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目,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你、你——」手指着他,在脑海里拚命搜寻最伤人的话。
「我我我,我怎样?」他冷哼。「妳还学不乖?还想在嘴上见真章?」这女人要是识趣,就快点夹着尾巴逃吧!他的字典里可找不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宇。
攻其要害、攻其要害——甄亚君在心中不停默念四字真言,拚命想找出他的弱点,但他长相英俊,体格精瘦结实简直是天生衣架子,单从外貌实在挑不出一丁点儿缺点。
「你、你……你有病!神经病!」她索性随便乱骂一通。「变态!恶心!无耻!下流!」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骂人的话?该死!要是有人能出一本骂人大全,她一定马上抱回家!
「就这样?」他装模作样的打呵欠。
哇——可恶!她忍无可忍了啦!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我要是你妈,一出生就把你掐死,免得你祸害人间!」
莫士杰打呵欠的动作僵住,脸色刷地一下变白,脸一沉,利眼一扫,双眸冷得似要结成冰。
「死三八,妳说什么?妳敢给我再说一次试试看!」
他暴怒的脸色和身侧紧握的拳头吓了甄亚君一跳,可她仍强忍恐惧不肯示弱。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为了证明自己不畏惧恶势力,她咽了咽口水,快速的将方才说的话又再重复一遍。
「臭女人——」他拳头高举。
救命啊!她死定了!
甄亚君吓得身子一缩,抱头蹲下,紧紧抱住提笼,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拳头没落下,她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只见他紧抿着唇,胸口剧烈上下起伏,显然是在拚命压抑自己的怒气。
她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不知道叫救命有没有用啊……她下次再也不跟烂人赌气了,说不过人家就想动拳头,卑鄙!
望进她满是恐惧的眼神,再看她缩成一团的模样,莫士杰心中倏地一惊,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
他在做什么?高举的手慢慢放下。他竟想对女人动粗?!
原本高涨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浓烈的自我厌恶。
「妳说得对。」他将手插进裤袋,自嘲的道:「当年她要是不生我,或一生下来把我掐死就好了,这样对任何人都是好事。」语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甄亚君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细细咀嚼他的话,蓦地发现,她或许真的无意中戳到了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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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奇怪,真奇怪。
「哪里奇怪?」一个声音插入她的思绪。
「我啊!」两眉拧紧,「踩到那男人的痛脚,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啊!为什么我会有罪恶感?」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别来烦她好不好?她多想享受胜利的快感啊!可是事情过了三天,不要说快感,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好象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良心不安。
「谁啊?」那声音好奇的问。
甄亚君这才回神,发现她在无意中将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说嘛!说嘛!」何香追问。「到底是谁?」
于是她将那天的情形全盘托出——附带解说前因后果。
「通算妳倒霉还是你们之间真的有缘?」何香听完,笑咪咪的道:「走到哪里都碰到,还能说因为你们住得近,生活圈近自然常常碰见。可连茫茫网海都能撞在一起,可真难得了。」
「就算有缘也是孽缘。」甄亚君嘴角一撇,「我上辈子和他八成是仇家!」
「仇家和冤家只差一个字呢!」何香还是笑咪咪的。
她的嘴角抽动。「我宁愿和他做仇家。」
「呵呵呵。」何香推了推她的肩膀。「我想也是。」
「像那种烂人,谁嫁他谁倒霉。」她锁上店门,将钥匙交给何香。「如果他有女朋友,我可怜那个女人。」
「欸,说不定人家是个火山孝子呢!人吶,很难说的。」
火山孝子?那个家伙?甄亚君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他趴在女人脚边摇尾乞怜的模样。
「管他!反正不关我的事。」她看表,惊呼,「哎呀,十一点了,我要赶回去喂猫老大,Bye。」
回到家,猫老大的食盆早已见底,一见她进门,牠立即跳上桌子,端坐在食盆旁,口中喵喵叫着催促她。
「好、好,我来了。」
她连外套口罩都没脱,丝毫不敢怠慢,立即为牠倒了满满一盆干粮,换好清水,才敢坐下来喘口气。
唉!她愈来愈像家里的猫奴才了。甄亚君自艾自怜的想着。要把猫老大送走的可能性愈来愈小,她已经有认命的感觉。
一抬头,窗外豪华大楼映入眼中,想起那个家伙,浓浓罪恶感再次向她袭来。
这次她是真的伤到他了吧?两人几次交锋,她从未占过上风,不管她骂他王八蛋、混帐,甚至是变态神经病,他都没有反应,却因为那句话而震怒不已。
想起小妹说过的,骂人最重要是攻其要害,她忍不住猜测究竟是什么缘故,让他一听见那句话就完全抓狂?想到他可能有一段悲惨童年才造就今日的冷血毒舌,她的罪恶感更浓。
「好笑……」甄亚君喃喃安慰自己,「是他逼我的,我之前也被他气得半死,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嘛!要骂人就得有被骂回去的准备啊,我干么觉得良心不安?」
对啦、对啦!可话是这么说,她的良心偏偏不合作。
夏安说得对,骂人不难,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对别人的受伤视若无睹,她的心肠果然不够硬啊,呜呜……
明天还是去跟他道歉吧。她暗下决定。输赢以后再计较,至少她的良心好过一点,否则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罪恶感淹死!
第四章
还没踏出大楼,莫士杰已看见频频张望的纤细人影,他的脚步立停。
她在这里做什么?看起来像在等人,等谁?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自己。
哼,找到他的痛处,想继续落井下石吗?莫士杰勾唇,眸似寒冰,迈开大步向她走去。
喝!好凶悍的表情!
甄亚君被他来势汹汹,一脸想找人打架的样子,吓得退倒三步,寒毛直竖。
「等一下!」她两手举起,做投降状。「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目光落在他西装外套下结实胸肌上,咽了咽口水。
莫士杰没有错过她眸中的恐惧。
那天他盛怒之下,差点对她挥拳相向,看来是真的吓到她了吧?她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害怕他会一拳揍过去似的。
思及此,自我厌恶混杂着罪恶感向他袭来,他脸上杀气稍退。
甄亚君见状,把握时机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们之间不吵架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他扬眉,习惯性的以攻击代替防守。
不要动气、不要动气,甄亚君暗暗提醒自己。他要当疯狗咬人,她不必跟着一起搅和。事实已经证明她没有狂犬病,咬了人也不会快活。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他讶异,她点头。「对,你没听错,眼睛不用张那么大。我不应该说那句话,我错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他眨眨眼,没答腔,太过惊愕让他暂时失去语言能力。
好吧!甄亚君暗暗叹气。如果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她道歉后,他也会很有风度的回她一句,「其实我也有错……」现在她知道,那是多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了。这男人根本不懂得风度、反省、认错以及礼尚往来长什么样子!
算了,幸好她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他没回嘴讥她几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嗯,对!她要趁他的毒舌发作之前先溜,否则到时战火一发不可收拾,她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话。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没事了,再见!」她转身,快步走,走了两步,停下转身。「等等,我收回刚刚的话,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这辈子都不见!」语毕,娇小身影快速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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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整天,莫士杰心浮气躁,有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他。
那女人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他们每次相遇,他从来没给她好脸色,不只没给她好脸色,根本是以刺伤她为乐!而他从来不觉得抱歉。也许她说的那句话的确刺伤了他,但她不是应该觉得痛快吗?何况他甚至想对地助手!
她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张牙舞爪的继续回击?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落井下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毫无歉意的刺伤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饱受良心的折磨!
良心?他刚刚真的那么想吗?他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
「莫先生?」声音由他后方传来。
他回身,看见陈姓老夫妇由卧室中探头,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把客户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