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符焌急着见心上人,语气颇显不耐烦。
“大少爷,我觉得巧儿姑娘似乎曾受过什么严重的惊吓。”接着王嫂说出华巧儿初次见到她时的奇怪反应,符焌越听脸色越难看。
“谢谢王婶,我知道了。”
话声方落,符焌便往华巧儿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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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微风轻拂,美人半合眼斜倚在窗棂边,若非传来淡淡叹息声,必定会误认为是画中人。
她为何烦心?
符焌走到她身后,拿着梳子为她梳理发丝。
“王婶,恩公还没回来吗?”华巧儿幽怨的语调似有无限的心事。
她话中的思念之情令他欣喜,但她“恩公”两字令他不悦。
“我早就回来了。”
华巧儿猛然一惊,怔愕过后是惊喜。
“不是要去十天吗?怎么六天就回来了?”
“还不是你的叹息声把我给叹回来的。”符焌目光在她脸庞上梭巡,“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变得苍白,晚上睡不安稳吗?”
“我一合上眼就会作恶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恶梦必有来源。但符焌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我请人熬点安神的药。”他随即唤来下人交代。
华巧儿注视着他的背影,该不该告诉他她好想去见爹爹呢?唉!她在心里轻叹一声。
“你在想什么?”符焌在她身旁坐下,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瞒不了任何人。
华巧儿思索半晌,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说。
“恩公来回奔波很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她不忍心见他神情疲惫。
“等你睡着我才能安心去休息。”符焌很不高兴她仍隐瞒心事,但对于她的关心却有更多的欣喜。
在他的陪伴下,她安稳入眠,直到隔天清晨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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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巧儿难耐思亲之情,决定要再次偷溜出去。
她打开窗户,攀上窗台准备跳下去。
倏地,一双铁臂揽住她的腰。
原来符焌习惯早起,以往这个时辰都会来探望沉睡中的华巧儿,只是她不知情而已。
“你想去哪里?”符焌恼怒她想出门为何不告诉他一声,而且还不顾危险的爬窗户。
“我……”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华巧儿顿时不知所措。
“还不快说!”他真的生气了。
华巧儿被吓得抖了一下,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别哭了。”见到她的眼泪,再硬的心肠也软下来。
“我只是想去……”想起父亲她心里越发难过。
符焌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出声。
“我有事要去军营一趟,你就多睡会儿,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他心里另有计划,所以不再催促她出心事。
华巧儿点头,待他离去后,她又走向窗户,这回顺利地溜到后院小门,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迅速离开。
伫立暗处的符焌握紧拳头,骑着马远随于后。
华巧儿躲在街角观望,随后小心翼翼走向某间民宅的后门。
才走近门边,她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死老头!还不快起床!”
这斥责声令她浑身一颤,随即转身狂奔。
来到郊外,她放慢脚步环无人的四周,突然软坐在草地放声痛哭。
符焌再也看不下去了,突然现身将她抱上马背,直到回到别苑,焌脸上的紧绷线条才显缓和。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尽量放柔音调以免吓到她。
华巧儿垂下眼不语。
“你上一次也是到东家屯溪角街吗?”
“是的。”她点点头。
“是谁住在那间宅子里?为什么不敢进去却跑到郊外哭泣?”
“恩公可否别问了!”她不想为他带来麻烦,所以不敢说。
又是恩公、又是别过问!这种视他为外人的态度,符焌再也无法忍受了。
“为什么?”
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干脆转身看着窗外。
“快告诉我。”符焌握住她的下巴,不准她乱动。
僵持半晌,华巧儿神情转为哀伤,他心头一痛连忙放开她。
“我在等答案。”符焌脸色难看的说。
又是一片沉寂。
“再不说我要走了。”
还是一片沉寂。
符焌毫不迟疑的转身,虽然他很有耐性,但也是有限度的。
“恩公别走!”华巧儿慌了,发觉自己打从心底害怕他离去。
“把所有的心事说出来,别让我担心好吗?”他柔声劝说。
“我……”
符焌心里的挫折感急速窜升,伸手握着她的纤肩。
“巧儿!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了解我有多么在乎你?我舍不得你忧虑,舍不得你哀伤,舍不得你惊惧害怕,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将烦恼丢给我?”
华巧儿脸色泛白。
“让我思绪杂乱的只有你,让我失去耐性的只有你,让我日夜挂心的只有你!我可以为你舍去一切,为什么不肯放开心胸接纳我?”
符焌呼吸喘促,颤抖地放开她。
“当你哭泣时能体会我有多么难受吗?唉,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符焌对她的爱与用心超越她所想像的,但她有段污秽的过去,根本不值得他爱呀!
华巧儿软倒于地,不哭不笑,呆滞的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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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早上,华巧儿仍坐在地上,任由王婶如何劝说,她就是不动。
“你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多少吃点吧。唉,年轻人吵吵架就算了,别放在心上啊。”王婶干脆坐下来陪她。“唉,原来大少爷也是个多情种,为了让你住得舒服,他将房间让出来给你,自己去睡书房,大冷天的真亏他受得住。”
华巧儿睫毛动了动,原来这是符焌的房间呀。
“唉,只要你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就像昨天吧,大半夜找我问话,说你吃了投、睡了没啦。”王婶顿了顿,又道:“我当然实话实说,结果他竟然对我大吼大叫,那时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因为那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大少爷。”
华巧儿眼睑半合,心弦开始颤动。
“现在大少爷是一个头两个大,除了你以外还得担忧二少爷哩。”
“请问……二少爷怎么了?”
“在军营里被人下毒,城内所有的大夫都已经尽力了。”王婶摇摇头,叹道:“唉,听说华太医善于治毒,可是他早已告老还乡,一时半刻要到哪儿找人呀。”
华巧儿倏地站起,发麻的双腿害她差点跌跤。
“小心呀。”王婶赶忙扶住她。
“谢谢王婶。”她感激地微笑,“哪里可以找到恩公?”
“二少爷房里,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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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巧儿一走进符炎的寝居,房里的话语倏地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灵秀之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不过,华巧儿对众人的惊艳目光视而不见,她只在意符焌。
“不要担心。”她出声安慰。
符焌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回去休息吧,站太久对身子不好。”
“不,我希望能为你分忧解劳。”她眼里闪烁真诚的光芒。
“你已经做到了。”符焌感动不已,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房外。
“对不起,昨天我失控了。经过一夜的思考,我觉得是我努力不够,所以无法让你说出心事、不能化解你的哀伤,只一味责怪你不肯接纳我,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不是这样子的,我……”华巧儿眼里泛起激动的泪光,天底下只有符焌能安她心神。
“不必强迫你自己,我会耐心等待,直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符焌很有自信。
“我不值得恩公如此对待。”她哽咽落泪。
“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想叫我心痛难受是不是?”他极度不悦的问。
“现在为二少爷治毒重要,等治疗结束,我会待在房间等恩公,到时恩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据实以告。”
不待他回答,她转身走回符炎的房间。
华巧儿执起数根银针插进符炎身上数处大穴,又快又准的手法令众人为之惊叹。
符焌想起巧儿说她常读医书……对了,巧儿与华太医同样姓华,莫非她是华太医的女儿?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将部分银针抽出。
“要吐了,快扶他起来。”
符炎吐得满地黑血,腥臭味熏得众人受不了,随后华巧儿抽出他身上剩余的银针。
“每天早午晚各治疗一次,两天后就没事了。”说完,她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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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符焌伸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他喜欢巧儿不戴头饰的习惯。“想说再说,我真的不想逼你。”
话中有着他的温柔和体贴,华巧儿心里一暖,缓缓道出自己的故事。
“我爹就是你们口中的华太医,他年近五十才成婚,夫妻非常恩爱,但好景不常,我娘于难产中过世,我爹在难过之余便辞去太医一职,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我身上,教我读书写字,并传授毕生的医术。”
“爹爹带我云游四海,直到我十三岁才定居陕北。由于爹爹常为穷人看诊不收分文,在地方上深受好评,没想到却引起其他大夫嫉妒。他们唆使十多名小混混殴打爹爹成重伤,还恐吓我们必须尽快搬走,否则要把我买到……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