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雨枫看著那么多人陪著小晨,也就放心了。她本来还怕小晨会觉得无聊,甚至吵著要回家呢!
尚未走进洗手间,一阵神秘而小声的对话引起她的注意。
“从来都不知道总经理夫人那么漂亮,看滕总看她的样子,一定是爱她爱得要死。”
“会不会只是表相啊?”
“不会演得那么像吧?”
“可是,之前大家不都传说滕总和他的前任秘书叶茜容——”
“嘘!你不要乱说哦,大家都知道叶秘书以前的风评有多差,她是在前一家公司待不下去了,才会到洛扬来的。她一定是想引诱滕总,所以才会被炒鱿鱼的。”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滕总玩过她,怕她闹得满城风雨,才解雇她的?”
这个言论马上得到其他人的围剿。
“不要无中生有!”
“不要胡说!如果滕总是这种人,他还会用陈秘书这种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当秘书吗?”
“就是说嘛!公司里对滕总有意思的人也不止叶茜容一个,可是滕总从来也没有沾惹过任何一个啊!”
“是啊,而且叶茜容又怎么样,她只不过是声音嗲一点,妆化得浓一点以外,根本不算什么!”
“要说谁美的话,滕总的太太真的没话说。”
闵雨枫悄悄地走开。
叶茜容……又是这个女人!早在几个月前,闵雨枫就常接到她打到家里的电话,嗲声嗲气地说些煽风点火的话。一开始,她的情绪难免受到一些影响,但后来也就不在乎了。对叶茜容说的话、甚至她和滕洛寒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她都不想管。也许是她的无所谓让叶茜容觉得自讨没趣吧,一、两个星期之后,她再也没有接过同样的电话了。
当时她之所以不理会叶茜容的骚扰,是因为她当时对滕洛寒几乎已经完全失望了,以致对其它有关他的流言,她一点也听不进心里,也不想和一般失宠的妻子一样疑神疑鬼,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又憔悴万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落到那般的下场。
但……现在呢?在她了解自己对滕洛寒的爱之后,她还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计较吗?
看著闵雨枫心事重重地走进办公室,滕洛寒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小心地稳著步伐走向她,忧心地托起她的脸庞,直视她蒙上阴影的明眸。
“怎么了?”他问得好温柔,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闵雨枫迎向他关心的眼眸。
“叶茜容这个名字对你有任何意义吗?”她知道这么问不公平。他对这六年来的记忆已经完全丧失,更何况只是一个人名;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
滕洛寒皱著眉头努力地回想,在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女孩子的形象,他好像记得她的笑声,很甜,甜得刺耳……可是,员工名册中没有她的资料,那么,他是在哪儿认识她的?
他看见闵雨枫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和痛心,忍不住伸手抚平她轻蹙的眉头,不解地问道:“这个名字对你造成那么大的痛苦吗?”
“如果它对你有意义,那么让我痛苦的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这个名字的主人,而是你。你记得这个人,是不是?”她平和地说道。她并非兴师问罪,她只是想藉著这个过程厘清自己的心态和想法——即使真相会让自己痛苦。
他的眼神给了她答案。
尽管她已有心理准备,他的诚实仍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滕洛寒为她的反应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或是没做错什么,失去记忆的他根本百口莫辩;他只知道,叶茜容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激起的反应是负面的,而没有一丝的眷恋或是情爱。
“我诚实地告诉你,我只能确定自己认识这个人,却无法想起我们是什么关系。这种感觉很淡、很淡,如果我对她的记忆会让你痛苦,那我很抱歉,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该道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看著滕洛寒清明中不掩忧虑的眼神,闵雨枫带著自嘲的笑意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好傻,是不是?”她的眼神下移到他的胸前,双手无意识地帮他整理著衣服,一面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分析著自己的心情。“我明明知道不应该理会这些流言的,毕竟,像你这样有魅力的男人,身边难免有些花蝴蝶围著你飞来飞去,这或许不是你愿意的——”
“这当然不是我愿意的!大学时你就知道了,我理过那些无聊女子吗?”滕洛寒急忙地澄清。
她的手上移,盖住他温热的双唇。
“嘘!不要说话,让我想一想……我明明知道你忘了这六年来的事,却还是硬要你给我一个答案,很强人所难,是不是?”她看滕洛寒似要反应,立刻轻轻摇头,制止他说话。“其实,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是我自己庸人自扰。我应该想到,你的失去记忆何尝不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又为什么要追究一些过往云烟呢?”
在这一串的自剖自语中,闵雨枫的心渐渐变得宁静,对于叶茜容也已经不在意了。
“你同意吗?”终于,她带著笑意问道。
“当然,我百分之百同意。你不要这样吓我,我是个失忆的病人,如果你硬要加罪名在我身上,除了认罪之外,我别无选择。或许我曾经做错过什么,或许我没有做,但现在都已经无法证实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能保证我现在的心只在你和小晨身上——”
“你忘了提洛扬。”闵雨枫好心地提醒。
“我怎么会忘……当然,还有洛扬。不过,比起你和小晨来,其它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一把拥她入怀。“或许你不相信,在这一生中,我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热爱建筑设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静静地栖在他的怀中,享受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古龙水混合著他的体香,散发出来独属于他的气息。
“因为我第一次感觉到你的认同,当你看著我设计的心血,毫不掩饰你的欣赏之意时,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回馈。我爱设计,但若你对它没有一点认同、一点感情,那么,再多完美的设计对我而言,只会像是一个工匠毫无感情地雕刻著一个个没有感情的作品。这种感觉你能了解吗?”
闵雨枫抬起头来,含笑瞅著他。
“这是你说过最美的情话,这场车祸真的让你变浪漫了。”
滕洛寒的脸蓦地转红。
“我很高兴你喜欢这番话,因为我说得很痛苦……不知道谁说的,恋爱会使人像个傻瓜,而我就是那个傻瓜。”
“傻瓜!”她温柔地斥责道。
“是,我是傻瓜……”他的手不安分地滑向她的腰。“现在,你愿意亲吻这个被你吓坏的傻瓜吗?”
她没有拒绝他,因为,他霸道地不给予她拒绝的机会……没办法,她也是个傻瓜。
※※※
当天下午,在韩季扬开车护送之下,闵雨枫陪著滕洛寒提早离开公司,回到仰恩医院追踪检查。一向负责治疗他的外科医生一直不住地恭喜他,说他复元之远,可以列入世界纪录了。
“复元得差不多了,真的,再过一个礼拜,你就好得可以跳舞了。”
滕洛寒的反应是偷偷看向闵雨枫,朝她眨眨眼睛;后者则是得费力咬住下唇,才能忍住脱口而出的笑声。
“对了,颜医师应该在他的办公室吧,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他回国的时间不长,他在医学方面真是个天才,开刀、治疗对他来讲,可以说像是游戏一样,没有什么难得倒他,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对病人的病情这么认真……”
闵雨枫挽著滕洛寒离开了诊疗室,一起走向另一个楼层,却在楼阶转角处巧遇了颜诏修。
他一见到两人,就露出愉快的笑容。
“怎么样,好多了吧?”颜诏修打量著滕洛寒没拄拐杖的脚,一副满意的样子。
“脚还好,脑筋还是一片空白。”滕洛寒自嘲道。
颜诏修面色狐疑,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会一片空白?我明明在你的头脑里面放了一把钳子。”
“难怪我常常觉得有点刺痛。”滕洛寒故意沉著脸回答。
颜诏修笑笑,正经地说道:“这是正常的现象,表示你的脑细胞接受刺激以后,正在努力回应,不痛才有问题。”
看著他的笑容,滕洛寒忽地觉得有些熟悉。
“我们以前认识吗?我是说,在我失去的这六年记忆之间,因为我很确定自己二十六岁以前没见过你,可是……我觉得你好面熟。”
“真的吗?我姓颜,你可以好好想想。”颜诏修莫测高深地说道,然后对闵雨枫玩笑式地行个礼之后,转身离去。
“若是在别的场合遇见他,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医生。”闵雨枫好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