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妳说了,我不吃!」
「可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菜……」
「哼!夏易蓉,妳也太高估妳自己了吧?我想吃什么没有?妳会煮的那些菜也不过是些小儿科罢了,难道妳以为只有妳能满足我的胃口吗?」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夏易蓉失去了笑容,垂下眼眸。「反正东西都已经带来了,我把它放在这里。」她将纸袋放在车顶上。「你不吃就丢掉好了。」说完,她转身快速地离去。
关耿一出了车子,表情僵硬,按了遥控器锁车门,然后连看也不看车顶上的东西一眼,就往「标竿」大楼走去。
八点,陆续有车子驶进停车场,看见总经理车顶上的纸袋时,只是多看一眼而已,谁也不敢擅自挪动。
九点,停车场已停满了车,纸袋仍孤伶伶地待在那儿。
十点,保全人员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取走袋子,便走回「标竿」大楼。
夏易蓉情绪低落地自公园里的树后离开。原来那些食物最终还是让保全人员给丢入垃圾桶里……
夏易蓉,振作起来!她立刻鼓励自己。妳伤他如此,要再让他重新接纳妳,若连这点挫折妳都受不了的话,那又怎有资格回到他的怀抱?想到此,她拍拍自己的脸,褪去沮丧。是了,她爱他,所以她要亲自缝补两人身上已经断裂的红线。他既然爱吃她煮的菜,或许终有一天,他会改变心意的……
保全人员将纸袋拿上十一楼。「总经理,这是您放在车顶上的袋子。」
关耿一早站在办公室门口外,急急地将纸袋取了过来。「谢谢。」他迅速地走回办公室,打开纸袋,看见久违的总汇大三明治,内层的馅料全是他爱吃的,忍不住大口一咬,沈浸在幸福的表情里。
接掌夏易蓉职位的郑秘书是位年约四十五岁、身材微微发福,育有一子的中年妇人,她好奇地从玻璃窗瞧着总经理异常的举动,这跟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不苟言笑的作风简直是判若两人。
「总经理,」她假藉拿档案夹给他,走进办公室里,冲动地调侃起这位年纪比她小十五岁的老板。「吃早餐啊?很少看见您上班吃东西呢!」
关耿一瞪她一眼,谴责她打扰了他的享受,却也有些尴尬。「什么事?」他口齿不清地问。
郑秘书见老板不像平时般地板起脸,童心忽起。「总经理吃什么?好像很好吃,还有没有?可不可以分一点给我?」
关耿一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纸袋收至桌下。「快回去上班!公司请妳是要妳来跟我要东西吃的吗?」
关耿一敢发誓,转身走回办公桌的郑秘书,脸上闪过乐不可支的笑容!他懊恼地咕哝着,却仍口齿不停地咀嚼。
改天要把这玻璃窗贴上不透明的贴纸,这样就不会有人来觊觎他的食物了!他暗自地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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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易蓉精心的喂养下,关耿一身上的肉又一点一点地长回来了。
可怜夏易蓉并不知情,不晓得每天让保全人员拿进大楼里的纸袋,不是入了垃圾桶,而是进了关耿一的肚子里。
这天一大早,出门前天空已笼罩着乌云,夏易蓉赶着出门搭公车,所以忘了带伞,在「标竿」大楼的站牌前下车后,天已不起毛毛细雨。
她如往常般地在公园里等着关耿一的车,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看看表,快八点,知道他一向准时,应该快来了。
关耿一启动雨刷,半路上不起雨,连带的交通也受了些影响。虽说公司是九点上班,但自从知道夏易蓉会在一大早到公司等他后,无论如何,他就是硬不起心肠让她傻傻地久等到上班的尖峰时刻,承受「标竿」的员工发现她而露出奇异的眼光。
雨势变大了,他的心有些浮动不安。这个笨蛋该不会今天也傻呼呼地来吧?……嗯,有可能。那她该不会蠢得不带雨伞吧?……嗯,他的结论有点不乐观。
他的疑虑很快地就有了答案。车子一进停车场,夏易蓉果然湿漉漉地跑了过来,他气得忘了恩怨情仇,降下车窗正准备好好地开骂,但或许是下雨,也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不曾理会她,因此她已认命,将纸袋放在他的引擎盖上,朝车里的他柔柔一笑后,她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关耿一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觉得她似乎又更单薄了些,心中百味杂陈,真想狠狠地伤她,却又不舍地想将她圈紧在怀里好好地疼爱。对她,总在这种反反复覆的矛盾中挣扎着。
最后,他只能如往常般地下车,但这次,他没有一走了之,而是顺势取走了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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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不见夏易蓉的身影,关耿一知道她定是生病了--而且依她的性子,定是严重到无法下床,所以才没来。
他无法专心地上班,甚至开始坐立难安。最后,他向自己催眠,觉得吃了她的伙食这么久,探望一下她有无大碍,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
有了这个理由后,他立刻离开办公室。「郑秘书,我今天不进公司了,所有的会议能改期的就改期,不能改期的,找相关单位的主管替我参加。」
郑秘书见老板心神不宁的模样,瞧瞧时间还不到十点,有什么事情会使老板放下一切地走人呢?过来人的经验使她直觉地认定是为了女子,她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希望这个幸运的女人,会是『标竿』所有员工的救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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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耿一按了舞清影家的门铃。
「谁啊?」门开了,舞清影讶异地望着来者。「耿一?你来找韩的吗?他在公司呀!」
「妳怎么在这里?」关耿一脱口而出,没料到是舞清影应的门。
「这是我家耶!」舞清影瞪了他一眼,开门让他进来。「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关耿一像做了错事被逮的小孩,欲言又止,手足无措,最后他假装环视屋内洁净的摆设,状似不经意地闷声开口。「她勒?」
舞清影豁然明白,露出取笑的表情,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住这儿?」
「她勒?」关耿一板起脸,不想回答她,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她是利用与韩清风小酌时,不露痕迹地拐弯抹角套出来的。
「好好好,」舞清影立刻投降。「别对我凶,全世界只有易蓉不怕你这副冷漠样,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冻得满身是伤……嗳,好好,我不数落你了,别气别气。易蓉感冒了,昨晚去医院吊点滴,一大早才回来,两个小鬼要上课,所以只好由我来照顾她。你来了正好,她一直昏睡着,叫也叫不醒,所以药都没吃,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关耿一随着唠唠叨叨的舞清影进入房里,看见层层的厚被下,微微隆起的一个蜷曲人影。
「易蓉一直喊冷,」她解释。「所以我只好把所有的被子全往她身上盖。」
关耿一走到床前,对那虾球般的身影,涌出深深的爱怜。在床沿坐下,他伸手就想探探夏易蓉额上的温度。「妳没事干了吗?」他及时握起拳头,转头瞪向一脸兴致盎然的舞清影。她的模样好像正在看一出演到高潮阶段的好戏似的。
舞清影顿觉扫兴地咽了咽口水。「呃……我是想……呃……要不要我帮忙呢?」她绞尽脑汁想找理由留下。
「妳不是接了『标竿』的机型?Layout好了吗?」关耿一也知舞清影的Layout个人工作室在业界的评语颇优,因此自己公司的机型,偶尔也会发包给她Layout。
吓!这种小事,一向都只是研发部的一个小环节,他堂堂一个总经理竟也知道?「快好了、快好了,只剩下易蓉Layout的部分就OK了!」
「那妳还不赶快去接手?」
「咦?」
关耿一耐着性子晓以大义。「她病了,怎么工作?」
「可还有三天的时间……」
「她不用休养吗?」
「唔……好嘛……」舞清影一脸失望地朝外走。「那你要负责照顾易蓉喔!」
「这妳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事延误到我公司的业务的。」
「是是是,」舞清影心有不甘地消遣他。「所以关大总经理亲自来照顾易蓉,全是为了公司,嗯?我说的对不对?」
关耿一根本不响应,当着她的面便直接把房门甩上,然后立刻回到床前,翻开那些厚被。「蓉?蓉?醒醒。」
夏易蓉听见那久违了的温柔呼唤,很想大声地回答,最后却只是轻吟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被拥在熟悉的怀里,虽然已梦过千百回,但却没像此刻这么真实过,泪水不自禁地汩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