“五段?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柔道五段算是极限,再上去就只是荣誉升段,与厉害与否无关。”
“看来现代的武学真是式微了。”她笑了笑,却发现他怔怔地瞧著自己。
他醒觉了自己的失态,苦笑说:“你调皮活泼的样子真像蝶儿刁钻的时候。”
“风扬……”她忽然唤了他的名。
他摇了摇头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他们一定是用绳索或滑梯来到这里,我们一定也能利用它们上去。”
“听你的。”
果然,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了设备,藉著这些设备,回到了断崖上头。
“怪物,天上飞的怪物。”上官翩翩指著眼前的直升机穷紧张著。
风扬望著她天真可爱的情态,不由得忍俊不住,轻拧她的鼻头笑说:“它不是怪物,是直升机,会飞的铁盒子。”
“为什么会飞?”
“先上直升机,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它的原理。”他想,这架直升机一定是袁建城的手下开来的,要是他醒来,发现交通工具被偷,必须长途跋涉下山,不气炸才怪!
“你笑什么?”她突然又大呼小叫起来。“我腾空,我腾空了,我从来没在这么高的地方过。”
“怕不怕?”
“不怕!这就是古书上所说的御风而行吗?”她极为兴奋地左右张望著,发现越过山峦后,地上有许多盒子,不禁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是现代的房子。”他笑了笑说:“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的加拿大,一千岁的上官小姐。”
“这个钮是做什么用的?”她大概不了解飞行的危险性,任意乱按著。
“别乱按!”风扬连忙稳定她造成的机身失控,用一张凶巴巴的脸迎上她无辜极了的笑脸。
第九章
半个月后,风扬和上官翩翩在温哥华搭机,一同前往中国大陆的东胡旧地,希望能找出超越时空的奥秘。
“你干嘛蒙著脸?”他发现她好像很不安的样子,经过半过月来的适应期,在她打烂了电视、收录音机、电话、电脑,拔下灯管研究,砸了洗衣机、热水炉,用水浇灭瓦斯炉之后,他怀疑还有什么现代文明会让她害怕。
“没事。”她掩面心虚地说。
“你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病了?”他强力撤开她的双手,摸她的额。
“我没生病。”她急忙地推开他的手。
他看著自己被推回的手,讪讪地说:“怎么?”
“男女授受不亲。”她窘迫万分地说:“何况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风扬顺著她的眼神一望,看见机上走道的另一边座位,有一对白人夫妇正你侬我侬地热吻著,不由得咧嘴大笑,公开接吻在现代人人见怪不怪,对这位“远”来之客可就是新鲜大胆,甚至可说是不知羞耻。
“真是野蛮人。”
“你终于承认他们是人了?”风扬调侃著。
原来,上官翩翩初次见到白种人时,还以为是妖怪,她坚持所有的人都是黄皮肤,黑发,黑眼睛,白种人长成那等模样,不是妖怪是什么?
风扬想,看来上官翩翩已逐渐接受有白色人种的事实,把他们从妖怪提升到了“野蛮”人,总算是人了。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不亲吻吗?”
“这种事你怎么可以问出口?”她窘得直跺脚。
“其实你们和我们都一样的,只是你们以为亲吻可耻,所以都偷偷地做,我们却认为亲吻是天经地义的事,是表达爱意或关怀的一种方式,没什么好遮掩的。”
“可是还是教人很难为情。”她皱了眉头,别过脸去,以免再看见那对夫妇的“逾矩”镜头。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入时,艳丽非凡的空中小姐走了过来,一望见风扬,目光亮了起来,喜不自甚,快步过来和他打著招呼,用著上官翩翩听不懂的语言。
原来,她和风扬是旧识,一见面,就热情地和他互相交换两个颊吻,闲聊几句,才迈步离开。
上官翩翩把眼睛张得不能再大,除了惊讶之外,她的心头还泛起了嫉妒的酸楚,不敢置信自己望见的事实。
风扬竟吻了别的女人?她只觉脑门一轰,青天霹雳。
“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不要碰我!”她推掉了他的关心,嘟嘴气闷著。
风扬发现左右有一些华人都应声看著他,像看色狼似的,不免有些狼狈。“嘿,我都被当成色情狂魔了。”
她没好气地说:“你本来就是。”
他见她余怒未消,自然不会笨到再去碰她钉子,在顿悟她为什么不高兴后,陪笑瞅著她说:“你该不会吃醋了吧?颊吻在西方就像你们古代抱拳作揖一样稀松平常。”
“吃醋?”她一脱口说出这两个字,便张口结舌起来,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对他如对荆慕鸿的感情。
“不过,你真的介意的话,”他看她的眼神好温柔,伸手扳正她的下颏,使她的目光不能逃避他的。“我可以尽量收敛,符合你的‘要求’。”
他用著玩笑般的语气,目光却异样地深沉坚定,不像是说著玩玩而已。
上官翩翩呆了半晌,才避开他似的别过脸去。“我又不是你的蝶儿。”
风扬好像受了伤害,赌气地回口说:“我也不是你的荆郎。”
“你……”两人同时伸手指著对方的鼻子,一个嘟嘴,一个抿唇,相瞪良久,才又各自别过脸去生闷气。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认错道歉。但有时忍不住,也会蠢蠢欲动起来,像风扬每隔三分钟就会回头偷瞄上官翩翩一眼,看她透过窗子注视机外的风景,一副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气,他便又讪讪地回头,假装没有软化的迹象;而上官翩翩则是每隔五分钟回头偷瞄他一眼,看见他全身紧绷,表情冷酷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又放弃主动开口示好的念头。
终于在十五分钟后,两人的目光碰巧相迎,似乎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却也在谁很短的时间内恢复镇静,在等对方先开口。结果,倔强的两人谁也没开口!两个人就真的不说话,一直到了中国大陆的沈阳,出了机场,上官翩翩心不在焉,差点被路上的汽车直直撞上,幸好风扬眼明手快,随即抛了手中的行李,伸手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千钧一发救了她。
上官翩翩抬头仰望他惊惶的神情,不由得大受感动。“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风扬听著上官翩翩的强调,才笑了出声,额首称庆地勾著她的颈子喘气。“看起来,差点被撞的人好像是我!”
真的,说到惊骇不安,风扬感受到的更甚她。
上官翩翩却突然泪流满面,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以后再也不斗气了,好不好?”
“傻瓜。”风扬伸手搂紧了她,任由满怀柔情激荡。
就这样,风扬在沈阳清爽怡人的夏季光晖中,拥著又哭又笑的上官翩翩,许久许久。
***
隔日,他们费了不少劲,寻找熟悉历史古国的向导,才找到了东胡国的旧地。千年的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东胡旧地虽未全然被现代文明所占据,但和上官翩翩记忆中的模样却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是她只离开半个月的东胡。
“加德库山封闭?”风扬拧起了眉头。
“是的,风先生,因为加德库山前天发生森林火灾,你看,现在还在冒烟,听说火势很猛。”
风扬顺著他的手势一望,远方的加德库山真的浓烟冲天,无法深入。
“风先生还想去什么地方吗?”
风扬觑了失魂落魄的上官翩翩一眼,回头对向导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到处逛逛。”
“好的。”向导千谢万谢地接过优渥的酬金,笑咪咪地说:“再见了,风先生、上官小姐。”
“再见。”上官翩翩强颜欢笑地颔首。
待向导去远了,风扬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说:“你还好吧?”
“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这里却经过一千年的洗礼。”她摇摇头笑了。“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能适应。”
“我们先住在沈阳,等加德库山的森林火灾灭了再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不晓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幽幽地往说著。
“我猜蝶儿一定过不惯唐代的生活,一定会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他想逗她开心。
“譬如什么?”
“给刚认识的朋友来两个颊吻,爱穿裤子,自称是从一九九六年来的,不会刺绣,不会遵守三从四德,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甘心留在家里,想当个女强人,独立自主、不会过没有汽车、自来水、冷气、冲水马桶的日子……”他夸张的语气和神情逗得上官翩翩开怀大笑,他续道:“回到唐代,对她来说是一种灾难,对别人来说大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