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来听听吧。”他不在意地一笑,丝毫不心疼昂贵的国际电话费,
“哦,这个爱情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隔了万里之遥,他和她,由着一根细细的电话线,紧紧连在一起。
连接她和他的,依旧是她柔柔的娇语,清灵灵的浅笑——
第七章
三个月后,唐沂泱才离美返家。迟归的原因,自然不外乎公事。
长安未疑有他,一切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他上班,她收拾屋子、缝她的布娃娃;他回家后依旧加班至深夜,她默默地陪在他身旁,不时地替他端茶、送消夜。日子平平淡淡,却过得开开心心。
但回来后的他,却开始有了变化。
时常发怔、时常烦躁、时常失眠。
她一切看在眼中,问他原因,他还是摇头,照旧推到公事上。可偶尔望向她的视线,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偶尔两人的细语交谈,也多了一分欲言又止。
渐渐地,两人的相处模式出现了一点变化。
他不再在上班时间与她热线聊天;他不再将公事带回家,而改在公司加班至深夜;他不再无时无刻缠她闹她,而开始静静拥着她;甚至,他最为迷恋的那娇语浅笑,也引不起他丝毫的注意力,无法将他从沉思中拉出来。
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热情。
他依旧会同她热情缠绵,依旧会突如其来地将她扯入无边无际的激情中,依旧会不时地故意惹她意乱情迷,一样的狂野激情,只多了一点点无法言表的绝望。
为什么绝望?
她将所有的疑问压在心底,依旧做她的谷长安。
唐大哥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便不去知道,哪怕心底已有了几分的明了。
一切,随他吧!
平静无波的日子,似河水,悄悄来到了冬天。
依照往例,每年冬至,唐家人宅总要聚会一番,庆祝今年的业绩,顺便对明年做一番小小的规画。
今年自然也个例外,且聚会的日子提前了许多,才十一月,唐夫人便打了电话,要儿子周末回大宅。
自然,她也必须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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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再也没白天时的笑语喧哗,浓浓的夜幕笼罩住大地;宽阔的楼间长廊里,赤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是刺骨的冰冷,却微微抚平了她有些焦躁的心。
今天除了他们,并没有人来唐宅参加晚宴,包括唐氏姊妹,晚宴上只有唐氏父母、她和唐沂泱,甚至,进餐时没一个人说话,大家只是安静地享用着各色菜肴,品着美酒,安静得令人诡异。
怎么了?
她不知道,而另外三人脸上的无波无动,让她不愿开口相询,只草草吃了一点,便随唐大哥离开了令人窒闷的餐厅。
可现在唐大哥又去了哪里?在大宅用过足以令人窒息的晚餐后,他便陪自己回房间休息,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拥着她,轻轻顺着她的长发。
然后,在她睡了一会儿后,睁开眼,便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在哪里?
没有他在身旁,在这陌生的大宅里,她总无法安心休息。
他在哪里?
无声无息地在无人的长廊中找人,她有些焦躁,不安地左右张望,探寻着他的身影。
怱地眼一亮,杏眸微眯,长安迟疑地走向前廊拐角处那扇虚掩的房门。走得愈近,门内的声音愈渐清晰……
是唐大哥!
她忍不住扬起唇角,轻快地栘近那扇门。
站在门前,含着笑,长安刚要伸手去推门,却听到门内传出了女声。
是唐夫人!
她一愣,连忙又缩回手,侧头想一下,还是不打扰他们了,转身欲离开,但她却在这时听到唐夫人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与她有关?
抿一抿红唇,她又转身,由微敞的门隙间,悄悄望了进去。
由她的角度,恰巧瞧到唐氏母子背对她的坐姿。
只听唐夫人不疾不徐地笑道:“你拿长安怎么办?”
她怎么了?长安更加屏气凝神地看了过去。
“还能怎么办?”唐沂泱烦躁地抓抓头发,眉皱得更紧,不耐烦地再一次重复:“我说过了,既然我娶了长安,便会跟她过一辈子。”
“那梅洁呢?”唐夫人声调猛地提高,“梅洁你又如何处置?”
又叹一口气,放柔了语气,“沂泱,咱们唐家在社会也算有头有脸的,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六年前你非要娶那个长安,好,我和你父亲依了你,没说一句反对,让你娶了这么一个毫无姿色,又无高贵血统的平民女子进了唐家门……你别争!”
抬手制止儿子的反驳,唐夫人继续说:“可你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唐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传宗接代的事是不是你应该做的?”
唐沂泱揉一揉额头,仰靠在沙发上,不语。
“你任性了这么多年,也该为家人想一想了。这六年多你还没玩够吗?那个谷长安你又调教好多少?她依旧无法登上大雅之堂,她依旧是一个低贱女子。你知道外界是怎样评论咱们唐家的吗?捧着麻雀当凤凰!难道我们要一直受这种奚落?”
“妈,可你也看到了,我从未带长安参加过宴会,从未让她在交际应酬中露过面。我将她完完全全藏在背后,这些还不够吗!?”唐沂泱恼火地低吼,“我不准她随便外出、我不许她出门工作,我不准她这、不准她那,你们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可你已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又怎样?”
“你成熟了,就该负起该负的责任。”
“我已将红阳完完全全地扛起来了,难道还不够?”
“可你还没给唐家生出一儿半女!我和你父亲都老了,我们还能再替你遮几年?这几年来,每次的应酬,露面的都是我们,你呢?你能躲一辈子吗?你能将你的妻子藏一辈子吗?”
“妈,给我时间!”
“你还要多少时间?你拖了多少年了?难道你想让唐氏血脉至你便断了吗?”
“妈,你到底要我怎样!?”
“正式迎娶梅洁。”
“可我已娶了长安!”
“娶了难道不能离?梅洁是梅清的亲生妹妹,这难道还不够吗?等她为唐家生下一男半女,这外界还有谁敢在背后说闲话,看唐家的笑话!”
“妈,长安怎么办?你要我甩掉她?”
“你若仍抛不下她,尽可养在外面,谁会拦你?”
即使已跨人了二十一世纪,三妻四妾的人仍是多不胜数,没什么了不起。
“沂泱,其实——”唐夫人试探地开口,“其实我听长安讲话,并不像梅清的声音啊——”
“不!一模—样!我离不开她。”唐沂泱垂下直挺的双肩,无力地低语。
“那就永远占有她好了。”优雅地观赏着完美的指甲,唐夫人掩嘴一笑,“沂泱,其实你若想再拥有梅清,梅洁不是最好的选择?你看她长相一如当年的梅清,声音呢?那才是如同一人。
有了她,你岂不是拥有另了一个梅清?而她的出身、才学,有哪点丢咱们唐家的脸?这些岂是那个长安比得上的。”
“妈!你不要再说了。”唐沂泱低吼。
“我不说也可以,可你至少该负起你的责任。”
“我说过了,我不会和长安离婚的!”
“那你要怎样去面对梅家,你要如何去见你的梅伯父?你梅伯父看着你长大,待你犹如亲儿,你和梅清相恋,他可曾说过一句的反对话?他亲手为你们准备婚礼,亲自为你的婚事忙东忙西,甚至——梅清因车祸意外身亡,别忘了那起车祸是你的不小心!”
“妈!”
“沂泱!当时的情景,你难道忘记了?”
不理会儿子的悲恸自责,唐母笑得极冷,“梅家就梅清、梅洁两个女儿,而梅清死了,你梅伯父恨过你没有?没有!他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你,怕你内疚而举家外迁,离开这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怕你触景伤情。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死去的梅清,对得起你的梅伯父吗?”
“妈!”
“你想想看,”唐母轻叹一口气,“十几年过去了,你梅伯父老了,他放心不下他唯一的小女儿,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希望你娶了梅洁,这是他唯一求你为他所做的事,你能拒绝吗?你忍心拒绝吗?”
“妈!”
“沂泱,做人不能忘本。”
“妈,我会照顾梅洁一辈子的。”
“怎么照顾?帮她找一位老公?可你别忘了,她已怀了你的骨肉。”
“妈!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能眼不见为净吗?”唐夫人扬眉,“沂泱,你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要勇于担当,你既然做了,即便做错了也要咬牙担起责任来。”
“可我——”他心中牵挂的是长安哪!
“不要再犹疑不定了。梅洁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难道要让她背负未婚生子的罪名?你难道忍心让你的骨肉成为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