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危险?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出危险的任务呢?”
“所以我说,这是我自愿的,一切后果由我自行负责,只要你答应毕主任让我这么做。”
“噢,不!那怎么可以呢?蕴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真心诚意地在关心、照顾你,干吗到香港去出什么危险任务呢?来!晚上我带你去希尔顿吃牛排。”
蕴娴忍不住在心中偷笑,跟一个脸上全是“印花”的花花公子去吃牛排?那恐怕才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看来我只有请假,自费前去香港了。”她慢条斯理地轻声说。
“自费?我钱很多啊,我可以——噢,我在说什么?蕴娴,这件事要是让你爸爸跟我爸爸知道了,那我不是要被叫去刮两层皮吗?”
真是太没用了,讲没三句话就扯到爸爸,这种男人未免也太没主见了吧?蕴娴立刻语气半警告地道:“副董,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辞职不干!”
嘿嘿,这一招够厉害了吧?罗竞洋最怕的就是见不到她的人——果然不出所料,一听蕴娴这么说,竞洋立刻脸色大变地为难起来。
“蕴娴,你这、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我答应你也不是,不答应你也不行,难道你就非去香港不可吗?”
看来他为难,她也是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不过她突然灵机一动,若是要顺利以公务身份前往香港,又要不走露风声让家人知道,而且还找个人来壮壮胆,那只有一个办法——蕴娴的语气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使出她自认为已经够嗲的声音说:“噢,竞洋,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香港啊,反正你每天坐在这里也是喝茶、看报纸、打超级玛莉!”
一听到她直呼他的名字,竞洋全身的骨头马上就酥了两百零六块,这下子又听她自己提议找他一起去出差,他立刻像只在流口水的小狗伸出舌头来急说:“好啊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当你的专属护花使者!”
“可是你要记住,我们去香港出差是要采访,至于采访什么新闻,你可不能说出来喔!”蕴娴叮嘱道。
竞洋心花怒放,感动得差点鼻涕眼泪齐下地说:“那当然,我最喜欢秘密了,这是我们的‘秘密约会’!”
“呕……”
“蕴娴,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没有啦,只是很奇怪,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好了,不多说了,你赶快去安排吧!”
竞洋点头如捣蒜地一连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哎,卯死了,卯死了——”
“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啦!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赴汤蹈火、义——”
这个他刚才已经说过了,蕴娴也不想再听一遍,便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说道:“真不好意思,我还有篇新闻稿要发,竞洋,你也赶快去进行咱们两个的秘密,呃,任务吧!机票就订下个星期一,OK?”
“OK!OK!我办事,你放心!我出马,你高兴——”
他还有一大串没有说完,蕴娴为了避免自己当场吐出来,赶快一转身就踱出副董室。
***
入夜时分。
蕴娴一从报社下了班,便立刻跳上一辆计程车前往松山,华灯初上的夜街显得璀璨辉煌,塞车的车水马龙却让人毫无心情欣赏夜景。
不过,令蕴娴没有心情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大塞车,而是她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她手上捏着那张从哥哥房里偷偷抄下来的地址,手心冒出来的微汗已经把它浸湿了一块,她的一颗心像是悬了十五只吊桶般地七上八下。
她为什么要去自找这一趟麻烦呢?是她艺高人胆大,还是为了得一座明年的金钟奖?或者是——
或者是她心中无法忘怀和那名神秘的黑衣骑士、刀疤帅哥、黑社会杀手的匆匆一瞥?
那一道刀疤是怎么来的?而在他那双澄澈深邃、却又酷毙冷峻的眼眸背后,他到底又藏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到目前为止,蕴娴只从哥哥奕风和未来嫂子珞庭那里,或多或少听来一点“刀疤帅哥”的身世背景,她只知道他是传闻中“上海帮”首领葛天铎的养子,透露了一些重要线索给珞庭,协助警方逮捕到一帮歹徒,其他的就没有了。
蕴娴一直坚决相信:珞庭一定知道更多,因为刀疤帅哥暗地里去找过珞庭一次,但是她却守口如瓶,连哥哥奕风也都不愿意透露太多。
蕴娴试着有意无意地问了珞庭几次均无效。为什么珞庭要一诺千金,对一名黑道帅——呃,杀手,这么地守口如瓶来保护他的真实身份呢?那是否表示这个叫作葛凯威的神秘黑衣骑士,真的有某一种条件、某一股魅力来让珞庭信服他喽?
蕴娴不好意思向珞庭一再追问,免得好像自己对这位人物特别感兴趣似的——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又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充满了好奇呢?
正在沉思之际,计程车司机突然掉转过头来向她说:“小姐,这里就是一百三十巷——不是我多管闲事啦,小姐,这地方很乱,而你看起来又不像——”
“像什么?”
蕴娴莫名其妙地一问,司机嗫嚅了一下才说:“像在‘赚呷’的特种营业女孩啦!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经司机这一提醒,蕴娴才把脸别向车窗外一看,可不是吗?这条并不大的巷道里,两旁尽是一些闪闪烁烁的霓虹招牌,三温暖啦、理容中心啦、茶艺馆、酒吧、电动玩具店等等。
真是奇怪,她来过松山至少也有几百次了,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条巷子的存在?别说三温暖啦,她连电动玩具店都还没进去过半次哩!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然后很感激,但是又故意装得很老江湖地向司机说:“真多谢啦!运将。我是新闻记者,来这里采访一篇报导啦!”
“噢,原来如此——到了,就这一家!”
计程车刷地停在路旁,头顶上一块招牌,上面的字还用小红灯圈起来,一闪一闪地亮着——
“温情大旅社”
虽然有那个“大”字,不过其实那是一栋很破、很旧的建筑物,连出入口都是窄窄小小的。付完车资,蕴娴跳下计程车,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既来之,则安之。她把皮包挂背在肩上,一手伸进去检查一下小录音机,并且再确定一下她是否记得带来记者证以防万一,然后便大步走进小旅社。
柜台上,一名欧巴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
“欢迎光临——呃,小姐,你是要来这里过夜,还是你走错地方了?”欧巴桑客气地问。
“噢,我是来找人。”
蕴娴微笑说了一句,欧巴桑很纳闷地立刻抽出一本小簿子,一边翻查着,一边问:“找人?你是咪咪,还是蕾蕾?真奇怪,咪咪已经在楼上了啊……”
“不是啦!我是你们一位房客的……呃,朋友,三○九房的葛先生。”
这下子欧巴桑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又重新把蕴娴打量了一遍,边说道:“噢,那一个港仔喔!你真的是他的朋友?”
“要不要我拿身份证给你看?”
“不用啦!我们这里只有住宿休息的男客才要看身份证。我的意思是说: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朋友很奇怪?也没有看见他出去,也没看见他进来,而且又不叫小姐——”
蕴娴眨眨眼睛,很勤学好问地打岔问道:“叫小姐干么?噢,我知道了,他都叫你太太噢?唉!真是太没礼貌了。”
欧巴桑一阵目瞪口呆,差点当场晕倒在地,真是妈妈桑遇到学生兵,用文言文都讲不清,她也懒得多费唇舌,只用下巴朝一边一指说道:“电梯在那里,三楼。不过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不管在不在,喂,小姐,请你都别待过夜,我们这里是在作生意的,你以为我们在开旅社啊?”
真奇怪,不开旅社,外面干吗挂旅社招牌?而且态度还这么凶?蕴娴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她迷迷糊糊地道了声谢,便走进去那座电灯是红色的破旧电梯。
来到三楼,铺着红地毯的走道显得灯光晕暗而且冷冷清清,她循着房门号码往走道尽头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想:真可怜,这家旅社怎么住了这么多生病的客人,要不然为什么每扇门里面都传出嗯嗯啊啊的呻吟声?
来到最后一间三○九房前面,她伸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回应,她又连敲几下一边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蕴娴忍不住有些心急起来,该不会出去了吧?她要不要改天再来?可是她又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过三天她就要飞去香港,而葛凯威是她惟一的线索,没有找到他,去香港也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