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县太爷的儿子吴承尚正眉飞色舞地说:“这‘暖春阁’真是愈来愈不得了 了!近日不知上哪儿找来一名销魂的小姑娘,不但歌声好、舞艺佳,那满腹文才更是让 人佩服之至。”
“可不是吗?小王爷有机会真得去看看,那小娘们光是远远的瞧著,就搔得人心发 痒呢!”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附和著,泛著油光的面容上已有著陶醉的神情。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放声笑著,发现楚临瓒不为所动时,才僵著笑脸,诚惶 诚恐地由吴承尚开口唤道:“小王爷?”
“真那么销魂?”楚临瓒回过神,淡淡地接下话来,没让人察觉到他方才失神了。
“我怎么敢骗小王爷呢?小王爷一定要亲自去瞧瞧,小的敢打包票,假以时日,朱 艳定能稳坐花魁之位!”吴承尚讨好地涎著笑脸,两手直搓著道。
“嗯!”楚临瓒刷地起身,“走吧!”他想去看看朱艳的能耐,也想为下柳湄对他 的影响。
才走出门,迎面便冲来一团粉黄。
“小王爷……救命啊!”那团粉黄正是满脸泪痕的小桃。
楚临瓒知道她是专门伺候柳湄的丫环,脸色一板,决定不予理会。
“小王爷,求您救救小王妃!郡主……郡主拦在院外,不准奴婢回去伺候小王妃, 奴婢怕……怕她又想欺负小王妃了……”小桃梗著声音急嚷著,她好怕!好怕晚了就救 不了柳湄了。
楚临瓒停下脚步,冷冷的回眸道:“郡主既然在院外,又如何欺负人?”一甩袖, 便要离去。“小王爷!”小桃咚地跪下,“请您过去看一看!奴婢真的很担心,求求您 !正因为全部的人都被赶出院外,所以……奴婢才更是害怕……”小桃不断地磕头,她 不要柳湄出事,就算冒死,也要求得楚临瓒过去搭救。
“小王爷,这丫环真是大胆,轰出去算了!”吴承尚撇撇唇道。他心里只想著「暖 春阁”的朱艳,根本不想理会这碍事的小丫头。
楚临瓒蹙了眉瞪向吴承尚,“要你多事!”
“是。”吴承尚悚然一惊,赶忙低垂下头。
楚临瓒的目光望向柳湄所住的院落,心里微一迟疑,终究还是迈步走去。的确,事 情有异!以妹妹楚可倩的任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拦在院外不让人靠近,其中必定有 鬼!
小桃见楚临瓒转了方向,心喜地抹了抹泪,小碎步地紧跟著楚临瓒而去。
***
花园的圆形拱门前,围著若干人等。
通过这道圆形拱门,往内直走而去,便是柳湄居住的寝房,而这整座院落乃是楚王 府里颇为偏远之地,平日便少有奴仆经过。
“郡主……”四婢中的秋儿怯怯地开口道:“如果小王爷知道了,会不会……”
“要你多嘴!”夏儿瞪了秋儿一眼,“郡主的想法,岂容你有所质疑!”
“别吵!”楚可倩双眸绽放出狠厉的光芒,唇角漾著残酷又得意的笑,“真想去瞧 瞧她此刻痛不欲生的模样。”
“郡主,万万不可!你还是千金娇躯,不可以窥视……”
年纪最大的春儿嗫嚅著。
“连瞧上一眼都不成吗?”楚可倩嘴里漫应著,脚下已然行动,“我很好奇他会怎 么羞辱折磨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楚可倩得知秦达一向嗜赌如命又好美色,马上重 金请他前来,要他好好地惩治一下她心中最痛恨的柳湄!
立身远处等待的滋味让她颇为难受,况且,她也好奇男女之间的那一回事,若不瞧 一瞧,多可惜呢!
“郡主……”春儿急了,却不知如何拦住楚可倩。
“少废话!”楚可倩脚下一跺,甩开春儿便要前行。
“小王爷来了!”冬儿眼尖地瞟见楚临瓒快步而来的身影,低呼出声。
楚可倩顿时勇气尽失,几乎脚软地僵了一下身子,一回身便对上楚临瓒毫无温度的 眼眸,不禁地打了个冷颤,挡在圆形拱门之前道:“大、大哥……”
“让开!”楚临瓒大手一挥,扫开楚可倩。
“大哥!不要去,你不会想看的!”心急之下,楚可倩拖住楚临瓒的衣袖嚷著。
“我不想看?”楚临瓒回身挑眉,冷眸望著楚可倩,让她惊出一身的汗。
“我……”楚可倩害怕地松开手指,迟疑地瞎说:“我方才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向你 报告,嫂子……她偷人!”最后三个字,她猛然抬头,用力地说。
“你说什么?”楚临瓒利眼一眯,眸中射出怒焰。
楚可倩几乎想转身奔离,她一向惧怕这个大哥!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在 王爷面前撒泼娇嗔,可是一旦面对喜怒无常的大哥,她就是怕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突然间,她有些后悔了。不!不会的!大哥不会因为她这么做而生气的,大哥并不 喜欢柳湄,不是吗?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气。
“是真的!”心一定,楚可倩的谎言说得更顺了。“我方才瞧见一名男子鬼鬼祟祟 地靠近,偷偷摸摸地进了大嫂房里……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楚可倩的脸上很认 真,让人无法怀疑她说谎。
她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楚临瓒跨进门后看见的是床上交缠的身影,嘿……柳 湄就算跳入黄河也难洗清偷人的罪嫌!
楚临瓒抿住薄唇,居高临下地望往妹妹闪烁的眼眸,冷声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
他不相信楚可倩,柳湄太冷、太做、太倔,不像是这种女人。登时,他蹙起眉,既 然柳湄不是那样的女人,那么……闯入的男子是?
“我……我怎么敢骗大哥?”楚可倩心虚地回应。
楚临瓒已无心再听楚可倩的辩驳,他担心柳湄会出事!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狂跳的 心,切切实实是为柳湄而忧!
“小王爷……”夏儿突地拦在楚临瓒身前。
“让开!”楚临瓒大喝一声,望也不望夏儿一眼地将她挥开。
夏儿一个踉跄,娇小的身躯直接摔跌在地。
“你没事吧?”秋儿赶忙趋近想扶起夏儿,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要你扶!”老羞成怒的夏儿狼狈地爬起,怨妒的眸光紧盯著楚临瓒昂藏的背影 ……
***
愈是靠近,一颗心越是高悬著。当男人的呻吟声传入耳际时,楚临瓒几乎发狂地推 开门扉,失控地快步奔入内厅。
“湄湄!”微抖的嗓音唤出最担忧的名字。
映入眼帘的是柳湄浴血的身子,她缩在屋角,染红的手指正紧紧地抓住一柄发簪, 在抖颤的瞬间,仿佛可见血丝滴落地面,晕出刺眼的鲜红。
楚临瓒的呼唤换来的是柳湄僵硬的为首,无神的眼眸对上他的,苍白的唇正蠕动著 ,听不真切她想说些什么。
楚临瓒只觉心口似乎插上了她手中的发簪,所有的感觉皆抽离了躯体,只有心上的 那一丝刺痛,深刻地牵引著他的情感。
他突地却步,不敢靠近她,只能睁著一双眼,审视著她是否完好无恙。
压抑的痛楚哀嚎声窜入楚临瓒的耳里,他这才侧首瞧见一名男子蜷缩成一团,那画 面就像是泡在血湖里似的……领悟到柳湄可能遭受到侵犯,楚临瓒颊侧的神经抽动了一 下,重重地踩著每一步走到男子身畔。
“小……小王爷……”秦达抬起头,脸上净是扭曲的痛楚,“救……救命!”
不知为何,柳湄在喊著她不是浪女之后,突地生出一股蛮力挣脱他的钳制,他因一 时大意,未察觉她奔至桌案抓起发簪,本以为她没有能力伤他,却在她愤恨的眼眸中, 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两下、三下……“狗奴才!”楚临瓒大脚一扬,踹中秦达胸口,将 他踢翻。
这一踢,几乎踢掉秦达的小命,他苟延残喘地求饶,“是郡主……郡主要奴才这么 做的……”
楚临瓒的怒焰瞬间狂飙至顶点,冲至秦达面前,单手将气游若丝的他提起,阴鸷地 道:“你……该死!”语毕,大掌向下一探,内力聚集,暴戾地将秦达的命根子扯断!
“啊……”秦达白眼一翻,吐出一口鲜血后气绝。
无视于掌中的殷红,楚临瓒?下绵软无力的尸首,回身靠向柳湄。
“湄湄……”暴怒的狂狮刹那间散发出急切的担忧,他伸手想取下柳湄掌中的发簪 。
“啊……”柳湄著魔似的尖声嚷著,只见发簪在楚临瓒掌中划出一道血痕。
“湄湄!”楚临瓒感觉不到掌心的痛,只想让她放下发簪,却不敢再逼近她。
“不……”柳湄瞪著楚临瓒半晌,眼神中突地泛起迷惑,她蹙眉瞧著他,似乎在思 考他是谁。
“是我,你不记得了吗?我不会伤害你的!”楚临瓒柔声说,朝她伸出手。
柳湄怔愣地望著他的面容,视线调回他掌中的血痕……“没事了、没事了。”他沙 哑地诱哄著,大掌包覆住她微颤的小手,给予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