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名媛淑女,将来必定难以婚配,难得王老弟如此中意她,不如现在把她推销出去,
以免将来头痛。
考虑过尧正和若芙的个性,基于为人父的私心,他算准将来女儿绝不会吃亏,
因此崔父压下内疚的感觉,点下头。
“好!芙儿给正儿当媳妇,将来可有劳王老弟多费心了。”崔父同意。
“好!哈哈哈!”王父得到心目中的佳媳,乐得放声大笑。
“我不要!”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破两老好不容易谈妥的阴谋。
“为什么不要?”王父焦急地问,好不容易说服了老的,现在还需要全力说服
小的。唉,佳媳难得喔!
“我不要,嫁给呆子,我会被别人笑死。”若芙振振有词。
“嗯、嗯、嗯,奶说得有理。”王父连连点头,不愧是他中意的好媳妇,能够
准确说出儿子的特质。
“芙儿,不得乱说!”崔父严肃地看著女儿,可惜这种吓死贪官的严肃脸孔,
从来没吓倒过女儿。
“我不呆!”尧正也走过来,倔傲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尧正突如其来的傲气,让若芙抬高下巴。
“而且什么?”尧正也抬高下巴。
两位老人家有志一同,静观战局,让他们自己商议婚姻大事,不过两老却各有
不同的心思。
崔父是担心女儿的顽劣会吓跑自动送上门的牺牲者。
王父则兴致盎然地看著,但心中又觉得矛盾,希望看到儿子吃瘪,不过这么一
来媳妇就没了,唉!真令人紧张喔!
“而且你比我矮,我才不要嫁给你。”女子发育得早,况且她的年纪本来就比
他大,长得高一点是正常的事,不过此时提出来摆明是在压他。
尧正抬头看她一眼,若连她扎起的冲天辫子也算在内,他的确矮了她一个头。
“服气了吧!”若芙仗著罗裙的遮掩,偷偷踮起脚尖,增加自己的身高。
“奶今年十二岁,才长到这么一点高度,我今年六岁,就如此高,奶算一算,
等我和奶一样年纪的时候,谁会比较高?”尧正瞥她一眼,面对她一再的挑衅,即使个
性沉稳的他也渐渐动了气。
若芙的怒气涌上心头,她不信她不能让他打退堂鼓。
“奶还有话可说吗?”尧正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
若芙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这小个子,敢用像在看白痴的眼神看
她?她可是堂堂监察御史的掌上明珠,多少有点才识,就让她来表现一番,让他明白─
─他高攀不起她。
“我今年十二岁,你今年六岁,没错吧?”若芙难得有礼貌地问。
“没错!”尧正虽不知她壶里卖的是什么阴谋,反正他已赌气,不会让她蠃。
“你懂不懂算经?”若芙问。
算经?她是指《周髀算经》、《刘徽九章算经》、《孙子算经》?
“我还不会,敬请姑娘指教。”尧正没想到她身为女子,竟然懂得这门高深学
问,故而敬佩地看著她,虚心请教。
“嗯,我教你,仔细听,好好学。”若芙得意地笑著。
“好!”求学若渴的尧正果然摆出专心的恭敬态度。
“你想想看,我十二岁,你六岁,我比你大一倍,等到你二十岁行冠礼,二十
的一倍是四十,那时我已经四十岁了,难不成你想娶个老女人当娘子?”若芙得意地算
给他听。
她接著又说:“如果你不嫌我老,我可是会嫌你小,所以我不要嫁给你。”
什么跟什么?尧正听到她的算法,愣了一下,忍俊不禁地提起嘴角,爆出笑声
。
“哈哈哈!”
“你笑什么?”若芙不知他为何大笑,不过她明白笑声是针对她而来,恼羞成
怒地叫嚷。
“我要娶奶!”尧正止不住笑意。
大笑有助于长寿,尧正晶亮的眼神看著她,这种天才,不娶进门,太可惜!
“你还不懂吗?等你长到可以迎娶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耶!”若芙
气对方呆到不会算经,这种简单的算法都不会,她才不要一个既矮又呆兼笨的相公。
“我会娶奶,我不怕老女人。”
“啊!我不要。”
宓芙尖叫一声,立即睁开眼睛,呆看著陈旧的横木,上头挂著粗质罗帐,证明
她没有回到过去。
“呼!还好、还好只是作梦。”宓芙拍拍受到刺激,跳动急速的可怜心脏。
可恶!都是昨天太闲了,顺手整理起陈年老旧的东西,翻出深藏在衣箱里的包
裹,也翻出她封住的回忆,才引起这场“噩梦”。
宓芙摸著翠绿的玉扳指环,细致的质地、雕刻的古纹使得它看起来价值不凡。
不过在宓芙眼中,它的价值不在玉质的本身,牵住两个人的一生才是这只玉扳指环最可
恶的价值。
唉!回想她逃过那场灭门之祸,也已经十四年了,当年坚持“不怕老女人”的
小男孩还会记得她吗?更何况,世上早已没有“崔若芙”这个人,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
,她改了名字,此刻活在世上的,是“崔宓芙”!
宓芙将指环抛在半空中,想抛掉过去的回忆,也抛去无形的束缚。
正当一抹绿光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内时,一阵严厉的声音立即浮现,在她的脑
中大吼著:“芙儿!”想起爹的脸孔,宓芙立即身手俐落地侧身接住差点粉身碎骨的信
物。
宓芙气愤不平地瞪著掌心的玉扳指环,恨恨地小心将它再度包好,塞到衣箱缝
中,来个眼不见为净。
唉!再想也无用,反正音讯不通已十几年了,说不定对方早已经妻妾成群,只
有她因为不想违背守信的父亲遗命,才留著这只信物当纪念品。
对!这只是一个纪念品,纪念那些曾有的幸福,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宓芙起身,推开窗棂,看著黑暗星空中,苦苦硬撑而不愿坠落在曙光中的孤星
,不正如同她的个性吗?
时节已经入秋了,寒意愈来愈盛。宓芙就著盆子的清水漱洗,哇!好冷喔!一
股寒气透脑,也寒到心底,抬起被冷水冻红的脸来,她晶亮、高傲的眼神依旧。
她崔宓芙,纵使被称作“催命符”,仍是个坚强的女人,至于那些伤春悲
秋的柔弱,就留给那些大家闺秀吧!
唐朝的风气开放,百无禁忌,开放到可以容许女人当政,各种荒淫败德的事情
层出不穷。
所谓物极必反,到了宋朝,当朝政风反其道而行,和唐朝的作风做了一百八十
度的大改变。严谨的教条被奉为生活的最高指导原则,千百种的规定加油添醋地倡导,
蔚为风气。
以文风著称的苏州,不乏急欲表现自身不凡的文人,他们密切注意朝政动态,
听闻朝中的政策,立即收敛形迹、改头换面,奋力表现、不遗余力地努力经营声望。
这种声望最好可以上达圣听,退而求其次的话,在百官之间传播也可以,反正
营造出好名声,大则有助于功名,小则可以攀权附贵,再不济也可以娶个富家女,躺著
吃来过一生。
在这波文人“再造名声”运动中,最努力要争取出头的,当属何必严。
欲求出头,也要有让他们能发挥、表现的对象及事情。平时和何必严来往的那
些文人,和他同样是半瓶水,俗称酒肉朋友,是最好的出卖对象。
不过这些人平日自律得像老学究,让何必严想捡个软柿子来讨伐也找不到理由
。
至于那些仍然遵循唐朝放浪作风的文人,由于他们腹中有真才实学,拥有一群
基本崇拜者,算是“烫手级人物”,因此何必严根本不敢将他们当成攻击的对象。
在文人之间,寻不到可以晋升的管道,他只好由小处著墨,将一些市井小民当
成目标,代替知县大人进行“矫正民风”的伟大任务。
尤其,何必严最近倒是找到了一个好目标。说起这个不守礼教的崔宓芙所犯的
“罪状”,实在是磬竹难书。
首先,身为女人不乖乖待在屋里操劳家务、绣绣花草,胆敢出来抛头露面作营
生,若她只是挣点过活的小钱,他们会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分上,睁只眼闭只眼,同
情她的贫苦,也会基于不忍娇花憔悴的分上,三不五时暗中“照顾”她。
依他看,这种孤单无倚靠的女人,是应该作点小营生,只不过最终还是要等待
善心大发的男人“包养”她,这才符合以男人为天的人伦道统。
可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分了,抛头露面已经是够羞耻的事,她还公然地对
生张熟魏笑脸相迎。
她所犯的第二条罪状是,她不找个男人当“傀儡”,来堵住悠悠众口也就罢了
,竟然还大剌剌地以女人的身份当起老板,还是此地最大间客栈兼酒楼的老板,日进斗
金,简直公然挑战男人颜面。
何必严抬头看著招牌“美人楼”,又不是青楼之地,瞧瞧她将酒楼取了这
种名字,足以证明女人无才无识。
何必严暗暗吞一坨口水,以她的姿色诱人、风情万种,称作美人不为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