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两人终究还是有缘分的,因为最后她终于属于他。他沈醉在满腔的喜悦中,毫不保留地将爱全数交给她,可他忽略了她眼中的不安与害怕,他自负地以为他可以做她的天,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
所以,婚礼的缺席,他竟还得经由第三者的口中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时,严重地伤了他。
他为她聘请一流的律师,只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能耐,要讥笑她是多么的愚蠢,竟轻易地放弃了他。他认为两人的关系已划上句点,他已经受够了在她身上所得到的羞辱。
可是……
她为什么要再回头来招惹他?两人的关系,她不是一向都处于被动的吗?她为什么要用柔情似水、默默付出、不理会尊严,只求他能原谅,只要她能再挽回这段情,不计较他怎么待她的态度对他?
他是如此地爱她啊!怎受得了这样的攻势?那些决绝的狠话,只是表面上的气话,他根本逃不过她撒下的情网!可他矛盾、他心有不甘啊!
分离的半年,他严厉地警告自己不准低头,天知道当韩清风在偶尔的聚会里提及她的近况时,他必须花上多少力气才能维持脸上的漠然?他折磨了自己半年,却在韩清风与舞清影的婚礼上,看见一袭白纱的她。她与新娘一起出现在走道上,盈盈地朝他走近,彷佛要将自己交给他,顿时,前功尽弃。
罢了!他投降、他认栽了!就让她一辈子吃定他吧!只要她能再重回他的怀抱。
但,多讽刺啊!在他傻呼呼地这样想的同时,她却已有了新的护花使者!
坐在病榻前,他望着头缠纱布,面如白雪的脸蛋,第一千次地问自己,他从没恨过这个女人,而是爱死了她,但为什么却纵容自己这样残忍地待她?
妒意蒙蔽了他的眼,糊了他的心智,教他一心只求如她伤他般地报复回去。
悔恨啊!难道这就是他要的结果?那一棒,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他彷佛已看见黑白无常站在她的身旁,正准备接收她……
他恐惧地握紧她的手,寸步不离,想起她「此生不再相见」的恶咒,就怕这次会永远失去她!
他不放,再也不放了!
「关先生,」值班的护士例行巡房,见这英挺得令人难以忘怀的男子依旧紧守着受伤的女友,心中不禁既羡慕、又感动。「都三天了,医生说夏小姐复原的情况不错,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夏小姐若醒了,我们会马上通知你的。」
「谢谢,我不累,」关耿一头也不回地喃喃回答,眼中只有病床上的女人。「我要蓉一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我。」
护士这几天早已领教了关耿一的固执。「夏小姐真幸福,希望她快点醒来,早日康复。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天使的愿望化解了这恶咒吗?夏易蓉的眼睑突然动了动,而后,如绽放的花朵般,缓缓地张开。她第一眼便看见了关耿一,此生不再相见的恶咒就此破解。
憔悴的面容瞬间转换成满脸欣喜。「蓉,妳醒了?」
低哑的嗓音使她心疼,她摸摸他满脸的胡渣,喜悦地看着她心爱的男人。「阿一……你怎么变成兔宝宝的眼睛啦……」
关耿一激动地吻着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夏易蓉瞧瞧四周的环境,想坐起来,头突然一阵晕眩,她发现了头上的绷带。「是不是出车祸了?」
关耿一怔了怔,尚未开口,护士已将医生请了过来。
「夏小姐,还好妳醒了。」护士羡慕地取笑道:「关先生对妳好好喔,不眠不休地照顾妳三天三夜呢!」
夏易蓉望着关耿一,甜甜地、幸福地笑着。「你有受伤吗?」
关耿一脸色一变,求助地望向医生。
在做了一些例行的检查后,医生开口询问:「夏小姐,妳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清风跟影的婚礼结束后,突然下大雨,阿一载我回家。怎么了?」
「嗯,可能是有片段的记忆受损了。」医生指指她的头解释。「妳不是车祸,是让人攻击了。我们安排做一下相关的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残存的小血块。」
关耿一闻言,又喜又忧。
忘了吧!蓉,求妳别想起那段残忍的记忆,让我们重新开始,只求妳恢复健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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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虽在医院里,却过着比蜜还甜的生活,因为这是第一次,夏易蓉毫无负担地谈感情?,也是关耿一抛开芥蒂,敞开心胸,重新再付出真爱的机会。
午后。在夏易蓉睡着后,关耿一回公司去处理公事。
睡梦中的夏易蓉感觉情绪低落,阿一在她身后一直叫唤着她,可她不想理他,她恨他!可为什么恨他呢?不,她不恨他,她爱他啊!
蓉!
惊慌失措的大叫在夏易蓉脑后响起,头上一阵剧痛袭来,将她拉出梦中,她抱着头,看见病房里熟悉的景物。是了,她记起来了,那段消失的记忆,她全记起来了。
恨啊!恨他如此待她!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在她将自己全交给了他的同时,却如此地糟蹋她?!
她诅咒此生不再见他,她不要再见他啊!
「咦?夏小姐?」护士进房。「今天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她漠然无语。
「我们护士站的人都好羡慕妳耶!说是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像关先生这样爱着一个女人。」
她冷笑。
「妳没看见妳刚被送进来时,关先生脸上的表情,好像妳若有个万一,他也决定陪妳到底。唉,要是有个男人这样爱我,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定要跟他在一起。」
她斜睨她一眼。「甚至不在乎他羞辱妳?」
护士噗哧一笑。「别傻了!真要有个男人这样爱我,又怎可能舍得羞辱我?若真发生了这种事,一定事出有因啦!」
夏易蓉心念一动。
「唉,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护士唠唠叨叨地念道:「所以才会常有一些蠢事发生,妳要往坏处想,那就是坏事,可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搞不好还会觉得这是他爱的表现哩!对了,医生说检查报告出来了,一切都OK,详细情况他晚上会过来跟你们说明,他叫我先转达你们一声,要你们别担心。我还有事,不跟妳聊了。」
杨仲堪!她忽然想到了她的上司。
在婚礼会场上,他架走了她;在舞会上,他为了引起另外一个女人的注意,缠着她跳舞不放……
杨仲堪会累吗?杨仲堪会比我更能让妳满足吗?
关耿一……是在嫉妒吗?
真要有个男人这样爱我,又怎可能舍得羞辱我?那护士是这么说的吧?
那关耿一爱她吗?是的,这是无庸置疑的,她甚至敢肯定,若她想要天边的月亮,依他务实的个性,他不会跳进水中月亮的倒影里,然后蠢蠢地拿出钻石来哄她,他会直接争取美国太空总署的名额竞标,然后真的将她送上月球的土地上。
这就是他,一个直接表现他的真心,可有时候会气死人的男人。
关耿一进入病房时,便瞧见夏易蓉呆呆地坐着,动也不动。「护士站的人说,妳今天下午没睡多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下午,他顺便交代了葬仪社,帮她打点了夏有义的后事。
夏易蓉见他一脸关切,转开头望向窗外,原来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医生待会儿就会过来。我买了晚饭,老板说今天的鱼很新鲜,我让他煮了鱼汤,妳先喝喝看。」
她无语,仍气他,可满脑子只留下他对她无尽的呵护及爱意。他大概是全天下最不懂得什么叫退却的男人吧?他从不因她的冷漠而缩手,对她总是那么的义无反顾,他包容全部的她,不管好坏,即便是气她,也不舍真正地折磨她。这样的男人,他所说的那些恶毒的话,只因出自于嫉妒,她又怎么忍心因此而不原谅他呢?
伤人的记忆渐渐地退化成模糊不清,似在轻语劝慰她不要在意。
「怎么了?」关耿一坐在床沿,抚摸着她的脸蛋,俯身就想亲吻她。
她躲开。
他不解,却发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怒意,但很快地又缓缓消逝,透着一丝挣扎与茫然。难道……她恢复记忆了?关耿一胸口一紧,变得忐忑不安。
发现他惊慌的眼神,她扪心自问:还要再折磨他吗?伤他不也等于伤了自己?他难过,难道她就不心疼吗?
当初,她悔婚不信任在先,他伤害在后,那时,她多么希望他能给她一次机会,让两人重新来过。现在,他的心情就如同她当初一般,她,该怎么做?
「蓉?」关耿一小心翼翼地唤她。「妳……记起来了?」
他那模样如同在等待宣判,表情是绝望的,却仍固执地想抓紧那千万分之一不可能的希望。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办?她就是爱他啊!因为爱他,所以情愿让一切的恩恩怨怨都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