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看了看龙无名船上挂的灯笼。「没错。这秦淮河上只有龙无名的船上,会挂了个龙字,其他的人,是不敢挂这个字的。」
司马娇偏头,手指缠玩著发丝。「我还以为龙无名是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怎麽听这琴声倒是温柔似水。表哥啊,这龙无名长得怎样?」
「我听人说,他脸上有道刀疤,长得挺可怕的。」孙鸿不喜欢龙无名,言语之间,也故意丑化他。
「我想也是。」司马娇点头上会儿转了个笑出来。「等一会儿,我就去把这刀疤男给整死,叫这条河上,再没有挂上姓龙的灯笼。」
「表妹,」孙鸿不安地看她。「你的方法,妥当不妥当啊?」
「怕什麽啊?」司马娇斜睨著他。「我这方法妥当得很。」她回头看了「风火雷」三人一眼。这三人就在两人後头的一艘船上站立。
司马娇对三人一笑後,转回头,对著孙鸿,大拇指向後一比。「凭著『风火雷』三人,再加上你,难道还怕那龙无名吗?」
「风火雷」三人,听到司马娇这话,俱是拉出苦笑。
孙鸿隐隐皱眉。「表妹,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司马娇拍著他的胸膛。「不用怕嘛,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哪。你听好啊,一会儿,我跟他兜售这『驌驦腾云』;等我卖了他之後,我就快点开溜。这时候你们只要上船,就说是要寻找咱司马府弄丢的东西就可以了。人这麽多,你们嚷嚷开来,让大家传出他龙无名是个小偷的话,我看他怎麽做人。」
「表妹,你说的很顺,可是真做起来,会这麽顺利吗?」孙鸿担心地说。「第一点,他就未必会收下这『驌驦腾云』……」
「好了、好了。」司马娇挥手,不悦地堵了他的话。「你不想做的话,你就走了,将来要是有了功劳,一份都没有你的;要是出了什麽事,你也不用跟我担了。」
「表妹,」孙鸿看她。「我怎麽可能丢下你呢?」
「那就别罗唆了。」司马娇手朝前一比。「你看,他们船走远了,我得快追上才是。」她低声吩咐道:「你要抓好时机,等会儿见我溜得远了,快快赶上龙无名的船。」
「好吧!」孙鸿转身,跳到「风火雷」三人的船上。
司马娇划著小桨,赶上龙无名的船。
「哟!」司马娇有模有样的嚷著。「前面的大爷、前面的姑奶奶,好心地停停船哟!」
龙无名的船夫并没有搭理司马娇的吆喝。司马娇索性跟缠著龙无名的船,探手拍打著船身。
一会儿船果然停了。龙无名掀开船舱的船帘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和司马娇对望。
司马娇在他的注视下,心跳直漏了好几下。
「他」第一眼就看到龙无名的刀疤,「他」原以为他长得很吓人,现在才知道根本不然。
灯光月色下,他的五官更显分明,淡淡的刀疤,反而叫他的英挺轩拔中隐了一股野霸。深邃照亮的眼眸,让人一眼无法看透。
司马娇略显呆愕地盯著龙无名的眼睛。那里像是罩了雾的湖,不知烟消雾散後,是一池的温柔还是一池的冷冽?
司马娇深抽了一口气。当龙无名一站出来,「他」就感到他迫人的气势,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吸引「他」的。
龙无名忽地勾了一抹笑。「看『你』胆子还不小,有什麽事情,『你』说吧!」
司马娇回神,咽了口口水。「大爷……我看您……您船上豪华气派……我想您是出得起价的人,才想将这传家的宝卖给您。」司马娇初时说话还有些结巴,说了两句之後,倒也开始顺了起来。
珠帘轻响,容君绯自帘後走了出来。「大哥,有什麽事吗?」她款步而行,如莲出水中、荷伫风里,一时间,教司马娇看傻。
「他」向来自负貌美,却不得不承认,容君绯确实是「他」见过最灵秀的女子。
龙无名侧过半个脸,与容君绯说道:「这小子是来兜售传家宝的。」
容君绯看著「他」。「传家宝?!」
「是啊!」司马娇应道。「大爷、姑娘,你们看哪,就是这个。」「他」拿个盒子出来。盒子一打开,安放的是一座玉雕骏马,玉的质地温润无瑕,而马的精神奔腾昂扬中还见傲然卓绝,四蹄矫健生风,仿佛是在云端纵奔腾踏,不著俗世尘土。
容君绯与龙无名交递了视线之後,转对著司马娇问道:「小兄弟,这样的宝物『你』怎麽舍得卖出呢?」
司马娇搬出想好的说辞。「姑娘,小人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卖出这传家宝的。」为了取信两人,司马娇还有模有样地啜泣起来。「呜呜呜--其实要我卖出,我心里也是万般舍不得的。」
「舍不得就别卖了。」龙无名突然出声,冷冷地回「他」。他拉起容君绯的手。「容妹,我们进去了。」
「大哥,我看还不急吧!」容君绯看「他」面目姣好,皮白肉细,虽是刻意压了嗓子,声音还是嫌太过娇嫩。容君绯也不拆穿「他」,只是盼瞅著龙无名,说道:「我觉得这小兄弟的传家宝挺有意思的,你让我问问『他』吧。」
龙无名看著她眸光中流逸的灵黠,点了点头,顺了她的心意。
容君绯拈笑,开口便问司马娇。「小兄弟,这怎麽卖?」
司马娇面露喜色,不敢开太高的价钱,比手说道:「五百两。」
容君绯眉头轻敛。「太贵了。」
「嫌贵?!」司马娇失声叫出,眉头一掀,心中暗骂容君绯不识货,口上却只能转了个和缓的语气。「那您出个价吧!」
容君绯轻轻柔柔地笑起。「我手边的现银只有五十两,那就五十两吧!」说著!还侧头仰著问龙无名。「大哥,这样不会太浪费吧?」
龙无名清清喉咙回答道:「随你喜欢吧!」
司马娇睨看两人,心想,他们乾脆用抢的,这样还快些。
容君绯的视线,掉回「他」的身上,「他」赶紧陪出苦笑。「姑娘,这五十两,实在太低了。」
「没关系,买卖自是要双方合意才算数。」容君绯漾开笑容。「小兄弟,这条河上,还有不少人,这价钱『你』既然不能接受,就去别的地方兜售吧!」说著,她攀著龙无名的手,转身朝船舱走。
「等等,等等--」司马娇急著唤他们。「我卖、我卖!」顺手将「驌驦腾云」放在龙无名的船上。
容君绯旋身,倩笑盈盈。
这玉雕的马,照她看来,至少也值上千两银子,那人竟肯以五十两卖她,那必然有诈了。这宝物就算是偷来急著变现,都没用这个价卖出去的道理。
容君绯并不将这点戳破,只是笑道:「小兄弟,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你』的传家宝,我怎麽忍心夺走呢!」她拿出一袋碎银,交给了「他」。「我见『你』可怜,也不要『你』的马。『你』拿了银子,做『你』的生意去吧!」
容君绯不知道「他」存的是什麽、心念,只是一本与人为善的衷怀待「他」。
她这样和善,反而教司马娇迟疑了。「姑娘,您不用对我这麽好的,这我不好收下……」
司马娇原是要陷害他俩的心志,开始动摇,与容君绯拉扯起来。「你收回吧。」
龙无名见司马娇纠缠不清,显得不耐了。他横手一出,劫下客君绯的碎银,反手握住司马娇的手。
司马娇触上龙无名厚实的大掌时,心头猛地失了分寸。「他」蓦然抬眸凝对龙无名,龙无名适巧转了视线,与「他」的黑眸相对。
与龙无名不期的对望,竟让司马娇窜了异样的感受,一张俏脸生了红晕。
龙无名沈声。「收下吧。」将碎银硬塞到「他」的手中。
司马娇低头看著碎银,手上除了沈甸甸的感觉,还残著方才龙无名那一握。
「他」呆了半晌,等到回神的时候,龙无名早就朗声唤了船夫开船。「他」正想出声,就看到两人并肩入了船舱。
司马娇将话吐了回去,船舱外的珠帘放下的那时,「他」竟觉得怅然若失。「他」恍惚地坐下,丢了碎银,一手撑著头,猛然之间,才想起「他」将「驌驦腾云」遗落在龙无名的船上。
「糟了!」司马娇叫了声,倏地弹起。
「他」不想害龙无名了,该把「驌驦腾云」拿回来才是。「喂!别走啊--」「他」在龙无名的船後头叫著。
两船之间,离了一点距离。「他」忖了下,跳过去应该没什麽问题,也不多加思索跨步就跳,哪里知道,龙无名的船身偏了一下下,「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翻到水里。
龙无名和容君绯听到扑通的一声,出来探寻。
司马娇才刚浮上水面,脚底突然抽筋,「他」慌了手脚,放声大喊著:「救人……」身体向下一沈,「他」咕噜地喝了两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