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一声尖叫来自奕风,因为他的手指正被两排利齿紧紧咬住,他强忍住疼痛,持枪的手一阵忙乱地在墙上摸索,终于摸到了开关,“啪”一声一按,室内顿时一片光明!
“啊?怎么会是你?还不赶快放开我?”
奕风不放也不行,他被咬的手指头上正渗出血丝,痛得他眼泪差点掉出来。
他一脸无辜委屈,没好气地说:
“你难道不知道?小偷跟色狼是不同的行业吗?”
珞庭猛退一步,紧张兮兮地将双臂交抱在胸前,撇了撇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属于‘哪一行’的?”
“我是警察!你忘记了吗?”真是迷糊虫。
“那你干嘛闯空门……”
说完她又后退一步,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回头一看,只见客厅一片凌乱,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老天哪!你在搞什么飞机?”
奕风这下子百口莫辩,只好苦中作乐揶揄地说:
“别随便诬赖人好不好?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很爱干净的,没想到今天倒让我大开眼界。”
珞庭气得直跺脚,火大地说:“开眼界?我教你头顶开花!”
奕风慌忙作出息事宁人的手势,安抚地急说:
“你先别跳脚嘛,万一抽筋了怎么办?先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去!这人真没好话。珞庭拔高音调尖声吼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我今天早上出门时,家里还很整齐,而且……”
面对珞庭的叽哩呱啦,奕风一个头两个大;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天呀!迫于无奈,他只好——
“闭嘴!”
唉!珞庭果真闭嘴了,不过她显然是被他那突如其来的喝斥给吓到;而奕风像有些上瘾似地又接口吼道:“坐下!”
珞庭依言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愣了足足一秒钟,她才如大梦初醒般火大地反驳起来:“你叫我坐我就坐?这是我家耶!喂,先生,你给我搞清楚?”
奇怪?这招怎么没效?奕风脑中运转不良,但仍十分识趣地马上陪着笑脸,甜腻腻地讨好着说:
“是、是!那请问我可以坐下吗?你先稍安勿躁,OK!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可以说明、解释的,我也是‘糊里糊涂’呐!给我一点时间吧!”
高奕风扮出一脸的哀求,欲博取女主人沈珞庭的怜悯心;岂料,珞庭将脸别过去,打鼻子冷哼道:“你最好有一个好理由,否则咱们法院见!”
哈!奕风苦笑,心想也罢,离自己要求的待遇,虽不中亦不远矣;横竖就是得讲出个“超级”理由来。
奕风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问道:
“借问一下,今天傍晚是谁打电话到刑警队向我报警的?”
咦?对呀,她怎么会忘了这个“重点”呢?
但那也不代表什么呀?她是报警,又不是叫人闯空门!她扬起下巴颇为不屑地说:“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向‘警方’报案,又不是向‘你’报警,谁要你接了?”
说得真理直气壮,奕风忍住快爆笑出来的冲动,紧抿住嘴唇偷偷地暗笑两声,然后又说:“那么,既然是我接的电话,而我又是人民的保姆,难道我不该赶快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下子,换珞庭被问得有些脑筋错乱,她有些傻呼呼地说:“你为了我专程赶过来……”
“那还用说!很窝心是不是?”哎!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要花那么多的时间解释,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珞庭顿了顿,口是心非地说:“很恶心倒是真的!你们刑警都这么‘色’的吗?动不动就想在口头上吃人家天真无邪、美丽纯情少女的豆腐!”
呃?怎会这样,讨好不成,反倒被将了一军,好吧!奕风顺口一接:“那可不一定,这豆腐呢?可不能随便吃,得先……”
他把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其实他本来是想要说“煎”的;但这字,好像跟“奸”同音,哇!这……万一她又误会了,岂不是又尖叫连连!
呼!还好!他轻捂着胸口,徐徐地吐了一口气。
然而珞庭却咄咄逼人地问道:“得先怎样?你敢怎样?”
“没有啦!呃,我们谈正事……噢,对了!然后我就赶过来啦,可是一来就看见你的房门半掩,我还以为歹徒就在房内呢!”
“歹徒?”
珞庭吃惊地大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当然是歹徒,要不然会有‘好徒’来闯空门吗?你不是说有人要杀你吗?”
捏头、去尾地总算说到重点,珞庭心中着实仍有几分不确定,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呃……其实是跟踪啦!就是那个人已经跟踪了我三天,我是心一急,所以……”
这算不算是“虚报”案件呢?问题是“生命诚可贵”,还是小心一点为妙;珞庭无辜地眨眨灵秀大眼,凝视着奕风。
奕风似乎也没听出她的“心虚”,仍径自地解释:“所以喽,我就掏枪出来,一进门后发现什么动静也没有,我还来不及找到电灯开关,你就回来了!我人格保证哦,你房间的东西,我半样也没动,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是这副德性了!”
珞庭有点火大地说:“喂,请你讲话修辞优美一点好不好?”
“我又不是跟你一样是作家,多包涵嘛!”
“好啦,我包涵……不过,我住这么破的公寓,又穷得像过街老鼠,怎么会有小偷想……咦,那是什么?”
偶一抬眸,珞庭瞥见门背上贴了一张纸条,奕风转身伸手撕了下来,盯眼一瞧,两道飞剑般的浓眉便紧蹙起来。
“怎么啦?小偷还留字条?是偷不到东西,想骂人泄恨吗?”
珞庭忍不住想笑,不过看她如此天真烂漫,这更加深了奕风的忧虑,迟疑了片刻,奕风才把纸条递过去给她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这可不是一张顺手拈笔写来的纸条,上面的字显然经过事先的设计安排,全是从报纸上剪来的大小不一的字眼所拼贴成的,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你若是想活口,就闭嘴!否则要你永远开不了口。
珞庭但感两脚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么说,真的有人要我活不下去?那么跟踪我的人……”
奕风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仍诚实地点点头,继而在她身旁坐下来说道:“这一切显然都是有预谋的!”
但是珞庭百思不解,她将一头如瀑布的秀发往后拨了拨,颤声问道:“不……不可能,我不明白,我应该没有跟谁结怨……”
奕风见她如此惴惴不安,故意半开玩笑地说:
“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又有才气,所以有人嫉妒你!”
也是啦!这是“事实”,毕竟人不会被遭嫉妒是庸才,但是只为了小小的嫉妒就要杀人灭口?珞庭回过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啐骂道:“神经呀!为了我的漂亮和才华,就要杀我?这也太离谱了吧!”
“说的也是!蓄意谋杀是要判重刑的……啊,等一等,等一等——”
奕风突然想起什么来,只见他用难得一见的严肃口吻说:“这件事可能比你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说来听听!”的确不能再开玩笑了,生命重要!
“这只是一项警告,暗示你说:他们随时有人在注意你的行踪,而且也知道你住在哪里。”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奕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截了当地解释道:“你记不记得曼莉做怪梦,后来登广告去警告俞克莱那件事?”
“当然!那个小广告还是我替曼莉登的,后来还因为这件事,让我变成嫌疑犯,莫名其妙地被你逮捕,还说什么要对口供,啊!真呕!”哼!珞庭大大地瞪了奕风一眼。
“SORRY!但请你仔细想想,如果我有办法查到是你刊登的小广告,那么那些歹徒是不是也有可能找到你?”
“你的意思是说——”珞庭不敢再说下去,这万一被说中了,那还得了。
奕风头脑清醒,抽丝剥茧地一字一句说:“我是说:俞克莱买卖土地纠纷的那件案子,我们虽然知道是传闻中‘上海帮’黑社会老大葛天铎在幕后主使的,而且也逮捕到一名人犯,但是目前却什么也查问不出来;而报纸上虽然没有公开程曼莉的姓名,但是记者也都提到是因为秘密证人登小广告才救了俞克莱的命!”
这些细节对珞庭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她从好友曼莉那里搜集来第一手资料,现在她正着手想写成一本叫作“梦中情人”的小说作为她的第二本书!
这时珞庭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就因为秘密证人没有公开,外界也不知道曼莉是因为做怪梦才救了克莱,而歹徒们以为是曼莉知道什么内幕,所以要杀人灭口;而登广告的收据上签的是我的名字,所以他们阴错阳差地追查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