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黑暗,远方响起凄凉的狗叫声,在空旷的荒野上,令人毛骨悚然。
冷汗绊袢地漓落颤前,李璃畸突然惊觉,她迷失在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她真的迷路了。
浩——恒——
※※※
玻璃杯落地的清脆撞击声,震醒巳然失魂的商浩恒。
“总经理?”正在进行简报的企划部经理铁毅伦问道,舆会的十来位人员亦露出惊异的神情,今天的商总是怎么回事?
他轻抚着被碎片割伤的手指,心神仍如昨天一般烦躁。
“没事,铁经理,继续报告。”心情归心情,正事依然要办。商浩恒重整纷乱的思绪,强迫目己投入眼前的会议。
“是。”铁毅伦神色一凛。“目前傲翔在矽谷总投资达两百亿美金,利润为百分之三十二点七六,未来计划与‘禾勋电子’合作——”
商浩恒的行动电话毫无预警地“哗哗哗”喊叫起来。他皱起俊眉,伸手人西装内侧,话机上红色的灯闪烁着,他按下通话健。
“商浩恒。”
“……”电话那头的人没发出半点话语,却隐约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喂?喂?”原已紧绷的剑眉更形扭曲了。
难道是——
“翡儿?是不是你?回答我?翡儿!”
顾不得场面,他忽地狂声对着话筒喊叫,神色瞬间铁灰。
“浩恒……”仿佛垂死之人在洪祷巨浪中寻到救命浮木,话机另一端的人儿喃喃念了他的名字后,随即放声呜咽。
“翡儿,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李翡崎的嚷泣使他浑身似困人冰窖之中。多年以来,他首次了解“战粟”所谓何意,翡崎的只字片语如重锤般一次一次地敲裂他的心。
“我……不知……道,连……路了……好黑……脚好痛……”远方的吹狗螺声,令她六神无主,只是死命地握着话筒。
“别怕,现在抬头看一下四周,有没有任何标帜或牌子之类的?”
商浩恒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镇定!翡崎身处险境,而且受了伤,他一定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土地庙……大树……路灯……有……有一个路标。”
“乖女孩,做得好。现在告诉我,上面写些什么?”
“往……育田……三十公里……往翠里……七公里——”她泪眼模糊,努力地辨识斑驳的字形。
他飞快写下得到的地标名称,去向仍站在放映机前方发愣的铁毅伦。
“翡儿,继续跟我说话。”他轻柔开口,试图安抚她惊惶失措的心。
“我——”
两人同时听到钱币掉落的声响。
嘟——嘟——嘟——
该死!断线了。
“恒?”眼见商浩恒黑着一张俊脸,石磐隐约猜出发生了何等大事。“翡崎出事了?”
他点了点头,锐利的鹰眼射出足以杀人的怒气,不能再耽搁了!
“会议解散。毅伦,查出这个地方。亦德,通知附近人手赶过去,尽快找到翡崎。阿进,马上调一架直升机到顶楼待命。磬,跟我走。”。
石神医尚未听清楚老大的命令,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会议室门外,商浩恒的右手紧扣着他的左手腕,拖着他往电梯处飞奔。
“喂!小子,你慢——”
冲口而出的字语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他赫然发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商浩恒在颤抖。
石磬当下决定未找到翡崎之前先当个哑巴。
李翡崎慌乱地按着键盘上所有按钮,包括一一O和一一九。左上角的小荧幕闪着“停用”两宇,电话故障了。
怎么办?光凭一个破烂不堪的路标,他能不能找到她?
李翡崎蜷缩在小庙的老椿树旁,不断地责怪自己。
早在上星期从同事口中就已经得知,那位林姓长官喜好渔色,吃过亏的公家机关小姐为数不少,但因那家伙身居高位,一般职员奈何不了他。此次奉命出差,大伙只能劝告她多加留意。原以为那个畜生找找酒家小姐就了事,万万没想到坏主意竟是打在她身上!
如果今天酒量不是出其的好,如果不是神来一脚,如果不是逃得快,恐怕自己已经——
李翡崎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一阵阴冷的风席卷山神庙,芒草犹如鬼影幢幢地斜晃。她把身躯嫡得更紧,压抑心中极端的恐惧,和陌生的野地无声战斗着。
黝黑的大车尚未完全停止,一道人影迅速耽出车外,朝前方团团围绕的车辆飞身过去。
“少主。”担任守护的十来位兄弟齐向商浩恒鞠躬致意。
“在哪里?”抿唇而立的当家挥身散发危险的讯息。平日的少主已如寒冰,今天的他似乎是更为凶恶的暴风雪,其怒气足以将方圆百里内的物体一毁殆尽。
海线帮口的帮首兀胜伸手指向二十公尺外的庙旁蜷在树下的女子。
“十分钟前,帮口弟兄发现小姐的踪迹。我怕会惊动到小姐,引起不必要的误解,所以禁止任何人上前打扰她,一切等您指示。”
“很好!”
丢下淡淡一句称赞,商浩恒迈步往前,走到饱受惊吓的小鹿身旁,蹲下身子,大手轻轻地抚上她沾满泥抄的长发。
“翡儿。”
半陷入昏眩状态的李翡崎倏然抬头。这一瞧,他原先因找到她面放下的心立即为万丈怒火吞噬掉。
粉摩玉琢的双颊失去原有的色泽,怵目的红肿取而代之;嘴角挂着一抹早已干涸的红丝,清眸丽眼变得呆滞无神,蓄满急于渲泄的泪珠。双手紧捉着显然是遭外力撕得破烂的衬衫,双手双脚露白处尽是血迹点点的伤痕。
“你——来了——”
她投身扑入商浩恒的怀中,抑制过久的眼泪再也不听使唤,纤细的双臂环攀着他的颈项,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
商浩恒心疼万分地收紧铁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中,安慰的双唇不断落在她的发际、额头、脸颊及泛着直丝颤抖的唇角。
“我在这儿,没事了。宝贝,别哭。”他脱下外套,将她的上身密密地包裹起来。
温柔似水的声调,暖和宽大的怀抱,带着强烈男子气息的西装外套,逐渐唤回李翡崎的知觉。
她几小时惊心动魄的逃亡,终于结束了。
但对于怒火中烧的商浩恒面育,他发誓一定要找出敢动他的女人的家伙,死活不论!
商浩恒小心地抱起怀中的落难佳人,走向停在路旁的庄车。经过兀胜及其他弟兄面前时,他冷冷地下达命令。“查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有细节,我要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
大车迅速地离开现场,留下海线帮口的众人善后。
“帮首,那位小姐是谁?为什么少主这么紧张?”一位帮口干部问出所有在场兄弟的疑惑。少主的冷静干练,众所周知,方才柔情的一暮严重颠复了兄弟心目中的形象。
兀胜满脸笑意,望着渐行远去的车子。看来上回的“垒球事件”并非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她是老爷的独生女,据说就是少主的心上人。”
“哦!”大伙顿时醒悟,原来是李大小姐。
一个疑问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
小姐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狼狈地出现?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傲天量当家的掌上明珠?
这个解答就得靠海线帮口的他们找出来了。
李翡崎将自己关在商浩恒住所的浴室里已经一个半钟头。两位男士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一个紧闭唇齿,沉默不语,另一个神情严肃,谨慎遣词。
“翡崎身上大多是划伤,伤口不深,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脸颊瘀血需要两天的时间冰敷,让它慢慢退去。至于脚躁处的旧伤,迭两天要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石神医照例向商浩恒报告翡崎的伤势,这些判断其实是远从一公尺外,以神医一·二的视力和医人无数的实力诊断出来上述的结果。
惊吓过度的弱崎在车上完全不肯离开商浩恒半公分,整个身子几乎是埋在他的怀中,只能见到不断颤抖的双肩和偶尔出现的抽噎声。石磐除非用强,否则根本无法详细诊断她的伤势。在这种非常情形之下,两个大男人不愿也不舍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她好像认不得我——思及此处,石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难过。
此刻最重要的事是,翡崎是否真的被恶人侵犯?
他不想妄下断言。
商浩恒仍是如数十分钟前姿势,迳盯着浴室的门。
门喀的一声,翡崎襄着商浩恒的白色浴袍,宽大的下摆几可触地,静静地走到两人面前。她看起来比刚从荒地捡回来时干净多了,神色恢复些许,但细心的商浩恒和石磐仍能分辨出她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
他们屏息以待,等她主动开口。
“磬磬,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排斥你的,请你见谅。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她坐人商浩恒的身旁,卷起衣袖,露出一道道被划开的伤。“帮我上药好吗?手脚的伤口都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