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刻开始各自进行工作。
而别光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也感觉自己被背起,冬则将她透明、微微发光的掌心贴在她的额上。很快地,一股既阴柔又阳刚的生之气由她的额心灌入她体内,渐渐地,她原本昏沉的意识又被凝聚了起来,烧灼的伤口也不再痛得那么难受。
春背着别光往下走,冬则跟着不断为她输入些两人合起来的力量,一直到地下一层、真正的海神殿里,春才放下别光,而冬也才放手。
倚在海神像的脚上,别光闭眸,轻促地喘息着。
春和冬蹲在她跟前,紧张地看着她。「没事吧?别光?」
别光正努力克制着自刚才春背着她、愈到这下面她愈感到某种急切的渴望;她甚至觉得,仿佛就连她全身的血液和她的魂魄都在回应着那渴望。
她在渴望什么?
不是在这里!在这更下面,有她渴望着的……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谢谢你们,我没事……」对他们回以感激的笑。
两人有点放心,却又无法完全放心。
「妳也知道,我们的力量属半阴半阳,不能让妳接受太多,否则只会对妳的身体造成伤害,现在最多只能暂时止住妳大量的失血,保住妳一些元气,我们最好去搬救兵来。」春的神情严肃王极。
外面那些太后的人帮不上忙,不过在宫外有他们的人。如果他们动作快一点,就可以把「夏」找来。
这场混战虽然来得突然,不过已经有人很快地把太后送到隐密的地方躲藏,否则说不定他们光要保护太后,就不能顾及到别光。
他们真的完全没料到别光会闯进结界里,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还因此而受重伤。这下看他们要怎么跟索真交代。
他们两个此时心急如焚。
「别光,妳在这里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去找人来医治妳的伤!」冬当然知道春心里想的。
「妳自己要小心一点。可以吗?」即使将别光移来这一层算是安全一些了,春仍担心有人、尤其是外面的敌人会攻进来。
神殿虽然平日是太后的圣地,寻常人未得她的恩准不得靠近,可是在这非常时期,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更何况以他们的能力,他们其实也不是不曾好奇地偷偷进来参观,要不哪里知道真正的海神殿在这层。
就像别光一样,他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她老往这里跑,有时还暗暗帮她处理掉差点撞上她偷来这里的太后的人呢。
别光靠着春、冬给她的能量,已经好多了。「我……可以,你们别担心……」对他们一点头,表示没问题。
虽然还是不放心,不过为了争取时间,一人一魅仍是火速向外面疾奔而去。
而等他们一走,别光就再也控制下了那股不断驱策着她的渴望。
她必须接近「他」,更接近「他」!
她的神志似乎慢慢恍惚了起来,不过她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往旁边移了一点距离,摸到下秘道的机关便毫不犹豫地捶下。等石板滑开,她立刻向下走。
这一段下到洞穴内的过程,她不怎么有印象,可当她站在阶梯的最后一层、看见里面竟多了两个人影时,她半惊醒着。
一个是熟悉却又有些不对劲的人,一个是完全陌生的人。
正在洞穴内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大计的两人,也惊诧万分地瞪着竟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别光——即使此时的别光浑身是血、满身狼狈。
双方在各具心思的沉默中互视了好一会儿。
而尽管别光的意识有些飘浮,但她仍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太后。
她有些懂又不懂——太后的面貌是她熟悉的面貌,可是她不懂的地方就在:太后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而这正是她看到太后时会感到万分熟悉、却又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了。
至于站在太后身边、那令人感觉极度不舒服的怪衣怪袍男人,她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别光?!」明寿太后在此时才忽然想起地、慌乱地以袖掩住自己苍老的容貌,她几乎是又惧又怒地拔尖了声音:「妳……妳怎么会知道这里?!妳怎么会来这里引妳马上给我出去!等我处置妳!出去!」
她看到了!她看到她这模样了!
几乎没人看到过她这副模样,可是现在竟让这丫头给发现了!
明寿太后的凤目闪着危险的杀意。
别光没听见她说的话,更没发觉她杀意已起的眼光,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已和外面的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墙似。她的脚步在移动,她发现自己正在用迫不及待的速度往一个地方移动。
明寿太后有一下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别光很快地走上高台,而她终于注意到别光古怪的神情。回过神来,她随即大步过去要喝阻别光竟没将她放在眼里的行为。
「别光!我命令妳下来!」怒气更盛。
「要我解决她吗?」一直在明寿身后的支邪,用一种仿佛从地狱飘上来的寒冽声音道。
明寿即使在盛怒中,理智仍未完全失去,一霎便冷静下来,迅速权衡了利弊得失后,立刻做出决定:「她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杀,先抓她下来再说!」她虽然不明白别光为什么会满身是血,但想来和外面的情况有关联,至于她又怎么会闯进来这里,她倒要好好盘问清楚了。
总而言之,现在先留下她一命,待她再想想该怎么处理。
而别光就在这转眼间已经踏上高台,站在里面躺着冰人的大冰块旁。
别光低头看着他,眼神朦胧迷茫。接着她弯下身,淌着血滴的手先是试探地触摸向他脸的位置,然后她眼睛一闭,再也支持不住地整个人倒在冰上。
血,像涓涓细流一般从她的每个伤口淌下、染上了她身下洁白剔透的冰层。而诡谲的是,就在她的血碰到冰的那一瞬间,那坚不可摧、表面光滑无痕的冰面却悄悄地由上而下裂出一条细缝,一滴血珠就沿着细缝往下滑,滑进了冰里、滑到了男子的额心。
男子的眼皮轻轻颤了下。
别光无意识地俯卧在大冰上,但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却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等她又开始有了感觉,她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黑如幽冥、如玄星,仿佛天地奥妙皆在其中的眼睛。
她完全被这双黑眸吸引住,一时之间忘了所有人、所有事,只看得见这双黑眸。
直到黑眸染上了某种情绪、眨了一下,箝住她的迷咒才被破除了似,然后四周的声音回来了、现实的景象也回来了——
一阵脚步声已经靠近她,一个令人厌恶的气息和声音出现在她身边。「下来!」
但即使有这让她不快的人已威胁警告地来到身边,她的视线却仍不放开她所看到的——
冰人,他张开眼睛了!
大冰块里的男人,真的正张开眼睛看着她!
一种惊喜若狂的情绪几乎将她所有的心思淹没!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他醒了!他活过来了!
冰人仍然躺在冰里,脸上像出现了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别光只想笑。
她对他笑了笑。甜甜的笑、灿烂的笑。
然后冰人的嘴角终于也响应她地一扬,真的笑了;笑得迷人,笑得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就连已经伸出手要抓住别光的支邪也看到了,他看到原本被封在冰块中的「大神」竟然张开了眼睛在笑,他惊叫出声,一时吓呆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在下面的明寿听到他的大叫,蹙了蹙眉,不耐烦地对着上面的人问,全然不知道上面已经出了大状况。
至于别光,在看到冰人的笑之后,感觉身体的所有知觉都回来了。然后她终于察觉到自己正伏在冰上,而冰竟开始和着她的血在融化——在很快地融化!
她才想离开这在迅速间融掉的大冰,不过它融化的速度却比她想象的要快上好几倍。她一动,下一瞬间,就发觉自己已经跌了下去——似跌到一个既坚硬又轻软的物体上。而就在她一碰上这物体时,她同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其中爆发出来。
一阵巨大的能量冲击向她,而毫无防备的她完全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在一剎间失去意识知觉的她整个身子被弹到半空中,而正因为这股力量的爆发使得整个洞穴也为之天摇地动的上空,竟跟着无声无息出现一道深不可测的幽黑裂缝。
别光的身子正好巧不巧地被抛到了上面,那道仿佛有着奇异星光在里面不断旋转着的大裂缝立刻将她吸了进去。
大裂缝慢慢地消失,强烈的地震也慢慢趋于平缓。
洞穴里不断回荡刺耳的惊叫声,在地面终于恢复平静后仍未停下。
一直到首先察觉到地震已经停止、刚才被震下高台的支邪惊魂未定地从伏着的地上抬起头来,确定了四周不再摇动了,他才踉跄地站了起来,赶快跑到缩在石柱旁的明寿太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