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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夏宛青再度回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华丽的帐篷之中,身上也被换上了胡服,身旁照料她的侍女见到她醒来,惊喜地脱口而出一大段东胡话,随即奔出了帐篷。

  夏宛青心想,自己一定是被东胡的商旅所救,心里头开始挂念起上官宏毅的安危,不知道他是否安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刚才的侍女领来了一个虎背熊腰,气势不凡的俊朗男子,令夏宛青意外的是,男子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告诉夏宛青他是东胡的族长,胡名叫做勒烈,在东胡话中是勇士的意思。

  “你叫我什么?”夏宛青发现他用一种奇怪的称谓叫著自己。

  “衣喀真?”勒烈用一种炙热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那是我初恋情人的名字,你生得和她一样美,像得让我相信,你是天神送来弥补我的。”

  夏宛青只觉窘迫得很,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勉勉强强地挤出几个字。“那个叫衣喀真的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死在那群该死的突厥杂种的劫掠中!”勒烈痛苦地回忆著,面孔近乎为之扭曲。

  这就是东胡投向大唐的原因,也是他在沙场奋勇屠杀突厥士兵的原因。因为他以微弱的兵力连败几个突厥部族,唐太宗特赐他“宇内第一勇士”的名号。

  “可是,我不是她!”夏宛青有些怕他,有些撼动于他对衣喀真的痴狂。可是,她无法像他一样欺骗自己。她的心是属于上官宏毅的。

  “你是,你是我救回来的衣喀真,这一次我及时赶到,救到你了!”他的情感已经战胜了理智,想要从夏宛青身上获得多年为情所苦的补偿。

  “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她敬他是一个英雄,所以实话实说,希望他认清事实,不要强人所难。

  哪知道勒烈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捉著夏宛青的衣襟,摇晃著她,想把她摇散似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背叛我,怎么可以?”

  “我说过!”她艰难万分地吐出几个字。“我不是你的衣喀真。”

  一句话轰得勒烈万念俱灰,像个泄气的皮球似的,手臂失了劲力,将夏宛青丢回皮毛铺设的床榻,吩咐下人一步不离地看守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他软禁了她十多天,也没来见她,不过,他没忘了她的存在,由他命人送来的精致衣饰和食物可以得知!

  有一天的清晨,夏宛青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发现勒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来到她的睡榻前,端详著她的睡姿。

  她窘迫地别过脸去,很快地钻出被窝,暗自庆幸自己因怀戒心,总是未曾宽衣就寝,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命令他出帐是白费力气,只有尽可能的离他愈远愈好,避开他那教人不舍却又霸道的目光。

  “跟我来!”他雄纠气昂地站起了身子。

  她默默无言地跟在身后,她不会笨到去跟一个为情失去理智的人抵抗,她知道,就算自己不主动跟上,他也会回头捉她跟上。她不要他碰,所以只好顺从。

  帐外备好了马,勒烈已经上了马,看过他在马背上英姿的人,大概都会想他是生来就跨坐在马背上的。

  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占领夏宛青一颗心的影子却是上官宏毅,夏宛青只觉和上官宏毅的一切记忆仿佛触手可及,但在忽尔间又感遥远破碎。

  他是生是死?想到这,她心口一紧,不能自己。

  勒烈却趁她失神的时候,想抄起她的身子,将她拉入怀中,共乘一骑。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夏宛青张口咬了他的手臂,咬得很重很重,痛得勒烈不得不对她松手,否则,他不怀疑她会活活咬下他一块肉。

  “女人,你疯了!”勒烈被严重地激怒了,下意识就想掴夏宛青。

  没想到,夏宛青不但没逃,反而挺起胸膛,抬起脸庞,让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打个正著。

  退缩的人反倒是勒烈,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宛青凛然不畏的姿态震撼到了,他的一巴掌终究没落在她的脸上,只是用一种不知是愤怒还是哀伤的眼睛注视著她。

  “我自己会骑马!”她瞪著他,一字又一字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才睥睨著她,“说你不会想逃。”

  “凭什么相信我的话?”她从未不守诺言过,但这一次,她一定得逃。为了再见她朝思暮想的上官宏毅,更为了与他长相厮守。

  “因为衣喀真不曾骗过我!”

  这个男人啊!夏宛青竟为了他的一句话,好久没能反应过来,到底是可恨还是可爱?

  “我不会逃!”她撒了谎。因为她心目中的上官宏毅战胜了一切!

  勒烈没食言,备了另一匹牝马给她。刚开始,夏宛青驯服地跟在他的身后,他有意带她遍览东胡的苍茫风光。东胡是一个开阔豪朗的世界,湖光山色,苍穹绿地,朴然淳厚得很,恍惚间,真会教人误以为自己是属于这地方的。

  这种突兀的想法令夏宛青讶异,随即明白这就是勒烈带她出游的目的,他想让她对东胡产生依恋。

  经过一上午的闲晃,夏宛青明白令自己心动的,其实并不是这一片豪壮苍茫的大地,她的目光一直追循著勒烈,被勒烈和这一片原野的完美相融所撼动了。

  他是为领有这一片土地而生的,这是上天赋予他无法抗拒的命运。

  而她,只有上官宏毅,才是她安身立命之地,她永远不可能是勒烈的衣喀真,她是上官宏毅的夏宛青。

  所以,趁著勒烈带著她驰入东胡族人定居的村落,受到族人的包围欢迎时,她驾马逃了。她相信,命运之神会将她带往上官宏毅,她深爱且允诺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在这一片原野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勒烈才是主宰。

  她逃到离村落十里的地方,就被紧追而来的勒烈逮到,他精湛的马术和追踪技巧恐怕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她被勒烈活活地从马背上拖下,抛丢于地,盛怒的他已不想怜香惜玉。他从腰际取下皮鞭,想要鞭她泄愤,更要以此报复她伤了他对她的信任,及补偿他严重受创的骄傲。

  “打啊!”她没躲。

  再一次下不了手的人又是他,他忿忿地丢开皮鞭,恶狠狠地捉起看似弱不禁风,却又万分倔强的夏宛青。“别再激怒我,女人。”

  “杀了我,或是放走!”夏宛青知道自己欠他一条命,索性闭眼就死。

  “为什么要骗我?”他疯狂地怒吼著:“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不是你的衣喀真。”她张开了眼,很无情地说著。

  勒烈愤怒地狂吼一声,将她抛丢于地,她顿觉眼前一片漆黑。

  他气坏了,取下了腰上的绳子,缚绑了她的双手,然后迳自上马,把她当奴隶似的拖拉行走。

  每走一步,她双腕的皮肤就因粗绳磨擦而疼痛难当,即使觉得举步维艰,脚程还是被迫得很紧,她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了,不听使唤起来。

  勒烈频频回头觑著她,她只觉在烈阳下,他的脸逐渐模糊起来,她懂他回头的意思,他要她求他,求他原谅她。

  她却是一咬牙别过头去,因为她不要自己有开口的机会。然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及晕眩交替地袭上了她,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倒去。

  她只记得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时,她听见勒烈情急不舍的呼唤。“衣喀真!”

  她是被女人的啜泣声给吵醒的,她抚著晕眩的头,不安地发现自己竟趴睡在勒烈的腿上,她想挪开身子,勒烈速度却比她更快,将她紧搂入怀,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勒烈的帐里有一男一女,都是东胡贵族的打扮,衣著华丽,但神情互异,男的是一脸不耐,女的则是一脸哀凄。

  夏宛青很快明白勒烈是在听审一件家庭纠纷,那个贵族男子是他的堂弟名叫宗巴,女的是宗巴的元配叫蒂娘,宗巴休妻另娶新人,而蒂娘想挽回丈夫的心。

  蒂娘说了许多夫妻以往的美好回忆和恩爱举动,但宗巴却是愈听愈厌烦,不但对泪眼汪汪的蒂娘不屑一顾,还大力踢开抱住自己大腿的蒂娘,意犹未尽地想踹她几脚。

  “宗巴!”勒烈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一丝同情的神气在,但他却出人意料之外的,制止宗巴对妻子的施暴。

  夏宛青也不得不对他侧目,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懂得怜舍弱女子。

  蒂娘眼见宗巴无回心转意的迹象,而且准备步出帐外,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决定拚上一拚,从怀中取出一把亮晃晃的利刃。

  “不要做傻事……”夏宛青大吃一惊,想要制止蒂娘寻短,却发现自己被勒烈抱得动弹不得。

  她回头去瞪视勒烈,却发现他以眼示意,要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令夏宛青瞠目以对的是,蒂娘的刀不是用来结束性命的,而是用来断发。她将一头乌黑的秀发尽数削去,看得夏宛青迷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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