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变奏的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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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

  “他走了。他觉得背著董事长出卖公司,等于出卖了董事长对他的信赖。我想这也 是蓝先生指派他去出面的原因。蓝先生料定他不会去向董事长报告。”

  “因为他对公司的忠诚,他自当遵蓝叔的指令做事,然而那样做又违背了季老。任务完成之后,他良心不安,就辞职了。”

  “正是。”

  “我想他提辞呈时,蓝叔并没有留他。”

  尽管希文用的是肯定语气,并非疑问,仲桐依然回答,“没有。不过林经理临走前 约我吃饭,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我。”

  希文沉吟地点头。“你有林经理的地址吗?”

  他当天晚上便去拜访了这位前蓝氏财务经理。单就他无法昧著良心继续在蓝氏留任 这事看,未见他之前,希文已对这人的诚实、自爱、自重留下可敬印象。见了面之后, 他的坦诚和知无不言,更教希文感激万分。

  “对方代表是个外国人,”他告诉希文,“可是说得一口标准国语。很有礼貌,十 足绅士派头。台协那人介绍他是英国来的。挺年轻,长相挺俊,高高大大的,金黄色头 发,他有个中文姓名,叫戴洛。”

  ***

  看见走进店门的客人竟是蓝(王玉),安若暗暗吃了一惊。依然带著亲切的微笑,她 走向她们。

  “蓝小姐,真没想到。”

  “你是──”蓝(王玉)记得她的脸,敲了一会儿脑袋,才想起她的名字。“牧安若 。牧小姐,对吗?”

  “叫我安若就好。”安若朝她的同伴一颔首。“欢迎光临。”

  “原来你在这开店啊!”蓝(王玉)很高兴。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只是店员。”

  “店主是老板娘吧?”朴枫不高兴被冷落,倨傲地扬著下巴。“请她出来给我们介 绍几套像样的衣服。”

  “老板娘不在。”安若口气淡然、礼貌。“两位需要找适合哪种场合的衣裳呢?”

  “老板不在,我们改天再来。”朴枫转身就走,认定蓝(王玉)会乖乖跟著。

  但蓝(王玉)待著没动。“既然来了,就看看嘛。”她对安若愉快地笑著。“真高兴 又见到你。你怎么没打电话给我呢?”

  “对不起,我一直很忙。”安若还是一样的语气。

  那天她太震惊了,没有留意蓝(王玉)的情人,看她这个同伴的霸气模样,想必就是 她了。观察她刚刚的举止,显然蓝(王玉)平时对她言听计从。而她一下子就表露出来的 对蓝(王玉)的专制,和她态度的骄蛮,令安若十分反感。

  安若并不想在这见到蓝(王玉),不论现在或以后,尤其她又和希文交往了起来。但 她不明所以地想帮蓝(王玉)甩掉她明显地不乐意待在这的女伴。

  “想看什么?”安若问蓝(王玉)。“外出服?便装?还是礼服?”

  “嗯……我不知道呢。”蓝(王玉)询问地望著朴枫。“你要我来的。你要我买什么 ?”

  安若微蹙一下眉,旋即以微笑掩过。不等朴枫答话,她接著问,“是为因应什么特 定场合要穿的吗?”

  “哦,非常特别的场合。”朴枫说话了。“厨房里,客厅,卧室。她要时时刻刻, 在家里每个地方,为她丈夫展现出最妩媚、性感、诱人的娇妻美姿。”

  娇妻二字有如霹雳击在安若胸口。朴枫充满恶意的眼神则令她啼笑皆非,同时教她 一阵迷惑,这女人,把她当作情敌了,因此态度如此尖刻,却又陪著蓝(王玉)选购衣服 ,教她去诱惑她丈夫?

  “蓝小姐,你结婚了吗?”安若以泰然的神情问。

  蓝(王玉)脸颊微微浮起红晕,不像娇羞,倒像尴尬。“快了,就下个星期。”

  “哦,恭喜你。是谁这么幸运呢?”安若语调随意,心口揪著,几乎已经猜到答案 。

  “费希文。”回答的是朴枫,还是那不屑的傲慢神态。“鼎鼎大名的‘丝筑’服装 公司老板。你没听过吧?”

  忍著胸腑间的刺痛,安若的微笑不变。“听过的,费先生和蓝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一对璧人。”

  “叫我蓝(王玉)。”蓝(王玉)拉著安若的手。“你答应过做我的朋友。”

  “好,蓝(王玉)。你想先看什么?我们有几套刚由巴黎来的新装,居家待客或外出 皆宜。”

  接下来,安若度过了毕生最漫长的两个小时。蓝(王玉)的毫无主见,朴枫的极尽挑 剔,都不及她由胸口穿至喉咙的梗痛难受。

  “我们的婚礼不准备大铺张,”临走前,蓝(王玉)对安若说,“只宴请双方亲人, 不过我希望你来。我要告诉希文,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好。”安若愉快地允诺。“你通知我日期、时间,我一定到。”

  婚礼就在下星期,那么应是上次她和蓝(王玉)见面不久就决定了。他竟然不但没告 诉她,还来若无其事地拨弄她,戏弄她!

  她应该拒绝他的。但她却一次又一次开著大门迎他而入。安若不知她这算玩火自焚,还是自取其辱。可幸的是,她还没有做出她母亲当年做的傻事。

  尽管告诉著自己,这不是世界末日,只不过她一时大意,开了她的感情之门,放进 了几支冷箭。箭拔掉,关上门,养养伤,她还有更重要的日子要过。安若麻麻木木地挨 到终于可以打烊的时间。

  送走当天最后一位客人,她关上店门,电话响了。她不想接,知道会是他。

  但,为什么不?“相交”一场,送他些赠言也是应该。

  “安若,休息了吗?”

  “刚打烊。”他温柔的声音如刀般割著她。

  “我来看你,十分钟到。”

  “不大好吧,费先生?这么晚了。”她冷冷说,“对了,恭喜你。”

  “恭喜什么?安若,你怎么了?”

  “原来你没提是因为忘了。难怪,贵人多忘事,不是吗?我来提醒你。你下个星期 要结婚了。”

  希文沉默了半晌。他真的忘了。这些时日,他脑子里只有她和公事。他完全忘了那 个婚礼。

  “安若,听我说──”

  “你不欠我任何解释,费先生。以后有空,欢迎你和尊夫人一道光临。再见。”

  她放下话筒的手轻而坚决。愤怒是好的,一向如此,愤怒能使她坚强,使她脑子更 清晰。

  她站在柜台边,一会儿之后,她将脸埋进臂弯,趴在柜台上用力从疼痛的胸腔喘气 。

  第八章

  婚礼结果比他们预计的,或期望的,更简单。一位蓝季卿熟识的法官,也是蓝季卿 多年挚交,被请到医院来,当著蓝季卿的面为他们证婚。蓝家全员到场,各怀心事地当 了见证人和观礼来宾。

  是希文的主意,主要用意在于激励蓝季卿。希文告诉他,喜宴将在他康复出院时补 请。

  公司的事爆发后,老人的意志日渐消沉,加上他不能言语,无法自主行动,他眼中 往日威严凛然的神采已不复可见。希文每来医院探望,看见的是个生命力在逐渐消退的 老人。他相信如果可能,蓝季卿会结束垂老而无用的残年,结束眼前形同废人的难堪。 蓝氏毁了,他的尊严跟著这场病变亦消失殆尽。

  希文不确定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为了报恩和践诺,他拿了一生的幸福做为代 价,牺牲了他爱的人。

  他欠安若一个解释和道歉。难在他难以向她解释。她若了解、谅解,又如何!难不 成他把她当情妇?他不会如此对待她,对她或对他们的爱都不公平。那么,道歉便也显 得多此一举。

  仅有于婚礼进行中,蓝季卿眼中欢喜、安慰的目光,令希文觉得他并非做著件全无 意义的事。蓝季卿是个强人,是希文眼中的巨人。经由医疗和复建,假以时日,他可以 离开病床的。希文只剩这一点希望。

  婚礼后,希文和蓝(王玉)回蓝家,和蓝家全家人一起吃了顿象征性的庆祝晚餐,接 受他们的祝福,然后他开车送蓝(王玉)到他们的“新居”。

  “你要走了?”蓝(王玉)小心翼翼地问开了门即站在门边,不准备进去似的希文。

  他点点头。“早点睡,我明早来接你。”

  “可是,希文,这是我们的新婚夜,”鼓足勇气,她说,“你不留下来陪我?”

  “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是。”她低下头。“我一个人会害怕。”

  希文不认为这是好主意,但他了解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单独待在一间大房子里。虽然这间公寓大概只有蓝宅的三分之一大。

  “好,今晚我陪你。不过是你要独立自由的机会,你必须学著习惯调适一个人的生 活。”

  希文其实心里还挂著办公室里尚无结果的工作,也许等蓝(王玉)睡了,他再回去继 续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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