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下,还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聿灾乐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完美的人。这位郑先生的意外事故影响了许多人的情绪,若是他们久久仍无法自我控制,她就等於平白少了许多竞争者;其实,她还挺看不起那些会因为这种事而受到影响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氛,乔媛大概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了,反正事不关己,她也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在她不想被动摇的时候,就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只不过,她实在很讨厌这种凝重的气氛,放眼望去净是一个个哀戚的脸孔,教她怎么看得下书呢?偏偏她又无法改变这个情况,在无奈之余,也只有眼不见为净了。
同时,在这个“动荡的时刻”,校方也只有采取—些“必要措施”,对全校——尤其是对高三学生,进行“精神讲话”,勉励所有的同学要提起精神,静下心来好好念书,继续为即将到来的联考而努力,不要为了一件事不关己的意外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在现实的压力之下,这些高三学生只好尽力打起精神来准备考试了。不过还是时常会有人拿出郑熙人的照片来“凭吊”一番,毕竟他占据人们心中的时间太久、地位太重要了,不是轻易能抛在脑後的。
另一方面,其实他们的心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希望——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看到心目中的偶像,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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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请快过来!三号床病人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在一名护士的急唤之下,医生匆匆地赶至加护病房,而躺在病床上的,正是日前因车祸而生命垂危的郑熙人。他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总算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依然处於深度昏迷的危险状态,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医生最担心的不是那些可以看得见的外伤,而是造成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更无法判断他的脑部是否有他们意想不到的伤害,偏又不能随便把他的脑袋打开来看看,只好把他留在加护病房,派人日夜看护,随时注意他的情况。
这几天也是最关键的时刻,就如医生所预料的,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出现了——“病人的呼吸和心跳曾一度停止,脑波也很乱。”负责的护士立刻向主治医生说明情况。
此时,所有连接在郑熙人身上的仪器都在忙碌地运作着,而一切的迹象都显示出一个不祥的信息。医生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尽一切的力量开始急救,自己也加入了这场与死神相搏的战斗。
在一阵忙乱之後,原先不断发出刺耳警讯的仪器突然全都静了下来,所有人不觉停下了急救的工作,好像刚才的紧急情况都是骗人的。病人的呼吸、心跳都恢复了正常,但是,他的脑波却停止了所有的反应。
“医生……”
那名护士的轻唤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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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轮椅的黄文冈一看到郑熙人的主治医生,立刻焦急地趋前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是坐着轮椅,一手包着石膏,头上也绑着绷带,但是他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是非常幸运的,石膏和绷带都可以拆掉,轮椅也只是暂时代步的工具,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又可以恢复原来的他了。但当时同在那辆车里的两个人就没有他的好运了。
他实在无法相信,不久之前还笑着说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的郑熙人,此刻却躺在那个他无法进入的房间里,生死未卜。
和他一起等待医生回答的还有郑熙人的母亲沈海蓉,以及妹妹郑琴。
郑琴扶着勉力支持的母亲,两人睑上的哀切是未曾有过相同境遇的人所难以体会的。
黄文冈在车祸发生後才知道郑熙人有个显赫的家世,父亲已在两年前病逝,若非他执意要当个歌星,现在早已是一位管理着庞大资产的财团总裁了。
曾来医院探视过他的还有几个亲戚,不过有些人一看就知道只是把探病当成不得不做的例行公事,尤其其中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斑白的男人,根本不是来探望郑熙人的,每次部不知和他母亲在说些什么,教人看了就讨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郑熙人的情况,那也是唯一值得注意的事。
面对病患的家属和亲友,或许是一个身为医生的人最困难的一件工作。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亦无法行动的病人是不需要“应付”的;真正有情绪、有反应的,是那些哀伤无比的家人,要是搞得不好,说不定还会多出个病人来,那可就麻烦了。
“医生,请你告诉我们他的情况吧!”沈海蓉强打起精神,也许是母子连心吧,早在郑熙人的情况有了变化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她知道儿子绝对不会就此离开的,只不过,要回到他们身边,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郑先生已完全呈现脑死状态。”
即使已有了不祥的顼感,沈海蓉还是免不了眼前一黑,郑琴连忙扶住她。“妈!”
沈海蓉咬牙硬撑着,只有抓着郑琴的手显示出她真正的心情。“他会恢复吗?”
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看过许多人生百态,但他从未见过一位如此坚强、又焕发着无比高贵气质的母亲,而她的镇定更是令人深深折服。
“你们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医生沉着声道:“他的情况相当复杂,我们到现在还是查不出是什么原因令他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我也无法预测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许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难道我哥哥真的没有复原的希望了吗?”郑琴扶着母亲,焦急地道。
“不能这么说。”医生严肃地道:“生命是非常奥妙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给他下定论,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也许还是会有奇迹出现的。”不管他的话是不是只在安慰他们,至少让他们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我们能再看看他吗?”沈海蓉轻声地问。
医生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不会放弃救治他的希望,但是你们要先有心理准备,就算他真的醒了,可能也不会和过去一样了。”
沈海蓉了解地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谢谢你的努力。”
医生没再说什么,他真希望自己能使这位母亲得回她的儿子,否则上天真是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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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郑熙人完全没有一点生气,若非有仪器的协助,他根本就像是死了一样;那个模样真是足以令所有牵挂他的人肝肠寸断。
看到他之後,沈海蓉似乎在一瞬间老了七、八岁,只有一股坚信儿子会再度清醒的信念支持着她,否则她早就倒下去了。
“医生,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让他待在家里,也许他会比较喜欢熟悉的环境。”
“我了解,只要能让他醒过来,我会全力配合。”
“谢谢你。”沈海蓉低声道。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诚挚地说:”倒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等医生离去之後,郑琴也感激地对黄文冈说道:“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你自己也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让你这么照顾我们,实在很过意不去。”
“千万别这么说,”黄文冈诚恳地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如果他能好起来就好了。
第二章
一道阴影掠过了死气沉沉的加护病房。
郑熙人在一个没有人能看得到的地方将一切尽收眼底,那名妇人的哀伤深深地牵引着他,令他想要为她拭去那隐忍着不在人前落下的泪水,但是他却无法触碰到她,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种“感觉”实在非常怪异,明明应该是“存在”的,却又什么都没有,而且似乎是飘飘荡荡的,无法“脚踏实地”,他处身的地方除了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彷佛被一股沉重的压力封锁着,令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看得到那些站在“他”身边的人,还有另一个他——那个躺在床上,似乎已毫无气息的躯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处於这种情况,但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步,好像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当那些人离开之时,他也曾想随着他们离去,却发现自己竞不知该如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
接着,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循着那一股引导的能量前进,一切门、墙之类的障碍物都已不再是他的阻碍,仿佛是在一个空旷广大的空间中找寻着他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