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管念祯来访,一席话扰得她一夜无眠,睁著一双哭红的双眼直到天明。
一双大眼不但血红,而且还肿得令人心疼,就连莲儿看了她一脸憔悴的模样,也吓 了一跳。
唐韶菡见到有人来了,才微微的抬起头来,见到莲儿一脸嫌恶的来到她的面前,她 可以明显感觉到莲儿的敌意。
“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啊?”莲儿不屑道:“瞧你这贱人的样子,要不是你的 清白被人玷污了,我需要为你这么费心吗?”
唐韶菡抿著嘴,没有回话。此时的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是她傻吧!也是她自己愿意将身子交给管念祯,她不能埋怨任何人。
那就当还债吧!至少管念祯还在她身边,不是吗?她自嘲的笑了笑。
莲儿见她没有反抗的意思,硬是将她一把拉起,恨恨的说著:“装啥可怜样,从今 以后你注定要留在陈府,别妄想离开。”
唐韶菡还是没有回话,两眼红肿的望著莲儿,眼里无怨无悔。
莲儿被她看窘,将她推倒在地,没好气的看著她。“怎么,想以可怜的姿态来博取 我的同情是不?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你们唐府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主子在成亲之日 诱了贼人来抢亲,下贱的奴婢又趁著主子不在,和我家少爷拜堂成亲,真是不要脸到了 极点!”莲儿一想到水佯装成唐韶菡和少爷拜堂,心里就不服。
同样是奴婢命,为何水那丫头就有资格上少爷的床?
唐韶菡缓缓的站了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完全空洞。
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撑过,只能反覆在心里念著,唐府上下的命全在 她的手中,所以她得努力的为他们活下去。
“天杀的,才一夜而已,你是哑了不成?”莲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一恼,便是一 个巴掌赏了过去。
五指红痕迅速反映在唐韶菡那苍白的左颊上。
她全然麻木,只是捂著自己的脸颊。
莲儿咬牙,这种不反抗的态度,让她觉得无趣,对一旁的婢女命令道:“将这贱人 的脚踝铐上铁链!免得她跑了。”婢女将脚铐铐在唐韶菡纤细的脚踩上,那限制她行动 的铁铐,不但禁制她的行动,也剥下了她唐府千金的自尊。
“别装出那副无辜的表情。”莲儿睨眼看著唐韶菡。“为了怕你逃出去,到外头丢 脸,所以才将你铐上脚链,让你哪儿也不能去,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不用等到一辈 子,再过一段日子,她便会将她折磨至死了。
“还有,褪去那身与你身份不符的衣裳,从今天起你对外是陈府的少奶奶,可事实 上你比一名低贱的奴婢还不如!”
什么都无所谓了。从管念祯亲口说出不爱她时,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
心都失去了,这小小的身份又算什么呢!
不知道唐韶菡有没有听进去,莲儿见她一脸要死不活的可怜样子,著实没有好心情 ,于是用力的一推。“发什么愣!”她吼一声,唤回唐韶菡的注意。
眼里不再是清澈的单纯无忧,是一股清冷绝望的眼神,望著莲儿那狰狞的面孔,终 于,她缓缓启开了双唇:“姑娘……有何吩咐?”
“哼!”见唐韶菡百依百顺的样子,莲儿还是有些不顺眼。“从今以后,你是陈府 的贱婢,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做,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的话,我便要你好看!”话毕,便 挥挥手。“小香,将她带下去,府里的杂事挪出一些给她做!”
婢女小香倒抽一口凉气,府里的杂事上百种,要是全部都拨一点给这娇弱的姑娘, 恐怕一个月都做不完呢!
见小香犹豫,莲儿挑起眉。“怎么,你有疑问?”
“不,奴婢不敢。”小香急忙的摇摇头,连忙将唐韶菡给带了下去,不敢再有丝毫 犹豫。
莲儿脸上泛起冷笑,她会让唐韶菡在陈府的日子生不如死。
连同那贱婢水……
第七章
严硕并不放弃营救唐韶菡,虽然有败诉的心理准备,还是准备上官府寻回一个公道 ,必定要将唐菡韶带回唐府。
原有机会胜诉的他,却因为管念祯从中做梗,总是徒劳无功。
即使过了半个月,唐韶菡还是没有被江南人遗忘,不贞的流言依然流窜在坊间,茶 余饭后都在谈论著唐韶菡的清白,甚至传出她自愿献身给贼人,只是贼人玩腻了,才将 她送回。
唐韶菡在陈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莲儿拨给她的杂事怎么做也做不完,而且脚上的脚 炼更是陈府奴才嚼舌根的话题,除了忠心的水外,每个人都没给她好脸色过。
她无怨无悔,默默的接受这无理的折磨。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唐府赎罪。每天,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样她才有力气活下去, 不拖累身边的人。
只是这个责任,对她来说大沉重了。
原是千金娇娇女,此时却努力的在井边汲著水,那笨重的木桶,根本不是她能提得 上来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无奈的反覆著动作。
拉著麻绳的小手,手背不再是白嫩而细滑,而是干黄像枯树般,手心也在短短的时 日,长满了许多厚茧,这半个月内,她做了多少苦差事全可从她这双手得知。
而那张原本艳美亮丽的小脸,脸色已偏黄,双颊也微微陷了进去,很难相信在一个 月前,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那削瘦的纤细身子被迫换上旧衣破裳,已不复之前 的娇美,薄弱的身子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令人看了为之心酸。
没有人会怜悯她,大家都认为是她咎由自取,还有恶毒的奴仆特意对著她说,为什 么还厚颜苟活在世上,不干脆自缢算了。
想,她想,可是她却不能,因为唐府的人命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还好,水是忠贞的丫环,虽然都自身难保了,可仍瞒著陈府总管,将唐韶茵的事往 身上揽,主仆二人在陈府的日子非常的难过。
不过二人都无怨言,一个为唐府、一个为主子,谁也无怨无尤,只是互相心疼对方 而已。
就当唐韶菡吃力的想用木桶汲起水,却又一个手滑,木桶又“咚”地一声的掉落井 里。
唉!她轻叹一声,又认命的拉起麻绳,想要再试一次,可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子 ,已经薄弱的被风一吹就倒了,还想要拉起比她重的木桶。
她一直再跟木桶对抗著,直到水从河里洗完衣服后,才连忙跑到唐韶菡的身旁。
“小姐,让我来。”水毕竟是被磨练过的奴婢,这种事不是光用力就成了,还要有 点技巧。
唐韶菡不可思议的望著水。“浦儿,你好厉害呢!”她拉了老半天,就是拉不起木 桶。
水笑了笑,为唐韶菡汲满了水。“小姐,我帮你抬吧!”
唐韶菡摇了摇头。“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卖力的提起那二桶井水,却是用 尽力气了。
见她的样子,水不禁一阵鼻酸。曾经是唐府的千金小姐,如今却在陈府里像个女奴 般的工作,而且陈府更不人道的在小姐的脚踝上,加上了一副脚链,不但剥夺了她的自 由,还践踏她的尊严。
陈府的人,怎么能如此狠心,这般的对待她的小姐……水眼里的泪水又要落了下来 ,可是见到唐韶菡那张认真工作的小脸,她却又强自忍住,她知道她要为小姐撑下去。
那二个没满井水木桶的重量,几乎就和唐韶菡等重,她脚步蹒跚了一下,不稳的往 后退一步,眼前竟然有一抹黑暗袭来,差点将她吞噬,还好她稳住了脚步,眨了眨眼, 眼前又是光明的景色。
她轻甩了头,试图甩掉晕眩感!才这么想时,脚步竟微微的往前一跨,身子一软, 桶里的水全数的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淋得全身湿源,她的身子则躺在那硬梆梆的地面上 。
水一见,惊得将手上的东西丢开。“小姐、小姐,你是怎么了?”她摇著唐韶菡的 身子。“小姐,你可别吓浦儿啊!小姐……”泪水终于淌下,她见四周都没有人肯伸出 援手,因此便将唐韶菡的身子扶起,往二人住的柴房走去。
老天保佑,可别让她的小姐出事!
水的心里不断的祈祷著。
体弱而单薄的身子,终于受不了这种苦难!她生了重病。
唐韶菡正发著高烧,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水本想请大夫,无奈莲儿从中做梗,硬是不准,只丢了几帖药材给她,要她自己看 著办。
水毫无办法,只有拿著那几帖药,到后院煎煮。
昏迷中的唐韶菡,只觉身子一阵闷热,像是有块大石头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来,又好像有人用大鼓在耳旁敲著,震得她的耳里嗡嗡作响,头也阵阵作疼。
为什么她浑身又疼又热?昏迷不醒的唐韶菡不断的呢喃著,只觉身子热冷不断的交 替,她快要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