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装什么好心?她宁愿摔死,也不屑他的帮助。
狼狈如丧家之犬,她逃离了。
第九章
心中乱成一团,她草草洗了个澡,冲掉满身的雨水及寒气,套上干爽的衣物,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一点点的睡意。
都是刘扬害的!
恨恨地咬咬牙,她努力数着羊,却依旧唤不来一只瞌睡虫。
烦死了!
她用力将棉被一抛,盘腿坐在床上,呆呆瞅着渐小的雨势,听着依旧呼啸狂吼而过的大风,理不出一点头绪。
皱一皱小圆鼻头,她跳下床,伸一伸懒腰。
算了,与其烦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找点事做。妈妈又催她回家了,还扬言她再拖下去,就亲自来押她。
她哪敢反抗,只能乖乖收拾行李,回老家窝一阵子喽!
昨晚她去夜市,就是为买一些小礼物,若不是那场雨,她铁定满载而归。
整理到一半,才发现找不到了昨晚的那只大背包。
糟了!
吐一吐舌,想起自己好像随手扔了它。忙不迭地套上外套,换上鞋,打开铁门,准备趁街上没有人时,赶快把它找回来。
才一出门,长安就怔住了。
在她的门前,有一抹高大的身形,站得笔直,被雨水浸透的衣衫紧贴在那瘦劲的躯体上,滴滴雨水,流过身体,在他脚下形成了一片水洼。
她无语;他也无言。
她失去了语言机能。医生说这是心理因素,心结打不开,她便永不能说话。
没什么的,不能开口讲话也很好啊!至少她又能蹦又能跳了,圣少她又寻回了很久以前的自己,至少她能开开心心地享受生活。
不开口的感觉,她喜欢。
真的很喜欢。
可平静了不过半年的心,又被人给硬生生打乱了。
当她再也不想开口说话时,她便已下了决心,要将那六年划下一个句号。
六年,她太累了,她再也不想持续那种被囚住生命的生活。
她也怕了,她再也不愿相信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爱情的存在。
一个人的无声世界,让她幸福。
呆呆望着窗外渐小的雨势,天已隐隐透出灰白的亮色来,她呆坐了多久了?
炽烈的双眸,隐在垂落的刘海间;瘦削的脸颊,长满了青髭。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的,正是她随手丢开的大背包。
他站了多久?
即便你足不出户地窝在屋子里,门口也是站着一个忠心耿耿的他。
耳中似乎有谁在嘲笑她。
咬一咬下唇,她不知该怎样,是要视若无睹地将门摔上,还是——
他的双手,轻轻伸过来,将搂在怀中许久的背包小心地捧到了她的面前。
她咬咬了唇,终于伸手接过,转回身,便要关门,一阵突来的冷风却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天这么冷……
背对他,她站了许久,终于没将身后的铁门关上。
就算……就算一个陌生人,也该伸出援手吧?她努力说服自己,再站了—刻,才微侧过身,试着伸出手,示意他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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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他轻轻地道谢,双手接过她递来的热姜汤,高大的身子仅围着一条毛巾被,坐在沙发上,炽烈的眸紧紧凝望着背对他整理背包的小女人。
他的长安!
用力逼回幸福的喟叹,他啜饮着姜汤,不敢出声打扰她。
长安肯让他进入屋子了!
一想起来,他便想大叫,以谢天恩。
更少,他的付出有了奇迹般的回报。
长安,终究还是关心他的,她对他,至少还有一丝的在意。
这就够了。
他不敢奢求长安会对他和颜悦色,只要肯表示一点点的在意,只要不再对他视若无睹,他真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长安……谢谢。”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发自肺腑地再次道谢。
背对他的身影一僵,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开口道歉,但心里却恨不得砍自己一刀。他为什么要冒冒失失地打扰长安?笨!混蛋!
懊恼地一口饮尽手中的姜汤,站起身,拉紧身上唯一的遮蔽,“我不打扰你,先、先走了。”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为的是不想让所爱的人为难。
伸手拉开铁门,刚要跨出,却又被一只纤手拦住。
别人会误会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小心接过小手上那小小的纸片,他捧若珍宝。“对不起,我这就去换衣服。”
转进一旁的浴室,却又见到自己脏透了的衣物正浸在水盆里。
不介意的话,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吧。
“谢谢!”谢谢长安的及时解围,高大的身子缓缓跟着她,返回了那间客厅兼卧室。
望着另一角背对他而卧的长安,他躺在窄小的沙发上,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幸福。
如果,如果一辈子能与长安这样过下去的话,那他便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从这一天起,他被允许进了那一道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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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爬起,小心地瞄一眼卧在床上睡得很沉的小女人,他轻轻吁口气,无声地一笑,开始动手整理窄小的屋子。
这个屋子真的很小,大约仅有十五坪多一点,除了东侧一张单人床,西侧一张双座沙发——如今是他的床,剩下的空间几乎全被大大小小的布偶占满。
简单的厨房用具只能可怜地挤在阳台的一角,实在是简陋得可以,甚至没有一件家具,衣服只能放在行李箱中,靠在墙角。
与他那几百坪的豪华住宅,真的无法可比。
可,他在这里的日子,却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
和他的长安静静守在这小小的空间,没有交谈、没有过多的肢体语言,只默默地守在一起,远离了尘世的喧嚣、避开了世间的烦恼,他真的很开心。
如果,能就这么过下去,也该是最浪漫的事吧?
唇咧得更开,乌黝的黑眸里,塞满浓浓的笑意。
很快地,整理完客厅兼卧室,他转身走进窄窄的浴室,挽起衣袖,开始洗衣服。白的长裙、黑的衬衫、红的上衣、灰的长裤,他的和长安的,浸在同一盆中,犹如一首缠绵的歌。
这种平凡的生活,他却甘之如饴?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很是笨拙的大掌用力搓洗着衣物,唐沂泱高兴得要命。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立刻回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晃一晃手中的成果,渴望换来一个赞许的笑容。
却不料,那张原本睡眼惺忪的容颜在瞥到他手中的衣物时,立刻脸色大变地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将衣物一一分放一旁,再扭开水笼头,全力冲洗。
怎么了!?
“长安,我洗得不对吗?”
大手再次伸出想帮忙,却又被一把拍开。
“长安?”
回答他的,是甩过来的一团衣物,带着成串的水珠,一把贴在他的胸前。
这是什么衣服?
他皱起眉,努力分辨衣服上的颜色,似乎是白色,又有着黑块、红斑,更连着灰灰的色块——他怎么不记得盆中有这件奇怪颜色的衣服……
正冥思苦想间,一件衣物又盖在了他的头上。
大手一扯,顾不得满脸的水渍,先仔细观看,这一件颜色更绝,红不红、黑不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笨蛋!白痴!
一张小纸片用足了力气,狠狠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到底哪里错了?
唐沂泱一头雾水地站在浴室的小角落,阳刚的唇却弯起大大的笑弧。
长安肯对他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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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高大的身子,坐在灯下的阴影里,黑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在身前抱膝而坐的小女人身上,在商场上战无不胜的头脑如今依旧陷在早上的那盆衣物上,努力苦思再苦思。
自早上的洗衣事件后,长安再也没看他—眼,好似当他是隐形人般,自顾自地忙东忙西,将他晾在一边。
他到底哪里错了?
“嗨,这位老弟,一块喝几杯?”友好的问语,来自两步外另一个路灯阴影处。
“可以吗?”
他首先望向身前的小女人。
“没关系啦!”友好人上好客得很,“只是几杯啤酒,你太太不会说话的啦!”
嘿嘿,单凭“太太”这两字,唐沂泱立刻挂上大大的笑容,偷偷地移过去。
“老弟,很怕老婆喔?”立刻塞上啤酒—大杯。
“爱她,自然有那么一点点怕。”完全是全新的体验。
“说得对!”友好人士大力拍—拍他的肩,心有戚戚焉,“我也是啦,我那一口子只要一瞪眼,我立刻会发抖哦。不过,没关系啦,习惯就好了。”
“发抖是因为被她电到嘛。”他也嘿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