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黎震怎么挑衅,齐雅菲还是一派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头,“到时候再说啊,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还管到那么久以后的事?”
看来,她是个头脑简单的乐观派,根本是朽木不可雕也。
难得做一次好事居然被拒绝,黎震有点恼羞成怒,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算了、算了,像你这种不识好人心又蠢到极点的女人,跟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水,我知道……反正你就是存心让自己很闲又很穷,存心要赖在我家很久很久就对了!”
涉及这个敏感问题,片刻前,他们之间那一点点少见的平和又在瞬间就通通不见了。
但这次,对他已经多少有些了解的齐雅菲懒得再跟他生气,皱皱鼻子,俏皮地从沙发椅上滑下来。
她耸耸肩道:“反正跟你辩我也辩不赢,一天、两天内我也真的是没钱搬走,你爱怎么念就怎么念吧,日久见人心,我是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你迟早会知道。”
她拢拢裙摆,准备趁他开始找她麻烦之前躲进房去。
但有些话搁在心头实在不舒服,她不吐不快。
“我知道你是真的想帮我,但是人各有志,我会做这种选择只是因为我觉得那才是我想要的,你真的没有必要觉得,我的拒绝是针对你……黎大哥,不要老是把每个人都想得很坏,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敢保证我不是坏人,我这个人很懒,没有精力去对别人使坏。”
她转了个身,举步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
“还有……你的生活,只要你自己认同,它就是有价值的,不用因为别人选择跟你不同的方向你就以为别人是在否定你,这样只是显得你对自己很没自信而已。”
瞪着她纤细小巧的背影隐没在门后,黎震有着满心的不服气,却又忽然不知为何,反驳不出半句话来。
他气闷地握拳捶了椅子一下,在心头大喊:可恶,我黎震居然被一个小我八岁、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训了一顿。
她懂什么啊?
糟踏了他的好心之余,还对他如此没礼貌,他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轮得到她来批评他什么吗?狗屁!什么态度嘛!
但,将她痛骂完一顿、情绪稍稍沉淀之后,不可否认的是——
她的话踩痛了他心底某一处阴暗的角落,让他不禁要自问:是啊,辛辛苦苦鞭策自己那么多年,他拼命、拼命、拼命地往上爬,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缓一缓,而这究竟是……为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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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齐雅菲这辈子第一天正式上班,她心头除了期待还是期待。
虽然九点才上班,七点半起床,八点多出门时间还绰绰有余,但她其实兴奋到很早就起床了,可是……
昨天她不但拒绝了黎震的好意,而且还一时嘴巴痒,把她心里的一些感觉告诉他。想也知道,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听了应该会很不爽吧?
于是将等会儿上班要穿的衣服准备好,齐雅菲便端坐在床上,侧耳倾听门外黎震的一举一动,准备待他出门后,她再到浴室梳洗,将自己装扮好,早点出门吃早餐、看看报纸什么的,反正别跟他面对面碰个正着就对了,否则,那样多尴尬啊?
果然,他真的是很规律,六点半打开房门,六点四十分梳洗完毕,七点钟喝完咖啡到厨房洗杯子,然后……
齐雅菲窃喜,然后他就该要出门了吧?
不料,原本该提起公事包离去的脚步声,竟答答答朝她的房门走来。
她吓了好大一跳!
这个心胸狭小的小气鬼黎震该不是余怒未消,准备一大早把她挖起来痛骂一顿泄愤后再出门吧?
齐雅菲愣了一会,便手脚利落的立刻重新钻进被窝里,侧身闷头假睡。
很快地,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呢?他要敲门叫醒她了吧?
齐雅菲一颗心卜通卜通地,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似乎还刻意放轻脚步声又沿着原来走来的方向离开,三十秒后,大门喀啦上锁的声音传进齐雅菲耳里。
她诧异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不会吧?他临时良心发现,决定放过她了?
又仔细听了会儿,确定门外没有半点声响,齐雅菲才终于肯定,他真的走了。跟平常的每一天一样,上班去了。
那他刚才想干嘛?
迫不及待跳下床,她小小声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生怕他想到什么,又再度折回。
门方转开,齐雅菲白嫩的足尖便踏到一个白色的信封袋。
这是什么,给她的吗?
她拉起睡袍长长的裙摆,弯身捡起。
信封袋没封住,她禁不住好奇心,顺手便将它打开。
抬眼一瞄……
哗!她轻呼一声,抽出信封袋里头一叠厚厚的千元纸钞,还附着一张字迹苍劲潦草的短笺。
笨蛋!这些钱先借你,免得你每天吃泡面吃成木乃伊,我还得因此被我老妈骂。等领到薪水记得还我!
将短笺放在掌心,齐雅菲如果冻般的水嫩红唇逐渐向两旁弯起。
先是微笑,接着,她开始遏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特别的黎震式关心人的方式!
虽然被骂笨蛋,但齐雅菲的心口却是热烘烘的。
这时候,小时候自己总是拿着功课去烦他,他也总是臭着一张脸,拉张板凳坐在她身旁教她的温馨画面又浮起脑海。
将他写给她的短笺和他“借”给她的钱紧紧握在手心,齐雅菲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又有了更新一层的认识……
第五章
齐雅菲真的很满意这份工作。
除了这份工作的工作内容让她觉得可以帮助到一些可怜的孩子外,工作地点离家近,走路二十分钟就会到,还有每天中午有义工妈妈会在基金会开伙煮饭给大家吃,吃不完的还可以包回家,好处实在多到说不完。
再说,基金会里除了一些专职的社工,出出入入的大多是半义务性质的欧巴桑,这会儿忽然多了个年轻小妹妹,大家都觉得很新鲜,而齐雅菲则理所当然迅速成为大家的宠儿。
这里唯一和齐雅菲年纪相仿的,就是年纪还小她两岁的聂怡玲。
她是基金会月刊的编辑,一个热情奔放、表达看法很直接又爱讲话的台北小孩,跟刚从屏东乡下来到台北的齐雅菲,有着天壤之别的气质。
中午吃饱后,齐雅菲习惯替自己泡杯茶,顺便翻翻杂志或上上网,休息一下,偏偏怡玲的嘴巴闲不住,老是爱趁这个时候来找她抬杠。
“雅雅、雅雅……”
什么天大的事,有需要叫得那么急吗?
不过,两个多星期下来,齐雅菲早已逐渐习惯她总是把一点点小事渲染得很严重的个性,即使只是在墙角发现一只蟑螂,她都可以把屋顶给叫得差点掀掉。
待怡玲走近,齐雅菲才停下翻阅杂志的手,不疾不徐地问道:“又有什么事啊?”
“你没听说啊?”她的表情有够八卦的,“下午有重要人物要来哦。”
齐雅菲悠闲的喝了口茶,“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怡玲说得肩飞色舞,“杨大哥实在有够强的,居然替基金会找到那么有力的靠山!你知不知道,要是下午来参观过后,浩天集团愿意长期赞助我们,或者将我们收编到旗下,那我们以后顶着浩天的招牌,可就不必再募款募得那么辛苦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下午要来参观的,听说是浩天集团的第二代少东耶!老天爷,浩天集团的第二代身价起码有几十亿吧?一个有钱又有爱心的男人,用想的就知道,一定很吸引人吧?”
瞧见怡玲那陶醉痴迷的模样,齐雅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干嘛呀,一副花痴的样子!你不懂,捐赠和成立基金会不但是大企业节税很好的方式,而且也可以顺便提升公司的形象,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像浩天这种大财团来赞助我们,哪是为了什么爱心啊?我才不信咧。”
“是吗?”满脑子梦幻的怡玲不以为然的看着她,“搞不好人家除了有爱心,还是个大帅哥咧!你没发现,人家今天还特地穿了长裙哦。”
齐雅菲这才发现,平时总是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就打发的怡玲,今天果真穿了件秀秀气气的长裙,还特地涂了点口红,精心化了个淡妆咧。
“哇,小玲子,不会吧?你当真啊你?”
“女人的青春有限,我当然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呀!人家我又不像你,那么有男人缘……”被她这么一说,齐雅菲手中的茶杯差点摔下来,“什么跟什么啊,没事干嘛扯到我身上?你少乱说了。”
“我哪有乱说!”怡玲是直肠子的个性,想什么就说什么,压根藏不住心里的话,“你难道没发现吗?公开组的杨子杰上班老是偷看你,活动组的阿康每天中午都顺便帮你买饮料回来,而且还不用钱,另外还有那个社工组的组头刘义祥……大姐,每天早上报纸都摆得好好的放在你桌上,你还当真以为报纸会自己走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