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地震停了,没事了,太后……」他对闭着眼睛、捣住耳朵尖叫的太后轻声道。
可因为那简直像极了世界末日的天摇地动,让明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震撼,以致她一时半刻仍无法察觉四周早已静定下来、也听不到支邪对她说话的声音。
她仍无意识地放声尖叫着。
支邪唤了她几声还是没用,无奈之下,只好迟疑地伸出手,再终于狠下心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果然有用。明寿闭上了嘴巴,接着茫然地睁开眼睛。
「太后,太后,您还好吧?没事了。」支邪松了口气。
一会儿之后,明寿才终于真的回过了神。「支邪……方才……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抚着左颊,只感到火辣辣的痛。她不记得自己被支邪甩了一巴掌的事,当然,支邪也不会找死的告诉她——就算是为了让她清醒过来,也是冒犯的大罪一条。
支邪伸出手臂,让明寿撑着它站起来。「太后,小的也不知道……」他自然而然地向高台上看去,接着面色一变!
明寿首先想到的是别光的踪影,不过她很快地看了四周一眼,却没发现她,然后她也顺势把视线往方才别光所在的高台上望。
她也和支邪一样惊觉同一件事——
高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而这意思表示:就连那块原本封着「大神」的大冰也不见了!
两人二话不说,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往高台上踏去。
瞪着空无一物的台面,一时间,两人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第三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光既错愕又惊喜地环视四周。
她的四周全是星星。没错!真的是星星。一闪一闪的星星、七彩颜色的星星,就在她的头顶上、就在她的脚底下。
忍不住地,她伸手去抓,却发现她的手掌穿过了眼前那一颗红色的星。她一愣!不相信地用另一只手去抓,结果相同。
收回双手,她用力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再张开——她还是在这个满是星星的异度空间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作梦?
对呀,如果不是在作梦,她怎么可能会在这满是星星的地方?
她抬手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啊!痛!
她傻住了。
怎么会痛?难道……难道这是真实的?
这些星星、她所在的这片夜空,全是真实的?
但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种地方的?她明明就在……
她明明就在哪里?
别光忽地皱起了脸,瞪着自己一身洁白得像云似的美丽长袍。突然,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深夜皇宫的异变、想起了她和青衣女子的打斗、想起了太后、想起了……
冰人!
「我不叫冰人。」分不清是清风、是海涛、或是晨曦的声音忽然拂过她脑中,她大讶!而就在她环视着四周找不到出声的人时,她又猛地发现,前方的星星在移动——原本恒定不变的星星经上下左右重新排列后,竟织铺成了一条由无尽的那方延伸到她面前的星毯!
就在她为这转瞬间变化出来的壮丽奇景惊喜地瞪大眼时,同时也看见了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在星毯那一端忽地成形,并在她的张目结舌下两个步伐便定到她前方。
比一座巨塔还高的男人,用世间的「俊」「美」来形容他仍嫌不足的脸庞上,有抹明朗的笑。他低头垂眸承接住她的视线。「我叫剎,下叫冰人,妳可别再喊我冰人了,小鬼。」
小鬼?小鬼?!
他竟叫她小鬼!
仰酸了颈子还看不全他的模样,别光的敬畏和震撼却在他这一声「小鬼」声中一掉!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双手环抱在身前。
「我也不叫小鬼,大冰人。」礼尚往来,她反而冲着他笑得甜蜜可人。
可恶!比她高就了不起啦?」
「活过来」就欺负人,看来他还是乖乖待在大冰里比较可爱。
不叫「冰人」,叫「剎」的男人,显然轻而易举便可知道别光在想什么。他的身影在剎那间缩回了正常人的高度,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身形仍较一般男人高上许多,所以当然比娇小的别光还是高大多多。
别光先是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但想及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非人存在,她就定下心了,而且还敢埋怨他:「喂!既然要变就再变小一点,你不知道我要这样和你说话很辛苦吗?」
对先前的最后记忆只到自己似乎被什么猛烈的力量炸昏了过去,可一张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在这么奇异的地方,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这里大概就是死后的世界。至于这冰人,说不定他真正的身分就是死神。
反正她都死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对吧?当然,更不用怕他啦!
「抱歉,在这里妳大概也只能大到这样。」他如朝阳的眼眨了一下。换言之,不是他缩小,而是她变大了。「还有,妳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充满玄机的两句话。
别光明白他前面的话的意思,不过因为在这里已是个大惊奇,所以对自己变成「大巨人」也就不再感到讶异,反而是忽然意识到他竟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有他最后那两句话的含意。
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直直瞪着她已经看了十多年、熟悉得似乎不能再熟悉的这张脸,这个原本躺在冰里的男人……或者神?
剎,藉由她的思绪和一瞬间闪过的记忆,似乎也回忆到了在他的身体和意识、力量仍在等待破咒的最后这段时间,他感觉到的她。而他对外界唯一有感觉的也只有她。
因为,她是他的「钥」。
「我还没死……」别光终于呢喃出声。接着连结起关键——「既然我还没死,那这是什么地方?你也在这里,难道是你带我来的?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连连问他。
既然她还活着,她就不能死,因为她还没找到哥哥。
剎知道她有满肚于的疑问,但她就快死了,其实知道这么多也没用。「这里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妳免于痛苦地死去,只要妳同意交出一样不属于妳的东西。」他和她打商量。
当尚是稚嫩幼娃的她接触到了由他自己结下的封印的那一剎,他随同深封的意识才被启动,不过这还不足以能让他完全醒来。只有随着她的每接近一次,他的意识、他的力量才一点一滴被唤出。而其实在她还没从小奶娃长到现在这少女模样之前,他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完全掌握封冰之外的状况,只差了那一关,他就能解除封印……
由小娃到少女——这其间就算他到了一半才能对外界有感觉,但说起来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吧?他听着她对他说话,说着她今天做了什么事、哥哥怎么样、她偷偷看见太后下令掌掴对她多说话的宫女……如何如何的。
他无法响应,而她好像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得到、能不能响应,她只要有个说话的对象就好。
所以有许多她不能对她最亲的哥哥说的,她都对着他说。秘密的、不秘密的;快乐的、不快乐的;小孩子的、长大了的……总而言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成为她回忆和秘密的共享人了。
而对于这样一个既狡黠聪慧又坚强寂寞的小鬼,就算他再怎么如阿勒司那家伙说的是个感情凉薄的人,这么十多年人间的岁月下来,他总算也和她培养出一种特别的感情了吧?
起码他现在就很舍不得把这小鬼交给死神。
不过如果他想得回他的东西,她又非死不可。
所以看在他和她「相交」了这么久的情份上,他会让她没痛没苦地死去,对他来说也算是做出很特别的事了。
「不属于我的东西?」别光觉得莫名其妙,却又隐隐找到一丝端倪。终于看见了冰人张开的眼睛、听见了冰人说话的声音,不过虽然它们比她想象得到的还要美好,她倒宁愿他还是躺回冰里继续睡的好。因为好像他一活过来,她就得死似的。「我身上有什么下属于我的东西?你要我交出来,难道那是你的?如果我不同意交出呢?」至少先弄清楚这个。
剎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她的思绪在他眼前就像透明的水晶一样。
别光扬起下巴挑衅地睨着他——反正她也知道这一点。
「偷窥狂!」在心里丢给他这三个字。
剎接收到了——他有些好笑地对她挑高了一边的眉。
「那原本是属于我的一股力量,是『能』。妳很小的时候身体应该差到让妳的家人快养不活妳,不过就是因为有我的「能」在妳体内支撑着,所以妳才能够活到现在……」剎用她所能理解的说给她听。事实上就是有他这「能」,她也才能称之为是他的「钥」,而他也才能破自己的封印重生回来。在那一场大战后,许多人的命运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而他为了缓长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回自己的疗伤过程,不得已才用冰咒封住自己,不过在冰封前他释出一股有他印记的「能」做为有机会开启他自己咒印的「钥」。没想到他的「能」到最后是落到了这小鬼的身上。「妳若不同意交出来,我也无法强迫妳,因为它在妳身体里已经够久了。」等于和她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