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谁追谁跑谁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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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尧脸色惨白地瞪着那个方向盘,心里哀求着上帝让他活过这一次。

  席露贞开着车子,那车子走在海岸的悬岩边上,轮子和悬崖只距离不到五公分,可说是险象环生。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可是席露贞一点也不在意。她疯了似的咒骂、疯了似的踩油门,好像这样便可以减轻她心里的痛苦似的。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们难道没有心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痛吗?”席露贞还在骂,眼里却流不出半点泪水,因为泪水才到眼眶,已经被那火热的怒气给蒸发了。

  邵小北坐在车子后座不动如山,好像这种事情很平常,好像席露贞开车的速度是四十公里而不是一百四十公里。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而庄尧却快要昏倒了。

  庄尧想拦住席露贞,但是车子太靠近悬崖边了,他现在开口说话,说不定会吓到席露贞,然后方向盘一歪——天啊!他想都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事,他还不想死啊!

  “跟他离婚真的是太便宜他了!我应该找个杀手去干掉他!应该在他的饭菜里面下毒!应该把他从十二楼给推下去!让他知道席露贞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愈想愈气,猛然转过头来。“对不对?庄尧,跟他离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你觉得呢?”

  “我——”庄尧勉强惨笑,眼睛恐惧地瞄了一眼窗外。妈啊!车子离悬崖只有两公分了。我……我觉得车子……车子应该让我开——”

  可惜席露贞没听到他的话。她根本不想听他的话,她的车速还是那么快,而且再度用手击打方向盘。“我真的快气死了!我好恨啊!恨死了!恨死了!我真。的恨死了!”庄尧再也受不了了。他闭上眼睛悲惨地哀求:“露贞,求求你!把车子停下来好不好?”

  席露贞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我们不是要去他那里的吗?”

  “你要是再不停车,我们就到不了了——”

  “为什么?”她很坚决要知道理由。

  庄尧苦着脸,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往窗外看。妈啊!怎么还是那么近?

  “因为我们要不先掉到悬崖下面去,要不就是我先心脏病发。”

  席露贞闷着头不说话,突然把车子打弯——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塑胶燃烧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

  庄尧死命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死状。谁知道席露贞直直冲进了一个小弯道,把车子停在海岸边。

  “到了,下车吧。”

  庄尧感觉恐怖地睁开眼睛,手脚拼命发抖,整个人已经虚脱一半了。

  那车子安安稳稳地停在路边,席露贞已经下车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庄尧打开车门,长手长脚几乎举不起来。天啊!真是生死一瞬间啊。刚刚只差一点点他们就得去见阎王了。他真不敢想像如果再让席露贞开车,等一下他们会怎么死。于是,他才下了车,立刻坐上驾驶座。

  “我不下去了,你——自己看看风景吧。”

  席露贞站在海岸边,那栅栏年久失修,早已经摇摇欲坠。她靠在栅栏上,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海。海浪的声音由远而近,忽大忽小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真实感,就好像她最近过的日子。

  她离婚了,比失恋还糟糕的是——全世界都知道她离婚的消息,这比失恋还要令人痛苦。好像突然少了一只手、一只脚一样。

  表面上她可以装得很潇洒,但是心里其实有说不出的苦痛。挚爱的亲人与朋友同时背叛了她,她却不能怨、不能怪,只能将所有的苦楚往心里吞。当然她可以大哭大闹,可以披头散发做弃妇状,反正多的是看不开的女人藉由吵闹来挽回尊严,但她做不出来。或许是因为知道做了只会更贬低自己,为了那和点尊严,也是这牙齿和血吞。

  席露贞并不清高,可人活着要看得起自己。如果她那样做,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还有谁会看得起她?只是——心理的苦又有谁知道?

  以前读过一首诗,诗上说的是一个女子,夜夜为自己缝制一件各叫潇洒的美丽大衣,以便穿出去赢得所有人的赞赏,却不知道原来大衣的口袋里装满了女人的痛苦。那此痛苦会在午夜梦回时,悄悄地从口袋里溜出来,缓缓地朝睡梦中的女人席卷而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女子。所有的人都说她做得潇洒、做得只是,或许还会有人说她理智得过了头,对自己的婚姻依然那般冷血无情。然而只有她知这自己心里的痛楚,那像刀割一样难受的感觉夜夜朝她席卷、日日折磨着她那受人赞赏的尊严与理智。

  她的心痛与苦楚同样装在大衣里,白天是看不出来的。只见她很累了,再不发泄一下,她可能真的会发疯。

  抬起眼,邵小北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眼睛同样望着大海,久久不说一句话。

  席露贞叹口气,惨惨一笑。

  邵小北回头。“发泄够了吗?”

  “我不知道。”

  “天晚了,我们回家吃饭好呜?我妈煮了你最爱吃的浇酒鸡等你呢。”邵小北默默握住她的手往车上走。一如果不够,我天天陪你来发泄。”

  “你不恨吗?”席露贞忍不仕间。

  “恨呀。” 邵小北笑了,“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恨。只是我幸运一点,有别的事分散了我的恨意。”

  “什么事?”

  “你啊。”打开车门,邵小北把她塞进车里。“你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邵小北坐上来之后问她:“你刚刚想不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什?!”席露贞愣了一下。“跳下去?我为什么要逃下去,这怎么会吗?”

  “想过。”他竟然承认,然后涩涩地笑了笑。“可是一看到你就不想跳了。

  这也算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法?席露贞莫名其妙地看着邵小北。只见他理所当然地拍拍驾驶座。“喂,开车吧。”

  庄尧没好气地回头,知道自己输了一次重要机会。他很不高兴,只恶狠狠地瞪着邵小北。“我不是司机!”

  邵小北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那让露贞开车好了。”

  庄尧气得要命,却只能发动车子,将车子往道路上开。“你真可恶!”

  “谢谢。”

  席露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吵架啊?”

  没人回答她的问话。邵小北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而庄尧却气住了,气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章

  “盼盼!盼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雷颖焦急地按着门铃,但是屋子里却悄无声响。他知道华盼盼在里面,可以感觉到华盼盼微弱的气息。但是足足按了三分钟的门铃,门铃都快烧坏了,华盼盼却还是不出来开门。

  “盼!我是雷颖啊!你快出来!要不然我要撞门了!盼盼——”

  邻居被他的声音惊动,其中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狐疑地看着雷颖。

  “你要找谁啊?”

  “住在这里的人,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她?”

  “你说邵太太啊?好几天没见到了,前一阵子我好像看到邵先生搬了一大堆的行李,说不定他们出国去旅行了,你改天再来吧。”老太太摇摇头回答,不放心地站在铁门前观察。

  雷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华盼盼就在里面等着他去救她。不会错的,如果他现在离开了,将来他一辈子都要后悔。“盼!开门啊!盼盼——”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是跟你说过他们不在吗?你再不走我要管理员了!”老太太急起来了。雷颖看起来虽然不像是坏人,但是这年头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雷颖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真的开始撞门了。那钢门冰冷而坚硬,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没命地用肩膀重重撞着门。“盼盼!盼盼!”

  老太太吓坏了。她冲进屋子里打电话给楼下的管理员,而外面撞门的声音大得她紧张得不得了。“快一点啊!这里有一个疯子,他一直撞门,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久之后,保全管理员上来了,两个大男人站在电梯口谨慎地打量着雷颖。

  “先生,请你把手举起来跟我们走。”

  “盼盼!”雷颖疯了似的大叫,没命地撞着门。“盼盼!”

  “我已经跟地说过了,好几天没见到邵大大,他不但不听,反而还撞门哩、说不定是个神经病!”

  “先生——”

  “不要管我!盼盼在里面!她一定是出事了——”管理员?雷颖突然猛然转身,发红的眼睛死盯着那两个男人。“你们是管理员,那你们身上一定有钥匙对不对?替我开门,我一定要进去看看才放心。如果她不在,我跟你们到警察局去!如果她在而你们不帮忙,那你们就是协助她自杀的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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