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不会。你看那老主人,笑得多开心啊,鬼除了狰狞的阴笑外,应该不会 有这样真挚的表情。”
“也许吧。”他无所谓的应和。
“祥德,还是你真的觉得早已经被鬼迷住却不自觉?”筷子打住,她回头认真一想 ,又不确定了。“咦!”
一双大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惊抽一口气,才刚送进嘴的叶菜咕噜一声溜进她喉 咙卡住。
“流梦?”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呜呜……”流梦差点没翻白眼,顿时拚命捶打自己的胸口。
“哎呀,不得了!快用力吞下去!”华屋的女主人见著了,吓得急忙出手帮忙拍打 顺她的背。“怎么样?!下去了吗?”女主人见情况危急,大掌霍地挥向她的背,流梦 两眼一瞪,菜顺利进肚。
“咳!咳!谢谢……我没事了……”
“真是对不起,我原本是好意,看你们两个被我女儿用水泼湿的头发还没完全干, 所以送来新的毛巾要让你们擦干,怎么知道会吓到你?”
“哪里,夫人,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流梦腼腆的摇手,不好意思 极了。都多大的人了,居然吃东西吃到噎著,实在太不小心了!
“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夫人也客气。“我们这对母女太对不起你了, 一个耍脾气泼你们冷水,一个帮倒忙,太糟糕了!这是干毛巾,我搁在这里,你们快拿 去擦干头发吧!”
“谢谢。”流梦依顺的拿起毛巾擦头发。
“我那女儿平时让她爹给宠坏了,所以才会养成现在这种刁蛮个性,从不顾及别人 的感受,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我也很伤脑筋啊。好在今天她泼中的都是心胸宽大的大好 人,哪天要泼中了地痞流氓,岂不惹祸上身?唉!”贵妇实在没办法的摇头。
“夫人,其实也不能怪大小姐。诚如她所说,三更半夜的,我们还在她房间外大呼 小叫,扰人清梦,也难怪她不高兴了。”将心比心,也就能了解她的感受。
祥德索性静默不语,甘心在一旁端倪流梦的模样。他很清楚,自己对她并非一见钟 情之类的浓烈狂恋,不过既然他已决定迎娶外貌平凡的她?妻,终止他在感情上无以寄 托的单身日子,那么他就必须把握每一个机会去发掘她的每一个优点。
他一直相信,爱她并不难,因为……她十分有趣!
“不不,是我那丫头的错!”夫人很坚定。“无论如何,请再接受一次我郑重的致 歉。今晚你们是我们贵客,务必请尽情享受。”
“我们会的。”流梦笑逐?开。
“那我告退了!”
夫人前脚才一走,流梦后头马上戏剧性的收起笑容,偷偷告诉祥德说:“不过找吉 梦比较重要!”一想起她可怜的妹妹,她就心酸,享受不起来。
祥德温和带笑地道:“你们姐妹的感情似乎很好。”
“当然好……”她答得感触特别深。
“怎么了?你好像还有话说。”
她以怪怪的眼神瞟向他,脸上写著「你又知道?!”的表情,随而落寞的叹息起来 ,托著腮帮子说:“吉梦从小就比我有人缘,无论同辈或长辈都喜欢她,与她相较我远 不得人心,而且不显眼。看在别人眼里,别人或许以为我们姐妹不容易亲近,但在我看 她,她一直都是最贴心的妹妹……”
话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停顿下来看他。
四目交集时,她意外发现他一直专注在听她说话。多难得!印象中除了纪嬷嬷和吉 梦,很少人愿意多花时间听她讲些天马行空、不著边际,甚至近乎发牢骚的话。
是啦,他令她很讶异,但别再盯著他看了嘛,多尴尬啊!心里想归想,她的眼睛却 硬是不听使唤,像沾了胶似的,完全移不开他那双严苛却出奇姜丽的眼瞳!
祥德知道她被自己电到了,乐得笑咧了唇。“然后呢?”
他问得不动声色。
“然后反观我这做姐姐的,就差劲许多,每当别人只注意到她而忽略我的存在时, 我就会吃醋,埋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赐给了吉梦得天独厚的优异条件,给我的却 只有‘平凡’
二字,哪怕我再努力效法她的一举一动,也……”她压低音量,失落的垂下眼睫, 讲不下去了。
“也比不上她,甚至造成反效果。”他替她说完。
流梦闻一言脸色倏地刷白,但随即被羞惭取代。他说得一点不差。
“所以,像如此才俊出?的你,只是为了寻开心才缠著我不放,我是可以了解的。 ”就像都奇一样。“我很清楚,我一点也配不上你……”
“流梦,”祥德磁柔的嗓音自她耳畔响起。“我是认真的。”他下一个反应是直接 抬起她下颚,偏头就要亲吻她的脸颊。
流梦因惊吓过度而大大瞠瞪两眼,嘴唇不住战栗发抖。
祥德伸手去把她的脸扶正,好再一次深深地亲吻她的脸颊,但流梦已频打哆嗦地倒 抽一口气,继而以惊人的音量嘶吼出来──“啊呀──”
她奋力推开祥德,喧腾的歌舞亦在同时肃静下来,一片静悄悄。
宾客皆睁大一双双死鱼眼,目不转睛直直盯著他们,而流梦也傻愣愣地回瞪他们。
忽而,有人开口喃喃的念道:“他们发现了!他们发现了!”
“啊?!”流梦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的举动变得好诡异。
“是啊,他们发现了!他们发现了!”众人骚动起来。
“那就别再演下去了!”
一声教人背脊发冷的喝叱声响起,包括前一刻还温婉柔顺的夫人,厅中所有人竟宛 如变脸般,个个脸形扭曲,露出狰狞不堪的凶恶嘴脸,此刻忽然风一吹,灯火皆灭,猛 然光影闪动中,只见现场所有人倏地拔出事先藏匿的大刀,以飞快的速度起身袭向他们 。
周遭的一切全变了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漩涡中,他们被人团团围住,四周顿 时立著无数的刽子手!
突然间,一抹刀光闪来。
“啊──”流梦顿时尖叫出声。
“小心!”祥德神色冷硬的搂护住她,顺势拔出配剑横挡在两人身前,承受?首者 巨大的砍杀力量。“你们是谁?!”他猛地挥开大刀。
被挡开的人哼的一声,大刺剌的说:“我们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躲避朝廷的追缉 ,所以躲在这片人?罕至的乱葬岗,今天你们‘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 们自然不能放过你们这两只肥羊!”
祥德肃杀地瞪著他们。“所以你们扮大户人家,见机行事只?困住我们!”
?首者嘿笑两声。“本来我们打算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用酒灌醉你们再关起来就 成了,可惜被你们识破发现我们不对劲,现在我们只好用‘硬’的了!不过,你们放心 ,我们会尽量克制自己别在你身上捅太多洞,免得向家属勒索要求赎金时交代不过去。 现在──”他突然发狠。“乖乖地束手就擒!”
话一完,他已然带头杀向祥德,其他的兄弟见状,自然齐力挥刀攻击。
“做梦!”祥德阴沈的嗓音贯入冰冷的空气中,?眼间,利刃一抽,砍向攻击者。
情势一触即发,霎时室内一片刀光剑影,来来回回不断挥舞,亡命之徒们卯足全力 缠斗不休,祥德人单力薄,虽然武艺过人仍不免略显势弱。
“纳命来!”祥德一吼,凌空顿时砍中一名恶徒的胸膛。
恶徒错愕的看著自己鲜血四溅的胸膛,哀嚎一声,立时痛得跪倒在地。
众人注意力随而落在伙伴身上,祥德见机不可失,一把搂住流梦的腰肢霍地杀出重 围,奋力抗战之际,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出重围。
“闪开!”祥德暴喝。
“可恶!”扮饰夫人的女盗贼一记快掌击中他的背中央。
祥德闷应一声,仍继续往前疾奔。
“他逃了──笨蛋!快追!他们逃了!”
???吹拂在流梦皮肤上的冷凉空气,令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路上,她就由著祥德将自己救离那座宅子,并且险象环生地逃开恶徒的追捕,现 在他们藏身在一棵百年高大老树天然形成的树根洞中,洞内漆黑无比,粗大的树根盘根 错结,将外界与树体内部隔离得非常好,他们藏身在里头,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只要 那群人……眼睛不要太利的话……她害怕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心却有如擂鼓般跳动得飞 快。
“草丛那边找找看,男的已经受伤,他们跑不远的!”
“你们去那边,仔细的搜!”
“是!”
月影高挂,朦胧不明的夜色,无数的黑色人影在树林坟间穿梭。
流梦沉重的吸著气,紧张的汗水已经滑下她的眼皮,但她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快走了,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