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没想到……
前妻?
他结过婚?又离了?
再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一个抢匪?穿着西装?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结果呢?”她问。
利海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结果他当然什么也没得到。”这是他之所以不恨他前妻最重要的理由。
“就跟你一样。”倪可衮淡淡反击。却正好击在旧伤,令利海粟瑟缩了下。
看这情势,一会儿冷战、一会儿热战的。是个很诡异的局面。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甘舜知斜着头丢下一句:“这算什么?我还被六个男人抛弃过咧。”
然后她转过身,走到厨房去端出她差点被遗忘的晚餐。
没看见外头两个男人各自表现出来的诧异。
这句话一说出口,甘舜知自己也有点意外。
不久前她还为了那几次的分手感到受伤,照理说她不应该有办法这么轻描淡写地讲出自己的伤痛,难道是她的感觉麻痹了?抑或是因为过去被遗弃的伤痕,其实从来没有她想像中的深?
摇了摇头,带着不确定的表情,甘舜知取出了微波炉里的晚餐。
也不知道外头那两位吃过饭没有?
要她留下他们吃饭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她不好客,而是她根本没那个厨艺。
正打算躲在厨房里偷偷开动。
利海粟突然走了进来,瞪着她盘里那糊成一团的……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甘舜知连忙吃下一大口面。“用餐。”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抢劫她。
“舜知,我——”倪可衮正准备离去,进来打声招呼。“你盘里那是什么?”
甘舜知有点担心地看着这两个加起来足足有两层楼高的男人。
“面、面呀……很普通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原谅她实在不懂得敦亲睦邻、守望相助!再不然,自己去食品柜里拿一份出来微波。
“看起来像是一团黏在一起的卫生纸。”利海粟尖刻地形容。
“马饲料可能都还能吃一些。”倪可衮不怎么客气地批评。尽管他非常有风度,但看见有人竟然吃那种食物,对食物十分挑剔的他着实无法忍受。
利海粟不挑嘴,但是却也不想吃一团看起来像卫生纸的东西。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行动的。
利海粟抽走甘舜知手上的叉子。
倪可衮拿开才被吃了一口的一整盘面。
垃圾桶是它们共同的依归。
两个大男人对彼此哼了一声,然后视而不见的,各自转身走向食品柜,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分别走向两旁的炉子——旅馆的厨房为了应付房客的伙食需要,所以设了两组炉子——各自大展神通起来。
没过多久,厨房里便飘出令人直流口水的食物香气。
厨房空间不大,却挤了一个小女人、两个大男人,后者还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有好几次手拿菜刀、锅铲的两人差点短兵相接起来。
看得甘舜知心惊胆跳,生怕这间厨房成为命案现场。
几乎也是同时的,两盘色香味俱全的什锦烩饭和炒面连同餐具,被端到了甘舜知面前的小桌上。
“请用。”
看着那两大盘冒着烟的食物,甘舜知眨了眨眼。
她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头一次觉得这么幸福,但……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边。瞪着她的样子,好像如果她敢不吃完就等着领死。
在门神的监看下,甘舜知一手握着吃烩饭用的汤匙,一手拿着夹面条用的筷子。
不知道该先朝哪一盘下手?
令她犹豫不决,迟迟无法动匙动筷的原因,也是来自于身旁显然还在较量的男人,只不过这回他们的战场已经转移到这间厨房里。
“试试看烩饭,材料不够,但味道应该还可以。”利海粟说。
甘舜知感激的汤匙微微举起——
“炒面应该有入味了,你不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倪可衮道。
汤匙又一动也不动了。
“舜知,炒面要趁热吃才好。”快吃吧。
“烩饭比较好吃,ㄕㄨˋㄅㄓ。”可恶,她名字到底怎么写?
甘舜知觉得自己仿佛由幸福的云端被踢进了可怕的地狱里。
她肚子很饿。她拧起眉。
将汤匙筷子放在桌上,她站了起来,一手拉住一个男人的衣襟,强迫他们跟着她离开厨房。
“ㄕㄨˋㄅㄓ?”
“舜知?”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甜甜一笑。“是我的名字没有错。”
她非常坚决地拖着他们,直到把两个人都送到门外,她才扣起纱门的内锁,隔着纱对两人展露亲切的笑容。
“我非常欢迎两位前来敦亲睦邻,但是,从今天开始,这里将有一个新规则——一次只准来一个!谢谢,再联络。”当着他们的面,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地锁上了大门。
现在她可以爱吃烩饭就是烩饭,爱吃炒面就吃炒面了。
她决定一口炒面一口饭。
谁说女人的幸福一定要有个男人在身边?
唔,也许一个还可以,但两个可能就会出问题了。
8 真正的幸福是……?
潮水般的笑声一波波地从窗外传进了利海粟位于牧场主屋二楼的工作室里。
令他从上一季牧场的营收表单里抬起头。
“哈哈,哈哈哈……哇啊,哦哈哈哈哈……”
要在这样喧闹的气氛底下整理牧场的帐务,除非具有神人般的定力才有可能。
利海粟不是神。
事实上,他好奇地将头探出窗外去——
尽管早已认出那个笑声的主人,然而当他看见她开着她那辆红色国产车在草地上跟他的牧工赛马时,仍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甘舜知。
是的,他终于知道她名字的写法了,还是从阿德他们口中知道的。真是可恶!
为什么每个人早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和身分了,他却在她来到这里将近两个礼拜后才知道这件事?
利海粟不是那种小器的男人。但甘舜知这个女人似乎总能挑起他最坏的一面。
一个来山里度假的城市小姐!
要利海粟对她有好观感,实在很难。
偏偏她却跟牧场里的大大小小都打成了一片。
现在牧工们开口闭口就是“阿舜”,活像她的到来是百年一遭的盛事似的。
之前罗家旅馆还没歇业时,也经常有外地的游客会到这座山谷来。利家牧场就在一旁,免不了常会受到外来游客的侵扰。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一回,有一群游客居然在牧场草地上围起砖头,搞起BBQ来,弄得牛群们惊吓得四处奔逃,还差点酿起火灾,把整片单原都给烧了。
至于其它零星的事件所带来的困扰更是不胜枚举。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地拒绝外地访客,独占这座美丽的山谷。
只是台湾人的公德心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每当游客离去,而让他在草地上看到一堆饮料空罐和垃圾时,总会忍不住生气。
这样层出不穷的麻烦,要不是因为罗家旅馆好几年前渐渐歇业后稍有改善,他可能得被迫拿起猎枪来捍卫山谷。
牧场的草地保养得很健康。草种的再生能力很强,因此只要不是过度的践踏和不可挽回的伤害,其实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这位甘舜知小姐的开车技术实在大有问题。
瞧她把那片美丽的青草地糟蹋成什么样子?
一条一条车轨的痕迹像一个扭曲的Z字形一样,烙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这家伙以为她是蒙面侠苏洛吗?
而其他人居然还跟着她瞎起哄?!
一定是最近派给他们的工作太少了。这群人才会有这个美国时间。
必须制止她。
早该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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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座美丽的山谷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
甘舜知的身心从来没有这么地放松过。
两个礼拜来,她几乎每天都在一大早就爬起床,然后开着车轮流到两家牧场去拜访。
倪家牧场的主人经常让工人带来一大桶新鲜的牛奶和鸡蛋给她。他对甘舜知十分照顾,时常邀请她过去吃饭。
甘舜知当然恭敬不如从命。毕竟一个人老是窝在旅馆里,日子会很无聊的。
这段时间,除了成为倪家牧场的经常性访客以外,利家牧场也是甘舜知常常流连的地方。
甚至有几个晚上,她还睡在管家阿桃替她准备的客房里,而且没有知会主屋的主人。她还在想不知道这种大胆的行径,何时才会被那位主人发现呢。
半个月下来,甘舜知晒黑了点。但脸色也相对的健康许多。
除了外表上显着的改变外,甘舜知所表现出来的举止换做是她在台北认识的人看见了,肯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她整个人好像变了个样似的。
在台北的甘舜知,是不常笑的。
然而现在,笑容好像变成了她每天生活的必需品。就像需要空气和水一样,甘舜知常常在笑。
她会微笑。
也会捣着嘴偷偷地笑。
会突然爆笑出声。
更经常像现在这样大笑出声,仿佛开天辟地以来,她就是这么地笑着,对世人宣告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