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凭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啊,别光小姐,幸会!」凭云端雅面容上的笑意加深了。
别光却看出她的笑容下别有心思——这种戴着面具的表情,她在宫里已经见多了。
「我以为妳会打抱不平。」她出人意表地说。
「咦?什么?」凭云被她天外飞来似的这句话给弄怔了。
别光绝色纯净的可人脸庞上扬起了一抹可亲可爱的甜美微笑。「那么是我太小心眼了。原来公主在凭云小姐面前都替我说好话。」
舒七听了她的话后显得错愕与尴尬。至于凭云,则突然被别光这不知是真的天真,或是狡黠的表现给迷惑了。
舒七搞不懂别光是不是故意在耍她,不过在别光面前待愈久,她就愈怕自己会不小心泄了底。
「呃……啊,对了,二皇嫂她们还在等着我带凭云过去品茗呢。不好意思,我们得先走了,妳在这儿慢慢赏花吧。」胡乱找了个借口,舒七还算优雅从容地带着凭云、领着一干人离开了。
别光在舒七火烧屁股似地走人后,脸上的笑转成了嗤嘲。
「啧,笨蛋!」她喃念。
突然,一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让她凝敛回心神,她立刻直眸盯向视线的来源——是舒七她们离开的方向。
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别光既迷惑又觉松了口气。
在那一群人中,是谁在看她?而且那种视线的力量竟让她有压迫感?
不是舒七,不是凭云,那么是那些下人中的其中一个?
「小姐!」一道突如其来的叫唤靠近了别光。
她迅速回过神,发现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尼嬷嬷。
「太后找妳。」尼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半丝笑容也没有,交代完太后的旨意后,便静静地等着别光的回应。
别光早就习惯了尼嬷嬷毫无喜怒哀乐的表情、毫无高低起伏的声调了;可尼嬷嬷更厉害的是:时常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人家身后出现!就有几个宫女和侍卫曾被她吓到躺在床上三天还回不了魂。
「太后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将刚才的事暂抛脑后,想了下太后这时间大概会在那里,她立刻举步往另一头走。
尼嬷嬷没回答,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
「陪她聊天?喝茶?听曲儿?还是有事要我做?」别光故意念了一些。
尼嬷嬷仍旧一声不吭。
别光一耸肩,不过灵黠的大眼突然狡猾地转了转。
「尼嬷嬷,妳也知道我哥哥什么都好、什么事都办得到,不过偏偏就是不能开口说话……这样好了,反正嬷嬷妳好像不喜欢说话、讨厌说话,那妳干脆把妳的声音给我哥好了,只要妳愿意,这一定没问题。」头也没回地,她认认真真地对身后的尼嬷嬷提议。
尼嬷嬷立刻脸色大变!「小姐……」她几乎怕得想捣住自己的嘴巴,好阻止自己的声音真的在下一剎被人夺去。
身为太后身边亲近的人之一,她当然很清楚索真和眼前的别光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能力。不过其中最令她心生戒备的是索直;他除了能够号令万兽,还有一种令人感到深藏不露的危险能量。在他身上,好像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甚至相信,索真有可能把一头猛兽变成人、把人变成一头猛兽,所以现在当别光这么说时,她一点也不感到怀疑。
「怎么样,尼嬷嬷?如果妳肯答应,妳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想我哥和我一定会重重地答谢妳的。」别光终于回过头来笑望她一眼,软腻的嗓音就连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忍拒绝。
但此时的尼嬷嬷听在耳里却仿佛成了勾魂索命声。「别……别开玩笑了……小姐!」强自镇定。
她几乎可以算是看着别光长大,而这个在太后计划下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囚禁在宫中的小姑娘,向来纯真可爱得惹人心疼,就连她们所有人在太后的授意下必须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也不由得喜爱着她。不过烂漫天真的别光是别光,她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别光。在太后特意的教导下,人命在她眼中成了微不足道的贱草。所以说起来,她们这些知情的人既喜欢她,同时也对她心含戒惧——索真危险,但或许这样的别光才是最危险的。
别光朝她眨了眨眼,好玩地咭笑了一声,便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啊呀!原来尼嬷嬷也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尼嬷嬷真厉害,知道这种交换声音的事是不可能的嘛!对不对?」
尼嬷嬷已经流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小姐说得对!」
听到身后泄露惶恐又松了口气的声音,别光几乎是立刻撇下嘴,无瑕的俏脸上尽是厌恶的神情。
其实从很小开始,她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真正的心思。而这也是太后和太后身边像尼嬷嬷这些人教会她的。她们在她面前和在她背后可以轻易转变成两副不同的面孔,因为某种原因、因为她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们任她予取予求,把她当成宝贝一样,而太后便是主导所有事的人。
她早就明白太后就算对她好,也是别有用心。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娘、哥哥拥有异能,可以替太后做许多人做不到的事,太后当初或许就不会要挟他们以报恩之名而开始这一切了。而且渐渐地,她由太后不经意泄露出的言语、和哥哥对太后极力掩饰的痛恶之意,找出了自己会一离开皇宫就有事,事实上和太后有着极大的关联。若她猜想得没错,她便是太后牵制哥哥的一颗棋子。
只要她还在宫中、还在太后手上,哥哥就不敢乱动,只能乖乖为太后做事,就算他再不愿意,但为了她,却只能听命行事……
想通了这些,她为了死去的娘和哥哥感到心疼。不过她一点也没让哥哥、甚至太后知道她明白的事。她依旧当哥哥那完全不知世事的可爱妹妹,当太后面前听话讨喜的无知傀儡。
所以她才说,他们都被她骗过了。
她有她的想法,她有她的计划。
她知道哥哥一直想救她出去,可是却没办法;而她知道,关键一定在太后身上。
他去想他的方法,她则想她的。
只要她在太后身边一天,就有机会找出秘密、找出救自己的方法。更何况太后一向当她是笨蛋地几无防备,她就不信她不会成功。
「别光,乖孩子,到本宫身边坐。」一踏进寝宫,半卧在软榻上让宫女伺候着吃水果的明寿太后一看到她,立刻含笑地招手要她过去。
别光行了个礼,对她露出孩子般恰人的甜笑依言向她走去。「太后……」
战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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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微微拂过青草、拂过柳枝:轻风,拂上了倚坐在池畔石椅上看着悠哉戏水的鸳鸯的别光。
轻风拂上了别光。
不过那轻柔的微风在拂向别光身上时,却毫无预警地在转瞬间变为一股凌厉的气风压上她脖颈。
别光要反应已经来不及。她的呼息窒了窒,手脚有一剎的慌措。
「别动!麻烦别光小姐妳安静地、没事一样地继续坐着别乱动。」在她左后方,一个低清的女声平淡、却警告意味浓厚地开口了。而随着这令人分辨不出是妙龄或妇女声音的起终,压在她脖子上的那股气也仿佛成了五只无形的手指般威胁地一缩又微松。
而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别光,在听到她出声后反而放松了下来。
她用眼角余光稍微瞄到了在宫里宫女普遍穿着的白裙下襬,不由笑了笑。
「妳是谁?我和妳有仇吗?」她好奇。看来这人已经将她打探清楚了。
一个可以控制气风的异能者,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扮成宫女混进来对付她?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在她身旁驾驭气风恫吓她的女子不是宫里人?原因就在那双恰巧露出裙襬外的鞋。皇宫对宫女、侍从这些下人的规矩甚严,上至发型式样、下至鞋子都有统一的制式规定,而这女子所穿的红花丝面鞋可不是宫女们会穿的。
那女子一面将放着茶点的端盘送到她面前。「拿起它们,妳可以吃。」不远处有名年长的宫娥一直在监视着这边,这她当然察觉到了。「妳别管我是谁,我只是特意要妳最好看清楚太后的为人。」有种当别光是被太后养在身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的无知瓷娃的意味。
别光注意到捧着端盘的是双细致美丽的手。
她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也听出她对自己的观感。
「妳是什么意思?太后对我再好不过了,而且她还是个慈祥宽厚的好人,难道妳想说她的坏话?」拿起盘上的枣泥酥和酸梅茶。好吧,她继续当个笨娃儿好了。
不过身旁女子的智慧似乎不容小觑,她忽地起疑,「妳对于被我用什么制住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