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把我儿子当成什么了?这么多年,他哪件事不是顺你的意照你的意思去办的?娶妻生子哪样不是为了华家而去做的?现在你说要交给华靖就交给华靖,那我们母子俩这二、三十年在华家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不服,我绝对不服。”
“住口。”华老爷子声色惧厉的说:“我要让谁继承华家,谁敢有异议。”
“呜哇哇!”华夫人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心中全只有那个小贱人与她生的杂种,根本没有我们母子俩的存在。昆山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可是你们全都巴望著那个庶出又可恨的次子,他的母亲身分卑贱,要让这样的人继承华家,我们全都要蒙受耻辱了。”
老爷子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乱语。华靖是我华家堂堂正正的子孙,谁要在那边编派是非,我第一个不饶他。不管你是不是我长媳,我都不容许有人在我眼前说这些颠倒黑白、疯言疯语的谎话。”
华夫人愈发哭得起劲,昆山也只能安慰自己母亲,它房的人被卷进这场风暴里,有人抱著看热闹,有人同情昆山母子,也有些人觉得不论谁当家主事都没有多大关系,反正每个月的月饷不能少就好了。华老爷子顽固的个性谁不了解,他向来说一不二,谁来讲情都没有用。
“樱,扶我一把。”华靖伸出手让徐樱扶起,勉强从床上坐起身。
“可以吗?不要太逞强喔!”
华靖对她浅浅一笑,然后朗声对众人说:“我,不打算接受继承。”
“你、靖儿你胡说些什么?”老爷子诧异地回头。“这件事是我决定的。”
“没有问过我的决定。”他平静地说:“对不起,爷爷,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继承华家主人的位子。”
“混蛋。你不用担心有人会说话,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不会有人——”
“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爷爷。”以坚定的口气与毫不动摇的神情,华靖微笑说著:“我不想接受经由他人安排的命运,我对华家的继承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我才会拒绝的。我已经有属于我自己需要奋斗的目标,无法留在华家。”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爷爷?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混帮派的,你是我的孙子啊!你怎么能过习惯那种江湖道上腥风血雨的生活?华家需要你,我不允许你拒绝。唯有把华家交给你,我才能安心地离开这世界,靖儿。”
他们爷孙俩一个热一个冷,如同火遇上冰,视线交错在瞬间。华靖静静地看著爷爷片刻,然后微笑著闭上眼。“不一定非要我不可,你还有许多子孙,爷爷。”
“不,一定要是你。你和当年的我很像,果决的判断力与辨利害、明是非的智慧,论文论武你是我们华家最适合接承我位子的人。这么多年,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一无所知、从不过问吗?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呀!小子。那个什么龙帮的,若不是有你在幕后运筹帷幄,你们帮主又如何能放心地到外地去拓展腹地?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拥有成大器、做大事的能力。没错,昆山的确是长子,我也很希望能将棒子交给他,但是他远不及你的才干,这么多年我自己的孙子我还会看不清楚吗?我不能将整个华家交给一个毫无主见、一天到晚粘在母亲身边长不大的孩子手上。”
“长不大的孩子?爷爷,你就是这么想的!”华昆山痛苦的夺门而出,华夫人也只能哭著追儿子出去。
“我这么做确实很伤他们母子的心,说的话也对昆山太严厉了。他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不足以承担重责大任,交给他我不放心。靖儿,回来吧!爷爷和整个华家需要你。”
“你错了,爷爷。昆山哥他……不见得像你所说的如此软弱,只是你又何尝给过他机会呢?困在这个家族里头,背负著自己母亲与众人的期望,这么多年他还能够谨守自己本分,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若不是真正具有坚强意志的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不要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爷爷,我无法生存在这个庞大的家族,至少不擅长与人相处的我没办法处理好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若是硬交给我管理,财产与权势就算蒸蒸日上,家庭却不和谐,也是毫无意义的。”
“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番话让华老爷子陷入沉思当中,“难道我真的错了?一心想让你来接替我的位子,而忽略了昆山他……”
“人的生命真的很强韧,经历过许多打击后依然能找寻到一个方法存活下去。
缺乏爱的孩子也会长大成人,软弱的孩子也有坚强的一面,爷爷,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原谅我不能接受华家的继承人之位。但是我的身体里面流有华家的血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未来华家遭遇到任何困难,请相信我会第一个赶回来伸出援手,只要哥哥有需要,我绝不会迟疑的。”
“……”罢了,这孩子的确像他,极端有主见而且又有决心,可惜他不想接续华家的担子。已经习惯自由自在的野鹤,如何能再关起来呢?是自己太傻了。华老爷子给华靖一个拥抱,然后转身掩去眼角的泪光。“笨蛋,不会有事的,既然把你这笨蛋赶出门去,华家怎么会发生什么事呢?你就去搞你那什么帮派的,哼,我会好好看著你能做出什么大事业!”
嘴巴坏又恶劣的爷爷,有著世界最软的心肠。华靖微微一笑,“好,爷爷。”
源儿,你在天上可要保佑自己的孩子。活著的时候你不是个好父亲,至少在天上要好好的庇佑著靖儿。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吗?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全交给命运去安排了。***
“好像……有点什么不同。”
两天之后,华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伤口还没愈合完全,但是下床走路或是饮食起居都没有问题。徐樱天天都在他房里照顾他,只有晚上睡觉时她才回到自己客房内,也多亏她如此尽心的照顾他,连大夫都对他恢复的速度啧啧称奇。
今天傍晚她就陪著华靖坐在绿园内品茗解闷,几天都躺在病床上,人不烦闷才怪。
“你说了什么吗?”他回头看她。
“觉得你好像变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一时却说不上来。”徐樱摸摸头傻笑,“唉呀,我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别理我。这个礼拜你经历过这么多事,当然会有些和以前不同的地方。”
“过来这边。”
她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他还嫌不够,轻轻地拉她入怀,温柔的印上她的唇。他的唇微带著冰凉,熟练的吻令人陶醉心动,但是就算他一点都不会接吻,徐樱依然相信自己高兴的程度不会减少半分。
“我……晓得哪里不同了。”微喘著气,她双颊染著幸福的红光,“以前你总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你的喜怒哀乐,可是……我拿我下半辈子打赌,现在的你脸上的表情是——快乐,我说对了吗?你现在觉得很快乐。”
“赌输了,你的下半辈子是不是属于我?”
“哼,我才不会输呢!你休想——”徐樱愣住了,且慢,他说下半辈子属于他,那不等于是……他向她求婚吗?她敢做这么大胆的假设吗?“你,要我下半辈子做什么?”她有点羞怯地问。
“还用说,做我的丫环兼老妈子,我就不愁没人服伺我了。”他坏心地说道。
“什——你故意逗人开心,作弄我吗?”她气嘟嘴,唬唬地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你了。”
“对不起,不要生气。”他一次次亲著她额头、脸颊,无比温柔地说:“不要把玩笑当真嘛!来,笑一个给我看。”
“讨厌,谁笑得出来。”说归说,她唇角还是不禁带笑。“为什么你和季大哥都这么喜欢作弄人,难道作弄人很好玩吗?”
“好玩,不过作弄你最有趣了。因为每当你生气的时候,认真的模样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小小的恶作剧,知道吗?”他揉揉她的头发,“我喜欢你那双生气时会发光的大眼,纯净一无尘埃。”
“喜……喜欢?”她是不是在作梦呢?
“樱,你喜欢我吗?爱我吗?”他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的下颚,逗留在她的唇边,“就算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你也一样会留在我的身边,绝不离开吗?告诉我实话。”
“最喜欢你了。”毫不迟疑的她笑著说:“喜欢你冷冰冰的样子,也喜欢你沉思的样子,其他人看不到只有我清楚你的温柔,更是喜欢。哪怕你永远都不变,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爱我,我也一样喜欢你爱你,绝不离开你,这就是我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