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变奏的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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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回他个冷淡的微笑。“啊,是你。上次谢谢你帮忙。”

  “甜心,我不知道你在这有熟人呢?”戴洛说,打量著希文。

  “我和这位先生只见过一次面,亲爱的,”安若说,“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小事一件,请不要再放在心上。”希文说。

  他又用透视般的眼光在探测她。安若故意亲密地把手抚在戴洛臂上。

  “亲爱的,我要失陪一下。”她朝希文客气地颔首。“对不起。”

  两个男人注视她穿过走道,往尽头的洗手间走去,同时转过头,对视一笑。

  “狄兰德小姐是尊夫人吗?还是我问得太冒昧了?”

  “不是,不会。”戴洛爽朗地笑。“我希望是,但是,”他耸耸肩,“她很固执。 ”

  “仍然,你是个幸运的男人。”希文举杯敬他。

  “谢谢。对了,我叫Run。”

  他们握握手。

  “你英文说得好极了。去过英国吗?”

  “在牛津念过几年书。”

  戴洛蓝色眼眸一亮。“哦,难怪。喜欢英国吗?”

  “美丽的好地方。我很怀念那段求学时光。只很遗憾那时没有机运能结识狄兰德小姐。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说。”

  “一点也不。”戴洛朗笑。“事实上我是在法国认识Ann的。”

  “法国?我以为她是英国人呢?”

  “嗯,这个嘛,不尽然。但她是住在英国没错。我认识她时,她在巴黎艺术学院修 戏剧,客串演出一出舞台剧。我完完全全地被她迷住了,从法国追她追回英国。”

  安若回来了,戴洛伸臂环住她的肩。“我正在告诉他我当年追你追得多么辛苦。”

  她娇柔地对他一笑。“也不怕人家笑你。”

  “什么话?那是我的光荣史。”戴洛俯身亲吻她的颊。

  希文心头莫名的悸痛。她仰著脸蛋望著Run的神情,分明是安若凝望他的温柔神态 的再版。

  “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安若有意倚到戴洛身上去看他腕上的表。“另一边怕要迟到了呢!”

  “好的,甜心,我们去和主人说一声。很高兴认识你。”戴洛再和希文握握手。

  “彼此彼此。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狄兰德小姐。”

  听到他声音中几乎抑不住的期盼和渴望,安若心口一阵抽痛。她淡淡点一下头,挽 著戴洛走开。

  希文目视他们向主人打过招呼,主人无限惋叹地送他们至门边,他们相偕而去。宛如失去了什么般,希文全身空茫地呆站了好一会儿,还是主人过来唤回了他的意识。

  “真抱歉,费先生,怠慢了。”

  “哪里。是我打扰了。”

  “(口也),我早就耳闻你的大名了,始终没机会认识你本人。我太太喜欢你设计的 衣服,喜欢得不得了。可惜她今晚不在,不过等她回来若知道你来过,我耳根子就要几 天不得清净了。”他呵呵笑著。

  希文怕他一会儿又要忙,便提出今晚来此的主要目的。“纪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方 便借一步说话?我要请教您的事,私下谈比较好。”

  “哦,是,是。我们到书房去吧,我想我走开几分钟应该无妨。既然人都到齐,也 都互相结识了。”

  进了书房,主人周到地关上门,希文为节省时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简短表示他 知道他曾为蓝氏做仲介的事。

  “我想了解一下对方的财力及是否对蓝氏其他企业分支也有兴趣。若可能,想请纪先生代为安排和那位戴洛先生碰个面,我本人和他谈谈。”

  这位纪先生露出困惑的神情。“可是,你们不是见过了吗?我看你们聊了好一会儿 ,谈得满好的嘛。”

  希文倏然一惊。他到此后只和一个男人谈过话。他想起蓝氏前任财务经理的形容: 高高大大,金发,挺俊的一个英国人。

  居然就在他眼前,而他错过了。

  “我刚才不知道Run就是戴洛先生。”懊恼表现在他表情和声音里,“真是对面不 相识。我正急著想找他呢?”

  “不妨,不妨,我明天打电话代你约他就行了。”纪先生热心地说。“他这人挺诚 恳,坦直而且干脆,和他谈生意轻松又愉快。”

  “您是否了解他本身从事哪一行?似乎他投资的方向并不专涉某一类生意。”

  “戴洛不是投资者本人,他代表英国一个叫‘欧梵’的财团。不过他被授以全权。 他在台湾几年了……”

  自“欧梵”以下,进到希文耳中的仅是些模糊的声音。

  他第一次去“欧梵”,拿到“欧梵”的名片,就有种仿佛被设计的感觉。现在那感 觉再度重现,而且比上次更强烈。

  第九章

  从高而宽的窗户望出去,地平线正在吞噬夕阳,天边描著幻景似的粉红、靛蓝、银 白、玫瑰、深浅不一的橘的色彩,像幅印象派的画。草坪上还有一小撮人没有进来,舍 不得这片美景地待在树荫下。

  一个穿著灰色宽大布洋装的妇人,拖著一支扫帚来来回回扫个不停。惠卿带回来的 ,她哥哥的六岁大女儿,就绕在妇人四周,开心地跑过来跳过去,兀自玩著,踢著地上 的草和落叶。

  “她天天扫,一扫就扫半天,不累啊?”惠卿问。

  她母亲坐在拉到窗边的椅子里。惠卿回来,她见到孙女起先很高兴,不过立刻意会 有事情不对劲。等惠卿一五一十重述她哥哥、嫂嫂的事,韩昭容一急一气,心脏衰弱地病了好几天,惠卿不得不打电话向安若道歉,表示她要晚几天回去,请安若在李小姐打电话回来时,代她请假。没想到她母亲接著又发起烧来,惠卿回来一住就不知不觉住了将近十天。

  那个叫阿静的女人,每天就这么拿著扫帚到处扫,扫了外面扫里面,再不就在厨房 里帮忙。奇怪的是,小荃老爱跟著她。她有时会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目不转睛的看著小 荃。

  “她习惯了,改不掉。多少年了,一直这样。”

  床上一躺躺了一个多星期,今天坐起来,下床走动,韩昭容精神舒畅许多,现在看 著孙女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唉,孩子何辜呢!”

  “哥也是没办法。妈,你身体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小荃留给你呢?万一你太劳累, 又病倒了,哥会难过死了。”

  “带个这么大的孩子有什么好累的?她又不要人成天抱著。我是那天太难过了。” 韩昭容挥挥手,不想重提。“把她留著,你快回去上班吧!假请太久也不好。”

  “好吧,不过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

  “会有什么事?几十年……”韩昭容突然一脸惊愕地顿住,眼睛直直盯著前方。

  “妈,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啦?”惠卿急忙到她身边,正要拉她的手,她举起来指 向窗外。

  “你看,惠卿,你看,阿静在跟小荃说话呢!”

  惠卿望出去。阿静拉著小荃一只小手,的确不知道在说什么,小荃的脸上表情十分 迷惑。

  “小荃大概听不懂。我去看看。”

  “别去!”韩昭容叫住她,声音兴奋得微微颤抖。“别去打扰她,别打断她。待会 儿再问小荃。天哪,二十年了,她从没开过口。我都以为她是哑巴了呢!”

  看到母亲这么高兴,惠卿笑了。

  “别太激动,妈。我们不过看到她嘴巴动,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说话了呢!”

  “老天爷,我希望是。”韩昭容深叹一口气。“有时候我不知道是那些被家人、子 女遗弃、疏离的老人们,还是像阿静这样,到老没有个亲人,也不知亲人在何方,也没 个名姓,何者较堪怜。”

  天边的彩色渐褪,余下一片淡灰,院里的义工把流连在草坪的老人们带进屋,阿静 牵著小荃。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事。阿静一直只活在她的个人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未睹,从不关心。

  “我们去看看。”韩昭容站起来。

  惠卿挽扶著妈妈,在走廊遇到牵著小荃的阿静,陈玉女和薛妙铃两名资深员工,站 在阿静后面,惊诧、意外地看著她们。阿静从无表情的脸上盈满笑容,绽放著慈母的光 辉,嘴里喃喃念念有词。

  经过昭容母女,阿静看也没看她们,足下未停地牵著小荃往前走。

  “小荃,你们要到哪去呀?”惠卿问。

  “她说带我去找爸爸。”小荃回过头告诉她姑姑。

  惠卿立刻离开母亲身边走过来,玉女和妙铃也过来了。她们拦在阿静面前,她停下 来。茫然看著她们。

  “阿静,你带小荃去哪?”惠卿柔声问。

  “没有,没有。”阿静惊慌地摇著空著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著小荃。

  小荃给抓痛了,扭著脸,企图挣脱。但阿静抓得更紧。她蹲下来,将开始害怕的小 荃搂进怀里。

  “不怕,丫丫,不怕。”阿静温柔慈爱地哄著,保护地抱著小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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