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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份狂喜早已随著目睹罗飞和孙如眉一道在绿园出现市消失殆尽,生平首度,她仔仔细细地把信件黏好,仿佛没拆过一般,按著原址,寄还给寄件人。

  后来,几度在路口遇到罗飞骑机车来等孙如眉,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怨恨自己竟然曾经为一封信而狂喜,竟然曾经为一个那样肤浅的人牵挂过:他考上哪里?成绩好不好?……啊,真是太丢脸了,她不屑地望著他,掩饰内心的刺痛,告诉自己:

  “一个这么肤浅幼稚的男生,一个这么无知不知自重的女孩子!”

  回到家,闷闷不乐地把自己锁在琴房里,弹了好几个小时的钢琴,偶尔也想掉泪,不由自主却想起罗飞,她觉得羞愧极了,仿佛无地自容。

  眼见女儿变得有点忧郁,美伦忧心忡忡地告诉丈夫:

  “再过一年就要联考了,我觉得芊芊有点失常,你想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陷入感情困扰?”

  “不会吧!”天祥沉思半天:

  “芊芊一向听话,她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喜欢任何人的。再说,她每天上课之外就是在家,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哇!还不是一大堆信件,她都给我看。也没有什么异状。”美伦歪著头想了好久,才说:

  “或许是青春期吧,特别容易发愁。暑假我们带她出国玩一趟,好不好?”

  “你们母女俩去玩吧,我工作忙,走不开。”

  “又是工作!”美伦有点生气,却也无奈。

  “老是工作!”

  “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出去玩一趟啊。老婆,别生气,等我把大陆的厂设好,再设法挪一个长假,我们去度二度蜜月,好不好?”

  “你?”美伦假装生气,转过身去。天祥趁势捻熄了灯,半晌说道:

  “我们女儿长得那么漂亮,我看愈来愈有得烦恼啰!”

  “早知道,生儿子就不必烦恼那么多了。”美伦幽幽地说。

  “现在生也来得及呀……”

  “呸!”她的嘴唇忽地被堵住,再说不上话来了。

  芊雅的父母,恩爱出名。在一圈商场好友当中,鲜有人能及得上。十几年的婚姻,甜蜜如昔,偶尔有一点小吵,却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夫妻相处久了总有烦腻的时候,天祥又不喜到外头逢场做戏,久而久之,难免无聊。

  这种偶尔觉得无聊的心情几次向好友康文倾吐,竟引发了康文的记忆,他想起一度听闻一种流行于欧美上流社会的周末豪华派对换妻游戏,怂恿天详参加:

  “没什么嘛,大家游戏一场,之后还是互不认识。不留姓名、不带感情,纯粹打发时间,你先来看看吧。”

  瞒著美伦去了几次,担任候补,若有某人的先生因病缺席,他可以递补。

  几次下来,刺激又新鲜,天祥欲罢不能。因此,利用一次在床第之间的欢悦之时,他向美伦提出了参加的想法。

  美伦瞪大眼睛,吓坏了:

  “怎……怎么可……能?”

  “你真是老古板。人家欧美已经流行数十年了,搞不好几百年了。”

  “不!”美伦斩钉截铁地表示不干这种伤风败德的事。

  “伤风败德?不会吧,美伦,这个俱乐部的要求是会员要彼此不认识,并且在事后不准提起也不能联络,纯粹只是排遣时间,换换口味。”

  “不,不,我做不来。”美伦一想起那景象来,脸红心跳的,不能接受。

  “美伦,你想想,只是游戏,既可以增加生活的情趣,又可以调节我们夫妻的感情,你别固执吧。”

  后来,禁不住丈夫再三央求,美伦也担心若不允了他,不知他会私下干些什么勾当,总想:自己也跟著去,好歹夫妻都参与,应该不会对婚姻造成伤害吧?!

  于是,他们跨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跨出,再也回不了头,一次又一次,食髓知味,他们愈来愈不能自拔。

  而他们怎样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不小心泄漏了出去,伤害了他们最疼爱的女儿。

  ※※※

  “二年三班罗飞,立刻到训导处,二年三班罗飞,立刻到训导处报到!”扩音器传来训导主任老K刻板的声音。才第一堂课上完就被Callin,罗飞摇摇头,给阿杰使了个眼色,太空漫步似地晃到训导处。

  “罗ㄏㄨㄟ,”老K每次都叫偏了,露出二排略嫌黑黄的牙齿:

  “你又闯祸了。又飙车啦,还差点搞出人命。你说,这次要大过还是小过。”

  “随便。”罗飞面无表情。心想,好个一线两星的李正豪!!

  “我警告你啊,我们学校虽然不是第一志愿,好歹也是明星学校,你再继续这样破坏校誉,当心被退学。不要以为有人背后撑腰就嚣张。”

  阿飞盯著窗外一丛丛凤凰花,听著蝉呜唧唧,心里想著蝉儿七天的生命,有些字眼跳进了他心里:火焰、辉煌、凋落、死亡;老K仍继续口沫横飞。

  末了,老K做结论:

  “看在你上次替学校挣到的冠军奖杯上,功过相抵,记个小过了事。你满意吗?”

  阿飞点点头,说:

  “可以。”

  “那,回去吧。”老K低头抄写纪录,看他走远,又补上:

  “听说你在省女乱交女孩子,小心点,别惹祸上身。孙如眉纪录不好。”

  阿飞一愣,半晌,回道:

  “我的纪录也不怎么光荣吧?!”头也不回地回教室去了。

  阿眉双亲离异,没人管。性子刚烈,爱玩会读书,纵使使坏,也没人拿她奈何。举凡舞场、KTV、保龄球馆,哪里没有她的踪迹?名声早已狼藉在外,倒是认识阿飞之后收敛了不少,由于阿飞不喜跳舞唱歌,她也就金盆洗脚鲜少涉足上述场所,似乎一心一意想当阿飞的好“老婆”了。

  阿眉的个性好强,敢爱敢恨,阿飞这一年下来早已领教够了,有时想起她的机伶、狠劲、任性,不免有点心惊:当初起意与她一道,只不过想激激林芊雅,谁知后来愈玩愈不能抽身,想逃掉已被阿眉紧紧地扣住了。也由于心中并不做长久之计,阿飞始终克制自己严守份际,宁愿打空炮弹,也不轻易和她发生关系。并不是阿眉没有意思或欠缺女人味,而是在阿飞的潜意识里有种排斥,不想与阿眉纠缠太久,或许林芊雅始终是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晃回教室,导师未到,阿杰偷偷问他:

  “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阿杰如释重负,之后,又想到主意了:

  “下课,我们去台中港。”

  “干嘛?”

  “好玩的事多著呢。”

  阿飞点点头。导师刚进来,颇富深意地看看他,然后开始上课。

  下午放学后,阿飞又被心理咨商室的吴神父约谈。

  吴神父四十多岁,英俊不输电影明星,且又多才多艺,阿飞始终想不出他为何要出家当神父。有一次问他,他笑著说:

  “我一出生,就喊著玛莉亚,玛莉亚。我父母一听,不做他想,就这么定了。”

  “开玩笑!”阿飞不信,嗤之以鼻。

  “好,说正经的,是为神。瞧,你又不信,”他看著阿飞嘴角浮起不屑的笑意。

  “大概只有一个答案你会满意,我曾爱上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孩子,对方却不理我,最后嫁给了别人,我绝望之余,只有选择天主以度余生。”

  阿飞不禁想到林芊雅,脑里浮出一幅幅景象,芊雅披婚纱,旁边一个英俊的新郎,不知是谁,而他则伤心欲绝地立誓归属天主……

  “瞧,你接受了吧?!人们只愿意接受自己想的答案,所以,常常,问的人等于自问,答的人等于白答。不过,我还是得问,你非飙车不可吗?”

  阿飞回过神,耸耸肩,反问:

  “你非当神父不可?”

  “不一定。”吴神父故意压低声音:

  “如果教皇愿意让位,当教皇也可以。”

  阿飞嘴角一拉,笑开了,说:

  “如果可以赛车,不飙车也行。”

  “你又没驾照,危险!”吴神父摇摇头:

  “而且,最近很多帮派纷纷藉飙车滋事,你身处其中,危险极了。”

  “危险?”阿飞嗤笑:

  “活在现在的台湾,哪个时候哪个地方不危险?食用油有毒、饮水有毒、蔬菜水果有残毒,空气品质不好、交通事故不断,空中地上,建好的没有建好的,自然的、人为的,有哪一样不危险?地震水灾风灾,飞弹核电废料,杀人抢劫毒气、不危险吗?”

  “没错,但是分为可避免与不可避免。飙车之生命危险乃属可避免。”

  “你错了,吴神父。飙车是不可避免的,对我而言。”

  吴神父定定地望著他,良久良久,才说:

  “阿飞,要不要谈一谈你的家人?”

  “不要。”阿飞言简意赅地拒绝:

  “他们都很好,没有必要。神父,如果没别的事,我和同学约好了,得先离开。”话声甫毕,他前脚已在门边。

  吴神父点点头,双手一摊,对著他的背后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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