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想的都错了,外表出奇美丽的她根本不是柔弱惹人怜爱的水仙,而是一株带 刺的玫瑰!
“你想死?”
忽必烈有点火大,为了救这个一心寻死的女人,他把重要的事情都撇到一边,结果 她居然讲这种话!
“对!我想死!”允泛胡乱地挣扎著,啜泣道:“放开我!我不会感激你的,永远 不会!”
忽必烈忍著不发飙,但还是克制不了亟欲宣泄的咆哮道:“放开你,然后在我好不 容易救回你一条命之后,你再跑去寻死,是不是?”
“不干你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家破人亡的打击对她有多大,她不需要他自以为是 的管东管西!
“什么叫不干我的事?”忽必烈怒火高扬。人都救了,还叫不关他的事?“你的命 是我捡回来的,在我没有允许你寻死之前,你最好安安分分、认命的活著!”
允泛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认命的任他钳制。泪水不断地滑下脸颊,她颤抖地喃喃 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
忽必烈轻哼道:“我是不明白你寻死寻活的理由,可我也不想明白。”
有什么理由非寻死不可?不管是被恋人抛弃了,还是欠了一屁股债,谁都没有资格 不负责任的寻死。
允泛含泪静静地看著他,然后问道:“你是蒙古族人?”
“我是。”立体如刀鋆似的五官,当然怎么看也下会是汉人。
“你们高贵的蒙古族人只管掠夺你们所要的,几时想到要在意我们这些卑微的汉人 心里的感受?”
忽必烈一怔。
允泛直视著他,愤怒且毫无所惧地道:“你们已经占有了我们大宋的国土,统驭了 所有的大宋遗民,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们歧视我们这群卑贱的汉人,我们咬紧牙关也 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才肯罢休?明明一样是大元的子民, 为什么要有贵贱之分?难道连我们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生存权利都要剥夺,这才顺了你 们的心、称了你们的意,是不是?”
忽必烈的心仿佛被她的一番话狠狠的抽了一鞭,隐隐作痛。
这就是他施行“种族分界”的结果?在汉人的眼中,“种族分界”却成了“种族歧 视”?
“你有委屈,什不去向县官、御史台申冤?难道寻短就能解决问题吗?”
允泛冷笑道:“怎么申冤?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卑贱的汉人,甚至连县衙都进不去吗 ?你知道吗?使我家破人亡的,就是江南行台之子啊!”
忽必烈重重地闭了下眼,语调喑癖道:“你要我怎么做?”如果这是他造成的,就 让他做些弥补吧!
“你什么都不必做,别妨碍我死就够了。”允泛迅速抽走他腰间雕工精细的宝石弯 刀,往自己纤细雪白的秀颈上抹去。
忽必烈的速度比她更快!他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倒在他及时敞开的怀中。
在允泛意识逐渐朦胧之际,隐隐听见了他冷冽而低沉的命令:“我不会让你死,也 不会让你走,你的命是捡我回来的,你属于我!”
他绝不容许她寻死。说他蛮横不讲理也罢,说他专断独行也罢,在他还没弄懂整件 事情的始末,以及始作俑者是谁之前,他不允许她有寻短的念头。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忽必烈漂亮的厉眸危险地眯起──他要将这个蒙古族的败类凌迟处死!
第三章
破庙门口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忽必烈迅速地掉过头去。来者知道自己已暴露行踪, 便干脆地慢慢移出。
“从没见过你那样对待女人。”掠影带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副悠闲懒散的不正 经样。
忽必烈安置好昏睡的允泛后,淡淡地问道:“来多久了?”
“久到我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看得一清二楚。”够久了吧?
忽必烈投去一记杀人般的眼光,不悦地道:“为什么不出声?”
掠影皮皮地一笑道:“在那种节骨眼出声,多杀风景呀!对了,怎么没看到普达克 ?”
“你今天倒是很有心情调侃我啊!”忽必烈唇角微扬,微眯起眼斜睇著掠影,敢蓄 意冒犯龙颜,胆子不小嘛!“你没遇见普达克?我让他去找你了。”
“你迟迟没有进城与我会合,我猜你大概被事绊住了,所以循著回程的路找来,我 和他大概是错开了。不过,我没想到竟是为了个女人使你把事情撇到一边。”
“查得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掠影瞟了一眼熟睡的允泛,挑眉道:“要在这里谈吗?”
忽必烈真有点啼笑皆非。掠影简直是蓄意挑战他的底限,除了丹芙之外,他是第二 个敢这么对他挑衅的人。
“到外面谈。”
虽然她应该持续约一刻钟的昏睡,但没必要冒那种险。
走出破庙,两人沿著前院漫步。
“说吧。他还在不在人间?”
掠影很干脆地回答:“在。”
还活著?太好了!忽必烈眼睛一亮,迫切地追问:“他现在在哪里?”
“还不知道。”
“不知道?”他提高了声音,有些火了。“你不是说他还活著?”
“我是这样说的,根据种种迹象显示他的确尚在人间,不过,目前还没有他的下落 就是。”还活著不代表就知道人在哪里啊!
“那么你又如何得知他还活著?”
他一向懒得解释一堆──不过,看来这次是免不了了。
“十九年前,太后娘娘仍是甄妃时,庞妃娘娘为了争夺后座,不惜夺走了刚出生的 毅王爷,并将矛头对准你,视你为眼中钉,想尽办法想除掉你,后来庞妃娘娘的阴谋虽 没有得逞,你逃过一劫,但是被抱走的毅王爷却从此杳无音信。因为事隔十九年,要查 出毅王爷的下落,只有庞妃与抱走毅王爷的宫女冯氏两条线索。半年前,庞妃去世,所 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如今只能从冯氏那条线索去追查。”
掠影跃上扶襕坐著,继读说道:“我所得到的线报是──冯氏一出紫禁城,便马不 停蹄的往南方走。之后,她嫁给一个姓谷的布商,在杭州定居,但是因为经商需要,因 此迁移过许多的地方,直到丈夫过世,毅王爷满十六岁方又迁居,之后便下落不明。”
“还是没有著落吗?”他想见这个连名字都来不及取的弟弟。当然,他更希望在母 后有生之年能让她再见到悬念了十九年头的儿子。
“再给我一点时间。”
谈起公事,掠影便无比认真,一反方才懒散的模样。
忽必烈笑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我等你的消息便是。”
话说到一半,忽必烈突然停住了。他听见从庙里传来的微弱声响。是那个倔强的姑 娘吗?
他奔回庙中,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忽必烈咬牙切齿地低吼:“该死!她不会又跑去寻死了吧?”
掠影看了洞开的窗子一眼,轻描淡写地提供了个人的看法道:“想寻死的话,四下 无人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何必爬窗子逃走?”
“那么她到底想去哪里?”无家可归,她要上哪儿去?
“一个可以离开我们的地方。”
预料地,看见忽必烈的脸黑了一半,掠影耸耸肩道:“很清楚,在她眼中,蒙古人 是她敌视的对象,自然一有了机会就逃;我劝你别追过去,因为没有必要。”
他当然不追过去,他还没闲到那种程度!
忽必烈狠狠地瞪了掠影一眼,怒意不曾稍缓道:“我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她就敢走, 胆子不小!她最好祈祷这辈子别让我碰到,否则我绝不会轻饶她!”
掠影淡淡一笑。
为什么他有预感这只是一个开端?
也许──精辨的还没开始昵!
※※※
允泛没命地跑了一刻钟,见身后没有人追出来,她才敢放慢脚步慢慢走,七上八下 的心逐渐松懈下来。
她努力平复失序的呼吸,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那件早已沾满尘土,残破不堪的衣裳 的衣襟,这一天她几乎没有进食,虚脱得几乎瘫软在地。
她终于逃开他的手掌心了!
她不知道他是谁,从他霸道、冷锐与令人为之屏息的气势看来,他恐怕是蒙古族颇 有权势的亲贵吧?
她的直觉告诉她,尽管他时而吊儿郎当,时而蛮横地不讲道理,但他比札兰达危险 百倍!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家人、清白……那肮脏的蒙古人掠夺了她最珍视的 宝贝,即使是如此孑然一身,她也不要在那个蒙古男人面前失去尊严!
札兰达的那把火没有烧死她,自刎也被那个蒙古男人制止,现在,她没有勇气再寻 死……看看从逃出火场就一直不离身的剑,允泛苦涩地笑了。她还没有报仇呢!怎能轻 言寻死?不是说过要向札兰达讨回公道的吗?冲动的寻死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