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这么迷糊?”
录音带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一卷空白带一样!
蕴娴差点哭出来地坐在那里发呆了老半天,最后咬了咬牙,心中暗下决定:她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好!一不做、二不休!
她查看一下屋内,确定葛伯母不在旁边之后,便拿起电话簿一阵翻找,然后拨了一串号码。“喂,我需要一部计程车!的士啦!听不懂我讲的国语是不是?”
挂下电话,她立刻拿起皮包准备出门,到了门口,她又想起什么地踅回来打另外一通电话……
***
九龙,英女皇大道。
在这条宽敞大道的两旁,尽是高级住宅区,就像是台北阳明山的仰德大道一样,一幢幢深宅大院的豪华别墅,家家户户大门深锁得像一座黄金监狱一般。
坐在计程车内的蕴娴,无暇去欣赏比较港台两地的别墅造型有什么不一样,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扑扑地跳着,她的手心沁出了一片微汗。
计程车司机减速慢行地在寻看着门牌号码,最后泊停在一座以白色大理石做门柱的青铜大门前面。蕴娴叫计程车司机等她,她站在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去按了门铃几下。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要后悔吗?
对讲机上传出一个声音用广东话在问谁,蕴娴摆出一副很“大尾”的姿态说:“我是高蕴娴,你们监视器上应该看得到我,如果没有人会讲国语的,那我要回家了!”
“高小姐,请进!”
大门随即开启,从缓缓一分为二往左右退去的门缝中望进去,一幅越来越宽阔的景象呈现在她眼前,一条直直的柏油车道通往前方数十米外的白大理石巨宅,车道两旁铺满了如茵的绿色草坪,而在大门两旁列队迎接她的,是一个个又高又壮的持枪保镖!
一名保镖很机警地过来检查她的皮包内是否夹带武器,其他的人则如临大敌般地纷纷往大门口外四周检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一起来之后,那个戴墨镜耍帅的保镖,又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你自己一个人来?”
蕴娴毫无畏惧之色,只是很假地冲他露出一抹最迷人的微笑,然后变脸啐道:“废话!你看见我后面站有什么人吗?”
一群保镖们全都色迷迷地笑盯着她,不三不四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头论足。
“喔——好辣喔!”
“辣才够味嘛!台湾的女孩都长得跟你一样吗?”
“老套啦!少嗦!我是来见葛天声的!”蕴娴面不改色地说。
保镖们又一阵嬉闹,对讲机上突然爆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啐道:“你们吃太饱找死是不是?带她进来!”
“是!是……”
一群色狼马上变成了一群唯唯喏喏的应声虫,而且赶快推派出一个矮个子,带头引导蕴娴朝白色巨宅走去。
蕴娴忍不住观察一下地形,如果没有那么一大票持枪保镖,这里看起来倒像是一座人间天堂,车道的左边,有一座澄蓝的游泳池,几名穿着三点式比基尼的健美女郎,或在池中戏水或在池畔晒太阳,蕴娴心想:她们八成是所谓的“大哥的女人”吧?
车道的右边呢,则是一座网球场,不过大概道上弟兄们只要玩玩枪枝就好,并不喜欢运动,所以球场上是一片空空如也!
一群白色的孔雀鸽在草坪上踱步啄食,两只羽色鲜艳的长尾孔雀在巨宅外的喷水池旁昂首阔步,看来葛天声还算满有富豪品味,挺会享受生活的。
蕴娴倒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一个问题;万一待会儿出现什么火并场面,子弹啦、火箭炮乱飞的时候,那些美丽的飞禽不是个个都要变成烤乳鸽和巴比Q孔雀?
一想到这个,蕴娴忍不住噗哧一笑,走在前面那矮个子保镖立刻回过头来凶凶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腿短,怎么样?”
他凶,她比他更凶,不过她会不会是七月的鸭子不知死活?在人家的地盘上,竟然这么嚣张,还是收敛一点吧!瞬时,她赶快露出一个“好害怕”的神情。
进入富丽堂皇、有若希腊神殿的大厅,坐在大厅里的一群人全部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请问……呃,哪一位是葛天声先生?”她问。
就好像在表演什么“芝麻开门”似的,一群人马上分成两列在旁边站好,只剩下一个头发乌亮、穿着暗红色真丝睡袍的中年人坐在正中央一张雕花椅上,他手上叼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雪茄烟,一双像狐狸般的小眼睛直直地瞅着蕴娴。
葛天声喷出一串烟圈,慢条斯理地邪笑说道:“真是稀客啊,高小姐!我打着灯笼又踏破铁鞋逮不到你,你今天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
蕴娴不请地在他正对面隔着茶几的沙发上坐下来,为了壮胆和壮声势,她以一种三流的电影演员演技,干笑道:“哈,哈,哈!葛二佬,你不会以为我把自己当作一块肉,自动送进你的狼口吧?”
天声半信半疑地凝住她,然后飞快地瞥向刚才领她进来的那名矮个子,小矮人也很快地摇摇头,表示她并没有带其他任何人来。
天声哼笑两声,像是要把她看穿似地问道:“高小姐,我当然知道你是有备而来,敢问你是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蕴娴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终于明白那句“如坐针毡”的道理了。
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卷录音带,清了清喉咙,故作老练地说:“这是你最想要的‘货’,不过别太兴奋激动,凯威知道我到这里来,只要我今天没有从这里走出去,他马上会报警叫人来搜这一栋房子……嗯,满漂亮的嘛,花了不少钱才盖起来的喔?”
后面那句漫不经心的话,让生性多疑的葛天声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只有天晓得蕴娴一颗狂跳的心差点都要迸跳出来了!
天声稳住阵脚。“高小姐,来者是客,我还没招待你呢,想喝点什么?”
“不必了!”
“那我可以为你效劳什么?”
到这种地步,他还想装蒜吗?
蕴娴干笑两声说道:“效劳不敢当,我是来谈交易的。”
“交易?你是想买房子,还是要投资股票?”
天声一说完,两旁的保镖们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这无非在不打自招他们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哪有什么房子、股票生意可谈?
蕴娴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说:“什么交易,你应该很明白。葛二佬的大哥这一、两天不是在您府上‘作客’吗?叨扰您多日,凯威托我特地前来接他回家。”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记者!”
“更正!不但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记者,我还是葛凯威的女朋友。”蕴娴处变不惊地说。
“哦?原来噢,怪不得凯威这小子最近在你周围忙得团团转。你要用那卷录音带来交换?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复制第二卷?”
蕴娴拍着胸脯,举起手来发誓道:“我以人格保证,当然啦,我的人格和人命对你来说都不值钱,但是葛二佬你势力范围这么大,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欺骗你吗?”
天声把一根还抽不到半截的雪茄烟丢进他面前的一只酒杯里,朗声笑道:“哈哈哈!算你很识相!好吧,我也以人格向你保证,只要你把录音带给我,我就让你平平安安回去。”
“不!别忘了,还有葛大佬。”
“嗯,还有我大哥。这样你满意了吧?”
“还不满意,人我还没有看到呢!”
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又瘦又高、营养不良的年轻男子。
“爸!你干么跟她噜哩叭索?把录音带抢过来,把她……呃,交给我!”那年轻男子原来是葛天声之子凯利。
“交给你干么?”
“给我玩……”
“放屁!你连个小女朋友都管不好,搞到最后吃里扒外,你还有什么资格讲话?闭嘴!”
凯利退站一旁,但是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仍然色迷迷地在蕴娴身上流转着,蕴娴觉得恶心至极,她赶快问一句:“葛大佬人呢?”
天声只把目光往旁一歪,命令道:“去把我大哥请出来!”
隔了两分钟,一名女护士搀着行动不便的葛天铎步步艰难地慢慢走出来。看见葛老那副被折磨的狼狈模样,蕴娴立刻奔上前去。
“葛伯伯,他们对你怎么了?你们还是人吗?葛天声,为了钱财,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这样对待!”
天声怒斥了一声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葛老一见到蕴娴,大感惊讶地喃说:“你,你怎么来这里了?凯威他——”
“葛伯伯,你放心,我是来带你回去。”
葛天声突然咆哮喝道:“你要这个又硬又臭的老废物,那你就带回去吧!快把录音带交给我,难道你要我用武力吗?”
蕴娴悲愤交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录音带我会双手奉送给你,但是我怎么保证你会让我们平安地走出大门?”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