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过平凡的生活!一个很简单的梦想,然而左霓霓却很清楚他办不到。因为他的性格不会允许他知道苦难而不去救赎、他的良知不会允许他的懦弱。也许,他真的注定要当个流浪人。
想是这么想,但心仍然隐隐作痛,理智与情感一旦拉锯起来,情感似乎总是输得鲜血淋漓!
「你过不了平凡的生活,你自己很清楚。」左霓霓把问题挑明。
「我可以的,时间会把一切淡忘。」
「聂云,不要当个逃避者!不要做懦夫!」左霓霓突然激动起来。她最心爱的男子哪里去了,她要把他找回来!「你就是你,聂云!一个肯为正义而一马当先的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一个重承诺、重情义的人,一个令我心折的人!这就是你!聂云,你清楚了吗?我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你,原本的你!」
聂云静默了下来,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时问似乎停顿了。
「你要我走吗?」聂云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路、你的人生。」左霓霓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她的心湖已如死水般,连一丝涟漪也泛不起来了,她还能有什么情绪?
「你要我走吗?」聂云问。他只想知道,左霓霓是不是想他离开,是不是想与他分别?
他非得要她把最不想说的话说出来吗?
「聂云,你知道的……」左霓霓困难地舔舔红唇。
「我只想知道,你、要、我、走、吗?」聂云打岔,并一字一顿重重地强调,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深沉得恍如最墨黑的潭水,让人完全看不透彻。
左霓霓银牙紧紧咬着,才有勇气把话挤出来。「是、的。」
「看着我,再说一逼!」聂云强迫地抬起她垂下的头。
他要干什么?非要把她的眼泪逼出来,他才会知道她的伤心吗?
左霓霓直直望进他的深潭中。「是的,我要你走。」她可以昧着心说假话,却无法止住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霓霓,这是你选择的。」聂云轻声道,眼眸虽然不再深沉,但脸上却又恢复成当初的严肃、疏冷。
「我知道。」她知道他在用冷漠掩饰自己的难过,她的心也同样痛着、不好受哪!
聂云深深地凝视着她。「霓霓,你太傻、也太聪明了;想的事情太多、也太周到了,害到的只会是自己。如果你能当一天的傻子,也许我就不会走了。」
「可是我是左霓霓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左霓霓忍着泪意,强笑面对着他。她或许是妩媚而佣懒的,但她佣懒得清醒,也佣懒得冷静。
「你知道,你可以留住我的。」
「不!我不留你。你不会快乐的。」她太了解他了。
聂云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左霓霓看着他把门关上,心里却又抑不住那一阵蠢动。
她追出去。「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聂云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晚上走不好吧?很危险。」
「白天走,好让大家看到我被人抛弃、又得当个流浪人的窘态吗?」聂云平板的声音里,听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你在怪我吗?」左霓霓难过地问道。
「不怪你,真的,我只是想晚上走罢了。白天走,得解释很多不必要的事。」他仍然没有转头看她。
「我送你!」
聂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左霓霓以为他要拒绝时,他终于点头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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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夏夜的风还有些热气,但总算把白天的炽热冲淡了些。
野姜花在半月的映照下,开得妩媚,展动着婀娜的娇姿,向世人显示它的美丽与清雅。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左霓霓低声问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今夜,她没空暇去留意野姜花开得好与坏,面前的男子已牵动了她全部的心情。
「都好了。」聂云的包袱还是如一年多前、那天走时的简单。既然连那样沉重的感情都放下了,物质又算得了什么?
「你要保重。」千言万语,也只有那么几个宇,不是不想多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
「保重。」聂云向后门走去。
「你没什么话要说了吗?」虽然已叫他走,但心里还是不甘愿他这么离去的。女人啊,永远口不对心。
聂云终于肯正视她了。「不要等我。」他低而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出来,好象说太快了,字就会散去,不能牢牢地钉在人的心里,直钉到出了血。
左霓霓不敢置信他说的话,但迎视着他认真的眼眸,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要她了,因为她先放弃了他!
虽然知道他会这样说,是为了她好。但是,她的心依然非常、非常痛!谁能帮帮她,帮她拿走一起痛楚,或者一些爱?
这几个字比他不说话更让她绝望,因为他连她最想的奢望都否决掉了。他知道她会等他,所以他替她否决掉了。
聂云又转过头,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定向后门。
左霓霓说不清,是因为他最后望她的眼神太绝望;或是因为他的背影太孤寂。他明明不是流浪人、他明明有家,但他却是如此地寂寞、落拓,让人心痛;也或者是因为这晚的风太熏人、这晚的野姜花开得太妩媚清丽、这晚的她太感性。
总之,她突然冲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粗壮的腰,喊出她心底的渴望——「我跟你走!」
第六章
就这样,左霓霓跟着聂云远走他乡了,只留了一封信给家人,以及带走一个包袱。
虽然当晚她是那么地决绝,一心一意要跟聂云走。但当真的走了,她又恍恍惚惚的、觉得好不真实。直到第三天,她才敢肯定,她真的走了——离开了疼她、爱她的家人,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但是,出外——尤其这次并不是游玩性质——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对左霓霓来说。因为她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她居然忘掉了——她每次月事来,都会痛得死去活来。在家还好,现在人在外奔波,她该怎么办?
沿路景色优美异常,但看进左霓霓眼中,只是一片模糊。老天!她已经感到隐隐约约的痛楚了,她不敢保证她还能熬到什么时候。
「下个驿站到了吗?」快到、快到啊!她不想痛死在路上。
「傍晚时分应该会到,你有需要吗?」聂云关切地看着她绷紧的脸,以为她有大小需要。
「不是,」左霓霓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袖。 「我只是希望——快点、快点到。」
「你饿了?」不像呀!然后聂云惊讶地发现她的额头开始冒汗,脸色苍白。「你很热吗?还是病了?」
「我是病了。」左霓霓喘着气道,紧攥聂云衣袖的手捏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哪里病了?」聂云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不热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呢?尤其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虚弱的病态,反而是像在忍受着痛楚。
左霓霓晈咬牙。敦她怎么说啊?对他说她月事来了,会很痛吗?他们还未成亲,这种事怎么好说呢?
「我不要休息,我只想快点去驿站。」左霓霓含着哭腔道。
「不行。」聂云拉停了马,她的样子看上去快昏倒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也许会好一点。」
他还罗唆这些有的没的?!左霓霓的脸发青、嘴唇苍白,额头与身体泠汗涔涔。她需要的不是什么休息,而是大夫,还有热水!
「我不要下马,我要大夫!」左霓霓痛得过了头,再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我是经痛!知不知道什么叫经痛,就是月事一来就会痛,很痛、很痛的那种!」她气吼。
聂云愣了一会儿。「我、我不知道。你、你一直都没有……」
左霓霓闭上眼睛。「本来很准时的。但你回来之后发生了好多事,大概就乱了,反正就是迟了。而我也没去留意,想不到今天就……」她越说越慢,最后顿住话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那现在我该如何才能帮你?」一时间,他也只能愣在那儿。
「找大夫,我需要大夫。」左霓霓已经痛到泪水直流了。
「好、好,我们立刻找大夫。」聂云被她青白的样子以及泪水吓得心都揪住了,他立刻策马直奔驿站。
由于聂云经常往返这个驿站,所以这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大伙见聂云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策马快速奔向驿馆,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聂兄,发生了什么事?」驿馆的官员走出来迎接,很是惊讶地问。
聂云将快要昏倒的左霓霓抱下来,边走向他住惯的房间,边吩咐道:「请大夫,立刻!」
这里的官员还是第一次见着沉稳的聂云流露出焦虑与着急的神情,一时间,大家只是面面相觎、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