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这些日子以来,石川焰对她始终温柔体贴,却也维持若即若离的态度,他说得很清楚,他要的只是相互陪伴,没有压力的相处。所以他不反对她有其他的男朋友,相对,也不准她干涉他的生活。
刚开始她只是带着玩玩的态度和他交往,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石川焰,所以她分外用心地注意着和他有关的事情。
石川焰放慢车速,车灯照着前面行走的秀气背影。
叭——叭——两声简短的喇叭声由后方响起,打断了左绒的沉思,她没回头,只是让至路边继续走。
石川焰将汽车开至左绒的身边,减慢车速,放下车窗,“上来,我送你回去。”
她侧过头看了石川焰一眼,客气地回拒着说:“不用了,我自己走下山就好了。”
“一个女孩子家,晚上走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区不太安全。”
左绒固执地摇头,继续往前走。
“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男人要有绅士风度、正义感。要我看你单独一个女孩子走在这种地方,万一遇上危险,我会内疚的。”他让汽车慢慢滑行,喊话。
真是不死心,硬要来破坏她难得的清闲。她本来是想趁着散步的时间,想想未来的对策。她停下脚步回身走近车边,语气冰冷地说:“你的绅士风度请留给其他女人,我有必要为了你个人浅薄的愧疚感,而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吗?”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他的愧疚感干她屁事!
石川焰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地呆愣着,风流倜傥的笑容就傻傻定在脸上,他无奈地抓抓头发。“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滋味大概就是这样了,他的一番好心怎么会换来这样无情的拒绝呢?
左绒边走边欣赏城市的夜景,看样子,住在这种山坡区的高级别墅还是不错的选择。
石川焰坐在车里,看着越行越远的背影,在心中咀嚼着被拒绝的滋味。越挫越勇是他对女人的惯有态度,更何况女人最假,嘴上说‘不”,其实就是“要”,他加足油门越过左绒。
呼——汽车快速启动的声音由身后响起,左绒看见石川焰的车越过她。还好,他还算识相,不会死缠烂打,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左绒清淡如水,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死缠烂打?
汽车越过她,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后停在路边,后车灯闪着红光。然后她清楚地听见拉手刹车的声音、关窗。熄火、关门、防盗器锁车声……回过神来,她看见石川焰双手放在口袋里,偎靠在车边,等着左绒走近。
“我护送你走下山。”石川焰笑着提供解答。
“你何必麻烦,浪费你的时间呢?”她真是不明白。如果他是习惯性地对女人温柔,用在她身上真是太浪费了。
他自然地拨发、耸肩,声音模糊地说:“我不觉得麻烦。”他等左绒走到眼前,跨开长腿走到她的左手边,沿着车道走,“我突然觉得,和你这样的妙龄女子来个月下散步,好像挺浪漫的。”他的声音又回复惯有的不正经。
一秒钟思考。左绒怀疑地推测着:“我懂了,你以为我拒绝让你送我回家,那是欲擒故纵女人的矜持,是想引起你注意的另一种方法是不是?”
“嗯,有这个可能。”他摸摸下巴回话,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看我。”左绒认真地拉拉他的袖口,抬起头,瞪大眼严肃地声明道,“我是真的不想和你相处,你相信我。”她的生活从来不需要男人。
“嘘——”他低低地吹着口哨,看着左绒认真解释的脸庞,忍不住轻轻地笑道:“好彻底的拒绝。刚刚在胡家,你是真的没看见我,还是故意不跟我打招呼?”
“我们见过面,但不算很熟,我何必多此一举地和你打招呼,说不定你贵人多忘事,早已经忘了我。”她向来就事论事。
“你好冷淡。”
“我不是冷淡,只是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的热情很少,通常只针对特定的人才有。
“为什么坚持不让我送你回去?这只是朋友间很平常的帮助。”他又不是瘟疫,干吗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不习惯被拒绝是不是?”左绒叹息了,真是幼稚的男人。她停下脚步侧转过身,用无限耐心的语气解释说:“第一,我们不算朋友,只是见过面,你是朱楼花苑的客人,而我在那里打工;第二,我不习惯搭乘陌生人的车。”石川焰偶尔会上花苑喝杯咖啡或买花,所以他跟芸芸还挺熟络的,至于她反而很少在店里见到他。
“我看起来像坏人?”石川焰挑起一边眉,凤眼斜飘向身边低头走路的左绒看。
她严肃地回答着:“你不像坏人,勉强像色狼。”
“我?色狼?”石川焰开朗地笑着,还边夸张地弯腰行礼,“谢谢称赞。”向来风靡女人圈的石川焰,居然有被认做色狼的一天,他太惊讶了。
“连批评和称赞都分不出来,我怀疑你的智商。”她认真的神情不像玩笑。
“我哪里看起来像色狼?我有正当职业,不打女人,没不良嗜好……我……”他笑着宣扬自己的优点。
左绒的目光扫过大力鼓吹自己的石川焰,冷眼冻住他未说完的话,他的侧面在路灯映照下忽暗忽明……她细细地说:“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在意我的看法,只是无聊想说话,而且我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怎么会?我向来在乎女人对我的评价。”他的脸换上认真的笑靥,进一步低哑地要求着说,“告诉我,在你的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心中隐隐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催化作用,他发现自己很着迷左绒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她清脆的声音在夜风中就像轻敲风铃的干净回响。
虽然她说话的语调总是淡淡的,带点冷酷的平板,却奇妙地稳定住他浮动的心绪。他喜欢待在她身边的平稳滋味,如果说他像风,不定地飘荡,那么左绒就像山岳,静伫安详。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掩藏在他玩笑表态下,其实他的心始终浮动不安。
“你真想知道?”她吃惊地抬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自取其辱。
“我听芸芸说过,你对人的判断很准。那么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很好奇。”在这一刻里,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在左绒眼中,石川焰是个怎样的男人。
左绒平板地叙述道:“我对你的评价很差。看得出你自认是女性天王杀手,魅力无穷。说好听你是喜欢两性间的追逐游戏,其实你只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就像是随时处在发情期的动物。内在的你极为没自信,你肯定无法独处,你习惯由女性的目光中获得肯定……”既然有人不怕受伤,那她还客气什么,她向来非常懂得“伤害”的艺术。
随着左绒平淡的音浪,他的脸色越往下沉,尤其她的表情又是绝对的认真,这更伤人。“停!”石川焰急急地打断她的批评,脸色尴尬万分,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嘴真毒。
他怀疑地追问:“我给你的评价真的这么差?不会吧?我应该没得罪你。”没错,她铁定是故意要打击他的,他努力地思考是否曾经得罪过她。
“光是这句话,就表现出你个性中缺陷的部分。你像拒绝长大的彼得潘,你自己要问我对你的看法,可是当我的答案和你所预料的不同,你马上就拒绝接受,并且想好推卸的借口。”她摇头,无限唏嘘与同情。
“你真这样认为?”他双眉交叉,出现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
她不回答,只是偏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睇着他。
石川焰脸色闷闷的,却猛然想起贺析说的,关于他只有99%的诱惑力,当他遇上那惟一不受他魅力影响的女人,就是他收心的时候了,会是这样子吗?
他看着身边打扮中规中矩、绷紧表情的左绒,真像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现在她正侧着脸面对着他,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在黑夜的烘托下,流露出特殊的柔媚气息。
尤真是她掩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晶亮地透出神秘的信息,那分若有似无的神秘气韵,轻轻地勾动他内心深处的心弦,那股想探索的企图心缓缓浮上,清晰得让人惊诧。
“你说话都这么直截了当、不修饰吗?”他试图平静自己的心。
“我习惯说实话。”她的声音和表情还是惯常的沉稳。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毫不在意、冷淡地批评人,偏偏语气还是理所当然的正直。更讨厌的是,石川焰发现他很在乎她的看法,非常在乎。他不说话沉默着。
路边一户独栋房屋门前亮着灯,趁着这鹅黄的灯光,他仔细地打量身旁拘谨的左绒。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始终带着平稳的表情,身上泛着沉静的气质,似乎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惊慌。是这样吗?他倒要试试,他玩心大起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