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媛并没有配戴任何首饰,脸上也只是以淡妆轻抹,在眼影、鼻线和腮际,泛着似有若无的淡紫色粉妆,连唇膏也是看不出来的淡粉桃红色。
她让一头如云瀑般的秀发自然下垂在颈后,几个重点式的微卷波浪显得那么不经意,顾盼回眸之际,盈晃出亮丽动人的韵律。
第一次穿上这么华丽昂贵的礼服,思媛感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幸好那胸颈上有网眼纱衣的“通风”设计,要不然在这初夏时节,她怕都要香汗淋漓了!
不愧是名家设计的不凡手笔,思媛对这款礼服和维强的独特眼光,她都无话可说——唯一令她感到不习惯的地方是:她足下的那一双紫色缎面高跟鞋,怎么穿都没有平底鞋来得舒服,这一个晚上穿下来,恐怕她的脚趾都要变成大象一样了!
那么贵的鞋,一双就要一万二?乖乖,穿在长裙底下又有谁看得见?再说,有谁分得出便宜与昂贵?她真想知道唐宇百货精品服饰部的顾客都是哪些人!
一上到维强的座车里来,她忙不迭地由衷说道:“小谢,真是太麻烦你了!你们一路从天母赶来接我,现在又要赶回阳明山!”
司机小谢显得受宠若惊。
“彤小姐,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他微侧过脸来笑说。
上路之前,维强叮咛了一句:“慢慢开就好,我们不赶时间。”
维强打算好好欣赏一下思媛不同风情的美,尤其那前胸到颈的些微性感部分,看得他都快要眼睛“脱窗”外加流鼻血了,他把思媛瞅看得浑身不自在,思媛没好气地“推醒”他。
“没看过是不是?”她微声啐道。
“没……你的没看过……”
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思媛出拳捶了他一下。
“正经一点啦!有没有带手帕?赶快把口水擦一擦!”
维强在擦口水之际,思媛乘机打量他的装束,嗯,果然品味不凡,他今晚穿了一套亚曼尼的黑色燕尾服,立领的白丝衬衫,在颈领间系了一圈黑红两层的蝴蝶结,胸前露出一排小圆黑扣子,在腰际则系了一圈同样是黑红双叠层的亮丝腰巾,腰中的正前方中央地带,细致地别了一颗小圆白珍珠,思媛忍不住要逗他。
“咦,怎么肚脐跑出来了?”
维强赶快低头检查,看了半天才知道受骗,思媛得意洋洋地笑着,然后又叫他把脚抬起来给她看。
她真是开了眼界,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男生的长裤也可以有这么多点缀设计,他的黑色长裤带着亮丝辉光,在旁边两侧各缀饰一条从腰到足踝的黑丝边,细看之下,原来也是黑红叠层的,虽然红色部分只露出一点点。
这一套燕尾服在手肘、腰际,和膝盖内侧,都有摺线的特别设计,这除了使衣服更贴近人体之外,同时也是为活动方便而巧心设计。
维强的足下穿了一双光可鉴人的黑色皮鞋,据说看男人要先看鞋面,由此可见:维强是个简单、自然又爱干净的人,嗯,好!可圈可点……
被思媛看了半天,维强把腿都举得酸死了,他放下脚来喘口气。
“看够啦?好,换你抬腿了!”
“死相!神经!色狼!”
“看男生哪有看成这样的?”
“谁喜欢看你啊?这是我妈教我的,从鞋面可以看出一个男人的心!我爸的警察制服可以三天不洗都没关系,但是鞋子一定每天擦得光光亮亮的!”
她正经八百地说着,他则猛忍住笑。
“那你看出我的心没有?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
他像大树倒下来般前倾上身,想要一亲芳泽,思媛又羞又气地赶快瞄前座开车的小谢一眼,然后推开他。
“你要害小谢撞上安全岛是不是?乖乖坐好!”
有说有笑的一路上,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将近五十分钟之后,他们来到阳明山的蜿蜒山路上。
袁家的这一幢华宅极其雄伟,为了一场盛宴,从大门到别墅的车道两旁,均缀饰了五颜七彩的小钻石灯,迤逦出一片如梦似幻的夜景。
座车临近大门要弯进时,维强指向隔壁一栋似乎没人住的巨大别墅。
“以前我们家住在那一栋,现在空着没人住,两年前我们才搬到天母的。”
思媛微吃一惊说:“以前你和袁苓娟是邻居。”
“对呀!嗳,你别又胡思乱想嘛!近水楼台并不一定就有月亮可摘,而且你看,中间还有一堵高墙呢!”
他说得轻松,思媛却忍不住想起一个她并不曾细想过的问题:从这种旗鼓相当的气派看来,维强和苓娟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虽然她也相信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她不禁好奇,像苓娟那么秀气文静又识体达礼的乖乖女,为什么维强不选择?
她还有另一层耽忧:今晚即将见到维强的爸妈,他们又会对她有何观感?
她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红起来的小演员,一个没有显赫家世背景的灰姑娘……
“思媛,你在想什么?”
维强轻扶着她的手肘,她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地摇摇头。座车已来到一座大花园旁的车道,到处都停满了气派豪华的名车,盛装打扮、珠光宝气的绅男仕女成双入对地走向灯火通明、乐音缭绕的别墅,思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我们下车吧!”
在维强潇洒优雅的搀扶之下,她像一名皇室公主般翩翩莅临。
这是一场美梦吗?但愿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她不必落荒而逃,当然了,她也从来不以当灰姑娘为耻!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和定力,她也从不相信镀金而没有真正感情的爱情,如果维强的爸妈鄙视她的灰姑娘身世,那也不是她的错,她没有必要攀龙附凤……
她一定掉头就走。
她突然想多知道袁苓娟一些,两人朝别墅走去时,她漫不经心地问:“维强,袁家是做什么事业的呢?”
维强的两眼只顾痴痴迷迷地凝望着她,答得很漫不经心。
“塑胶,呃,塑胶工业,他们生产各种塑胶产品,小到塑胶绳、塑胶袋,大到飞机内部的舱壁、货轮的甲板,几乎是垄断了一半市场!”
“而且袁家还有个慈善基金会?”
“对啊,就是苓娟在管的!”
“像袁苓娟这样生在富豪世家,又充满爱心、致力慈善的女孩,现在社会真是不多了……”思媛忍不住坦白一句。
“什么不多?你刚才说什么?”
他竟然只顾着看她而没听进去?唉,真是败给他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随着众宾客鱼贯进入挑高的大厅,宛如走进一座皇宫殿堂一般。袁氏一家人在入门处迎接宾客,苓娟一看见维强和思媛到来,立刻堆满笑容寒暄道:“维强哥哥,彤小姐,欢迎欢迎!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呢?唐伯伯和唐妈妈早已经来了,刚才还在问你来了没呢!”
维强向男主人袁宣楷和袁太太问了声好,然后就不知道要向苓娟说什么。
“苓娟,”倒是思媛打破僵局微笑道。“请你直呼我思媛就好。老实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私人宴会哦!”
苓娟亲切地拉着思媛的手打量她。
“思媛,相信我,你是今晚最美丽的女客人!”
这时她才注意到:苓娟只穿了一件非常朴素又保守的淑女装,白衣灰裙,上衣的钮扣一直扣到脖子底下——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穿什么都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苓娟,你忙吧!我先带思媛去找我爸妈!”维强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向苓娟说道。
苓娟的眼眸中有一丝受伤的神情,眼看就要泫上一片雾光,但是她很快又忍住了。
“他们应该在吧台那一边!思媛,我们待会儿聊啊!”她恢复微笑说。
维强轻搂着思媛走进人群时,立刻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许多人围拢过来向思媛自我介绍,尤其是一些单身男士,维强像在挥苍蝇一样挡都挡不住,到处都有人在低语轻唤着“梦幻佳人”四个字,还好没听到“俗俗卖”——不过“俗俗卖”的老板也在场!
俞克莱保持绅士风度地走过来打招呼。
“思媛,你今晚好美!”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维强便抢着说:“克莱,你说错了!她不是今晚好美,她是天天都很美、美得抓狂、美得让很多人都抓不住!”
说完维强露出胜利得意的微笑,克莱则把牙齿磨出声音来,思媛用手肘撞了维强一下笑说:“克莱,你今天怎么没有带女伴来呢?”
这一问更惨,克莱差一点就哭出来,他赶快用手臂蒙住眼睛,掉头走开去。
“我说错什么了?”思媛一愣一愣地。
维强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噢,可怜的情敌,愿上帝与他同在!”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偷笑出来,结果换来思媛一顿白眼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