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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勒烈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落发在东胡象征女人对男人的爱情,落得愈多,表示用情愈深!”

  哪知道宗巴却是被猪似地大叫起来:“蠢女人,你没头发的样子更教我倒尽胃口!”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外,蒂娘竟然还是不死心地紧追而去。

  房内只留下勒烈和夏宛青独处。

  “放手!”

  “不可能!”他粗鲁地一口回绝。“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为我落一段发!”他痴迷地嗅著她的发香。

  “好,给我一把刀。”

  她答应得太干脆,反令他惊疑了半晌,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递进她的掌心。

  她捉起一段头发,看似要断发,却在刹那间将刀锋一转,想刺向自己的咽喉。勒烈一直注视她,立刻察觉了她的企图,万分盛怒地拍掉她的刀,咆哮说:“你……”

  她却笑了,笑得倩然。“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活著的我,只有我死时,才是你的衣喀真!你要我死还是我活?”

  勒烈暴跳如雷地一脚踢翻眼前的小几,却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两个东胡的士兵抬进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汉子,他的身上沾满沙漠的黄沙,脸上的肌肤严重灼伤,看得出是从沙漠救出九死一生的幸运儿。

  “启禀族长!”士兵大概是被勒烈的怒气吓到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一名汉族男子由戈壁进入我们的营寨。他……看起来好像是……硬撑了好几天,终于不支昏迷!”

  夏宛青在望见男子的那一刹那就失落了笑声,一颗又一颗的珠泪夺眶而出,潸潸而下,情难自禁地奔向狼狈不堪的上官宏毅。

  “大哥!”在正眼瞧见上官宏毅的虚弱不堪后,她就更不能自己地趴在他身上痛哭。“大哥,你醒醒!”

  上官宏毅却是毫无回应,倒是勒烈,竟十分开心似地放声大笑,仿佛在嘲笑夏宛青的脆弱心伤似的。

  夏宛青这时才猛然醒觉自己的大意,心想这下自己可害死意中人了,勒烈不会笨到看不出她和上官宏毅的关系,他会加害上官宏毅吗?

  她飞快地回头去望勒烈,勒烈的眼中满是残忍的报复快感。“把他拖出去砍了!”

  夏宛青护在上官宏毅的身前,悲愤万分地说:“勒烈,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英雄,不会趁人之危的英雄!”

  “英雄?”勒烈的一双眸子已失去了理智,自嘲地说:“在你的面前,我早就不是英雄,我要你亲眼看见他死在我手中!”

  夏宛青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将两名奉命而来的士兵掠倒在地,重拾地上的短刀,一眼不眨地落下一大把青丝,扬洒帐内。

  勒烈只觉瞬间闻到的都是夏宛青的发香,眼中都是她娇小却又万分坚强的身影。

  “你……”他不能言语,怔怔地望著她将自己削成光头,青丝尽落。

  失去了头发并不损她的美貌,反倒衬托出她美丽绝伦的轮廓。

  “我是你的了,勒烈。”她冷冽地说著,不带著一丝情感。

  勒烈接过她递过的青丝,用手紧紧握著,“你有什么要求?”

  “将他平安地送到太原凌家!”

  夏宛青知道上官宏毅遭人陷害,老家洛阳是回不得的,所幸,他在太原有一个生死至交,一定不会弃他不顾。

  “我答应你!”他将她的发丝揣入怀中收藏。

  勒烈的国师兼巫医哈林,花了十天的工夫调养好了上官宏毅的身子,勒烈便依照和夏宛青的约定派人护送上官宏毅至太原。

  勒烈没让夏宛青有再见上官宏毅的机会,就遣人送夏宛青回到东胡首都的宫殿里,他自己则在七天后,从营寨回到宫中。

  有一晚,他藉著酒意强行占有了夏宛青,事后他虽后悔不已,但无法使原本就冷若冰霜的夏宛青正视他一眼。

  夏宛青整天不笑不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宫中的侍女都暗中叫她:“木头王妃!”

  这一天,国师哈林来到她的房中拜见。

  “王妃,求求你救救大王吧!”国师哈林苦苦恳求,一双眼满是忧虑。

  他不断地反覆称颂从前的勒烈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战士,智勇双全,英气焕发,是多么英明有为,深得民心,万民景仰的大英雄;如今却是一个以酒醉麻痹自己的酒鬼,意志消沉,任意颓唐,部族里的贵族都开始议论更换族长的事。

  夏宛青没有搭腔,冷冷一笑。

  哈林痛心疾首地说:“王妃,你不明白吗?族长的信心是被你毁的,你不该这样视自己丈夫若无物,比什么都不如!”

  “这很公平!”夏宛青淡淡地说:“他也同样毁了我!”

  但上天却像是不放过她似的,她突然再度掩嘴捂腹地反胃起来,只觉五脏都要被翻出来似的。

  哈林懂得医术,不由夏宛青分说,就迳自诊起她的脉,面露喜色的说:“恭喜王妃,大王有后了!”

  夏宛青却仿佛跌落万丈的深渊!老天开的是什么玩笑?她腹中的孩子是上官宏毅,还是勒烈的种?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好肮脏,恨不得死了算了!

  “王妃千万保重,老臣这会就去给王妃开几帖安胎药!”

  就在夏宛青的惊疑不安中,勒烈兴高采烈,意兴风发地闯进房中,一个身经百战的大男人却像个不知所措的男孩手舞足蹈著。

  看著他纯真率直的一面,夏宛青觉得恨他好难;可是,当他一靠近自己,立刻对他泛起极度的厌恶及怨恨,不能释怀他带给她身心的巨大创伤,他强行占有她的她一夜,是她终生难忘的凌辱恶梦。

  “给我生一个强壮的儿子,他将会成为这一片草原上的共主!”

  “他不是你的儿子!”她诡异恶毒地笑笑。

  “你开什么玩笑了?”他的笑容冻结了。

  “你明白的很,跟著你时,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她故意笑得万分灿烂,她知道这些笑容会化为支支利箭,直刺勒烈的心窝。

  勒烈果然如她预料地抱头咆哮,恶狠狠地提起她的前襟,眼光活像要撕裂了她!

  夏宛青闭目就死,心下反而一片宁静。过了半晌,她晓得自己依旧无恙,不由得不睁开眼,发现勒烈的神情竟异样的祥和,有著意想不到的温柔。

  “衣喀真,你一定会很爱这个孩子!”勒烈松开了她,扶她在床畔坐好。“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夏宛青听得心头满是凄凉,她该拿这个该恨却恨不了的男人怎么办?做人竟是这般艰难。

  就在这样反反覆覆,不得安宁的害喜反胃的不安情绪下,十个月的光阴匆匆流逝,她躺在床上哀嚎分娩。

  孩子在个把钟头后呱呱坠地,是个声如洪钟的小壮丁,夏宛青私心希望他是上官宏毅的儿子,万次端详娃儿的粉嫩面孔后,却益发觉像勒烈,背上有个罕见的鹰形胎记。

  她对儿子有天性的母爱,但儿子的出生,不啻是她失贞的象征,望著儿子天真无邪的脸孔,心中却是翻腾不已,自觉污秽肮脏。

  勒烈是喜得不能再过,对儿子疼宠逾常,为父的喜悦溢于言表!

  孩子出生满月,勒烈带著儿子去祭祖坟,夏宛青称病不能随行,勒烈也不勉强她。她百般聊赖地在房中裁衣,想替稚儿缝件新裳,不知不觉入了神。

  一个飘忽的身影以高超的身手无声无息地来到她的身边,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惊醒了她。她飞快地抬起头,惊讶地倒抽一口气,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影,频频揉眼。

  “青儿!”上官宏毅向她伸出了手。

  恍如隔世的思念压得她一颗心好痛,一时之间,自觉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无脸再见情郎,竟冷不防抽起针线篮中的剪子想要自裁。

  “青儿,别傻!”上官宏毅出手拍掉了利剪,趁势拥她入怀,声音哽咽。

  她急著想要挣。“大哥,我对不起你!”

  “傻青儿,是我没能力保让你,是我对不起你!”上官宏毅安抚著激动的她。“相信我,一切都过去了,我来带你走!”

  “大哥!”她终于在心爱男人的怀中得到了救赎。

  他们匆匆地互诉离情,夏宛青才知道,上官宏毅找了她的下落一年,未曾一日将她释怀。他为了她单身闯入东胡王宫,就是来带她走,离开这个华丽的牢笼。

  夏宛青屈服在情感之下,跟著上官宏毅回到了洛阳,由于她的光头太引人侧目,所以推说她曾断绝俗念,出家为尼,就这样掩饰著,想将前尘往事尽付云烟。

  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夏宛青发现自己无法自欺欺人,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从睡梦中惊醒,梦里有暴怒的勒烈和无辜的稚儿。

  中秋那一夜,花好月圆,上官家上上下下就只有她一个人被哀伤所包围,难展欢颜。在一转身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房中多了一个男人的气息,她怔忡地跌回软榻,脸上血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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