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生,请你正视眼前的事实。”程道南也曾经恨过这位夺他所爱的雷老虎。不过,看在他最终的下场是什么都没有了,程道南突然发现自己的恨已然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同情,“令嫒的不幸,我能体会你的心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回法国,帮你把她的骨灰再送回来……”
“不必你来假好心!”雷山河愤怒地站起来指责他们父女,“魔鬼,你们全都是魔鬼!二十多年前抢走了我的妻子,而现在连我女儿的骨灰也把它埋得远远的。尤其是你,你假冒我女儿来戏弄我的亲情,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看在您年纪一大把了,又是我姐姐的父亲,我早出言不逊了!”
程艾凡的个性不同于她那软弱的姐姐,任何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不当指责,她必定予以还击!“姐姐她会轻生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在意过她的快乐与否吗?你关心过她的婚姻幸福吗?你知道她在雷家受尽季妲的欺负吗?”
雷山河为她的咄咄逼人而退了几步,程艾凡更理直气壮了:“没——有,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像牢笼里的鸟儿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时,你只是沉醉在那个蛇蝎美人所布的温柔乡中。看吧!事实证明这位可怕的刽子手,正是日日夜夜睡在你身旁的季妲,你还要睁眼说瞎话,把责任推到我们父女头上来,你才是元凶,你才是祸首!”
一番义正辞严说得他无理反驳,在场的人也都默然无声。
反而是程道南不忍了:“艾凡,你就少说两句吧。”
“爸!对这种人别滥用你的怜悯之心,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说着,她拉了父亲往外走。在经过俞凌霄身旁时,她忍不住和他对望了数秒。
看着程艾凡那带着哀怨的眼眸,俞凌霄的心抽痛了一下。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姨子,阴错阳差地成了他的妻子,想起那场令人回味无穷的激情夜,也不过才几天前的事,人生的反复无常可教他尝尽了。
第一次车祸的发生,他失去了结福发妻;第二次车祸发生后,他却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程艾凡。多可悲,而他竟没有任何立场留下她。
程家父女走后,雷山河突然跪了下来嚎哭着:“莹莹——是爸爸害了你!”
雷山河终究是崩溃了。看到这一幕的俞凌霄应该有“仇者快”的感觉,可他没有一丝丝的痛快,有的只是一股因为程艾凡的离去而产生的莫名怅然吧!
“董事长,不好了!不好了!”正当众人的心绪都一团混乱时,人事部经理梁启东跌撞了进来,“我们兼并‘丰康’的案子出事了,财务部的人说他们去接收资产时,才发现那家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什么机器设备早被搬光了。”
“你说什么? ‘丰康’是个空壳子?不是事前都做过评估了吗?”雷山河气得跳脚,“凌霄,怎么会这样?你……”
“我是做过评估,不过,后来的细节是季耀去洽谈的,他没发现异样我也没法子。”他漠然地回答,仿佛事不关己。
“你……你是我的女婿呀!怎么可以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雷山河瞪大眼,难以相信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董事长,还有更糟的!银行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声,说我们的资金都被人诈骗光了,这会儿好几家的襄理都跑到公司来询问担保品的事,您快回去处理吧!”梁启东着急地说:“我真怕引起连锁反应!明天我们公司的股票恐怕会大跌呢!”
“凌霄,这件事你要如何处理?”雷山河也急得没了主张,才刚刚尝到失去爱女之痛,哪有心思去处理这突来的棘手事故。
“对不起,兼并案一直是季耀负责,合约也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签的,现在烂摊子扯大了,我如何去找‘丰康’的人?”他一副疲累的模样,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现在的我没心情去烦公司的事了,莹莹的后事我总该去料理吧!姗妮没有了妈妈,她更不能缺少爸爸。”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蹬这淌浑水了。
“俞凌霄——”雷山河在背后叫住了他,“你……你是有预谋的对不对?这件事从头到尾你就等着看我的下场?”
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雷老虎,马上识破他的居心。
“我听说你树立过的敌人不少,或许你该仔细想想得罪过哪些人。”俞凌霄顿了顿之后,带着讽刺的语气说:“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十几年前被你逼死的俞允中,就是我亲生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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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氏企业宣告破产的消息轰动了全国,还造成了股市狂跌的大风波。也许雷山河过去坏事做绝了,以至于在他出事后,扯后腿的、“扒虎皮”的大有人在。媒体、杂志挖掘出许多有关他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不法新闻。年老的他,似乎是注定要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
季妲以谋杀罪名被起诉,法院判她监禁二十年,而不知情的季耀则无罪开释。至于财力雄厚的雷氏企业,终于落了个解散全体员工的下场,雷家的产业全被法院查封。这些消息在社会、财经版喧腾了好一阵子,程艾凡全都看到了。
惟独俞凌霄就像是从空气中消失般,嗅也嗅不到他的踪影。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懂得在紧要关头带着他的女儿全身而退,至于那笔庞大的兼并资金,传闻已被技巧性地汇入瑞士银行中。
明知道不该再想他,程艾凡仍忍不住以间接的方式,向韦仲徉探问俞姗妮的情况——以阿姨的身份够资格吧。不晓得是韦仲徉装傻,还是他真不知情,程艾凡带着失意和遗憾同父亲回到了法国的乡下。
惟一令人觉得高兴的,是她在临行前还能参加姚颖惠和韦仲徉的订婚仪式。
“没办法!老妈失业,我总得为她后半辈子着想,替她找张长期饭票嘛!”嘴硬的姚颖惠始终不肯承认她被韦仲徉追上的事实,“蒙古大夫的收入虽然不算有钱人,在这个经济不景气的时代能塞牙缝也算不错了。”
“都要嫁给他了还嘴硬!”程艾凡拧了她的脸颊一把,“记住!幸福是要牢牢把握的,不是供你无度挥霍的。”
“那么你呢?艾凡姐,你真放得下和凌霄哥之间的那份感情?毕竟你们已经上……”
“床”字未出,程艾凡堵住了她的口,“我跟他已经毫无瓜葛了,一次的错误并不代表应该要继续错下去。回法国后,我会重新过自己的生活,若说会有所挂念的话,只有我姐姐的女儿姗妮了。颖惠,如果你有他们的消息,记得来信告诉我姗妮好不好就够了。”
是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姐姐和俞凌霄之间的关系,就伴着飞机的起飞,随风而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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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不如程艾凡想象得那么单纯!
“感情”这东西她可以潇洒地自欺说:我抛开了。然而“亲情”这玩意儿—旦牵扯上,恐怕一辈子也甩不掉一—因为她怀孕了!
“姐!我该怎么办?”蹲在雷莹莹的墓前,她低低地自语着,“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老公上床的。我发誓!要是我知道他是你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不管我再怎么爱他,也不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这是你亲口承认说你爱我的。”俞凌霄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说了这么一句。
“你——”她回过头!讶异他如何找到这里,以及:为何他要来?
“这个‘错误’怎么可以由你独自承担呢?”他望着她略微隆起的肚子,语含深意,“而且,你不能剥夺我当父亲的权利。”
“谁说孩子是你的?满街的法国男人都比你懂得浪漫。”
她倔强地想逃之夭夭,却被俞凌霄一把拉到了怀里:“就凭我对你的爱,以及你对我的情不自禁。艾凡,别离开我!”他紧箍着她的头,似乎要将这些话印在她的脑中。
“俞凌霄,请你看清楚好不好!我不是雷莹莹,你爱的是我姐姐呀!”她推开他。
“不!我爱的是你!虽然说实话有时候是挺残酷的,但我必须对你坦白,当初娶莹莹不过是我进行报复的跳板之一。你不晓得雷山河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我不这么做,雷氏企业怎么会有今天垮台的下场……”
“原来雷氏真是你弄垮的。可我姐姐是无辜的呀!你好卑劣!”她气得捶他胸膛。
“艾凡,你别激动。”他握住了她的粉拳,“我无意害莹莹,相反地,我很愿意补偿她。可是,我不晓得季妲会那么狠,她故意制造了个误会,还对车子动了手脚,致使你们姐妹俩同一天出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