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如意的欢心雀跃相形之下,秉忱就显得抑郁多了。并不是觉得和如意在一起无趣 ,而是他心事重重,想抛也抛不开,忘也忘不掉啊!
他们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座位上,偶尔有布鲁斯的音乐响起,他也会邀她下去舞池跳 跳舞。有一次如意发现电视台最红的新闻女主播袁蓓芳,就在她身旁和男友相拥共舞呢 !她兴奋极了,一双眼睛忍不住往袁蓓芳身上飘。听说她在电视台新闻部的工作,月薪 以数十万计呢。她十分钦佩她的才干,尤其她又兼具气质与美貌,更令人欣羡。袁蓓芳 的男友外表虽不出众,但一看即知是上流社会的人士,看来有一些倨傲。
“呀!对不起。”如意将注意力都放在袁蓓芳和她男友身上,一不小心踩到了秉忱 。
“没关系。”他虽疼得厉害,但及时忍住没叫出声。“不要这样看人家,他们会觉 得很不自在的。”他悄声对她说。
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果然袁蓓芳的男伴很巧妙的从他们身旁滑开,转移阵地到别 处去跳。
如意吐了吐舌头,只因好奇却惹来别人的嫌恶,她连忙管好自己的眼睛,不再东张 西望的了。
接下来是华尔滋的舞曲。秉忱不欲回座,他问如意:“会跳吗?”
她连忙摇头:“以前会,可是好几年没跳,全忘了。我们快回位子坐下吧,别让我 出丑。”
“怕什么?以前会跳的话就算是有基础了,有我带著你应该会慢慢记起来。来,别 紧张,我们跳最基本的舞步,很简单的。”
她拗不过只得依他。她怕又踩著他,一双眼睛老看著地板。慢慢的在他带领之下, 她就跳得不错了。
“还说你不会,你跳得很好呀。”他说。
她只笑笑没分辩。八成是记忆被唤醒了。
连续跳了几支舞后,他们才回座位坐下来休息。
秉忱的酒喝完了,他又叫了一杯。
如意直觉的发现他内心不痛快,却不知他何以会不痛快?按道理来讲,若是她使他 不痛快,那他又何必要她相陪一整晚?也许是他原来就有的苦恼吧,可惜自己帮不上他 什么,只好尽量别去烦他啰。她小心的闭紧嘴巴,若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说话。
他却喝起闷酒来了。一杯又一杯,而且都是烈酒。
“史先生,你别再喝了,会醉的。”
他真的有点醉了,但口中却说:“我不会醉的,我的酒量很好。”
她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可是……可是你不能……不能再喝了 ,再喝下去……我怕你……怕你真的会喝醉的。”
“你怕什么?别怕,我不会喝醉的。我保证我的头脑还很清醒,一定可以安全的送 你回家。”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她张大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无奈的闭上嘴,从胸臆中吐出一口气。她担心的 不是自己的问题,她担心的是他。他这么喝下去一定会醉的,而喝醉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他为什么喝闷酒?他有什么苦恼需要藉酒来浇愁?她全然不解。她和他原本是两个世 界的人,对于他的生活,她几乎一无所知,又哪能体会出他的苦恼呢?她感到一阵茫然 无助。
“走,我们再去跳舞!”他忽然把她拉了起来。
现在乐队奏的舞曲是一支优美而哀愁的歌曲。舞池里的男女皆紧紧相拥,款款诉情 。
秉忱也忘情的将如意紧紧的拥在怀中,完全沉醉在美丽与哀愁的旋律之中。如意的 右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胸肌的厚实与温暖,她没喝多少酒,但却有微醺的感 觉。她不敢想太多,只能放任自己尽情享受这种难得的感觉。
一曲既罢,两人静默的回座。
夜深了,但这里却依然弦歌不辍。
如意看看表,十二点多了,灰姑娘不是该回家了?
他注意到她在看表,只得找服务生来结帐。
“对不起,我忘了时间了,把你耽误到这么晚。家人会担心吗?”他感到有点抱歉 。整个晚上他只沉湎在自己悲怜的情绪之中,没留意到她的处境。
“我出门前留了张纸条。不过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待这么晚,他们多少会不放心吧。 ”她此刻也实在急于回家了。尤其明天一早又要起床做早饭,还得整理从批发市场买回 来的花材,太晚睡怕精神不济。
“对不起,我尽快送你回家。”他说。
※※※
他将车子开到“花之屋”门口停了下来。
如意瞥见楼上还有灯光。不知是如玮和如玉在苦读抑或是在等她?她急急的打开车 门下来。
“白小姐——”秉忱匆匆下车,走到她面前依依不舍的说:“再见。”
“再见——”她的目光中也全是依恋之情,但是人生是很无奈的,该分离就是该分 离,根本无力去挽留什么。
“谢谢你陪我一个晚上。”他如此说道。
“我才该谢谢你呢,招待我度过这么美好的一晚。”她强做欢颜,掩饰内心因离别 产生的悲苦。她不敢去想能否再和他相见。她甚至觉得再和他相聚是不智之举;就如同 吸毒一般,她怕自己会上瘾,因为要戒毒是很痛苦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我能打电话给你吗?”
她的头违反了理智,迳自的点了好几下。她似乎对自己感到束手无策,明知不该继 续和他来往,却偏偏无法抗拒。
他露齿一笑,神情轻快多了。
“快进去吧,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她也笑了笑,快步的走向家门。她掏出钥匙,回头一看,他仍倚在车边,对她挥了 挥手。她也跟他挥了挥手,才打开大门进去。
“再见。”在掩上大门前,她轻轻的说。
史念祖坐在他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抽著填满烟丝的烟斗。他所有的趣味几乎都 是老式的。
他刚刚接完叶庆松打来的电话,心中十分不乐。叶庆松说他那宝贝女儿,早上整理 好两大箱行李,飞到伦敦找小姑妈去了,说是为了秉忱的缘故。
到底秉忱做了什么好事惹明珠不快了?史念祖心烦意乱的用力吸一口烟斗。好不容 易盼到了小俩口订婚的前夕,不意秉忱却因受伤耽搁了婚期。眼见叶史两府缔结婚姻的 大业即将完成,却意外的出此变卦,怎不教人烦心呢?他越想越生气,按内线到秉忱的 办公室。
“秉忱,你到我这儿来,我有话跟你说。”他对著电话说。
几分钟之后,秉忱来了。他坐到父亲的办公桌前。
“你跟明珠怎么闹别扭了?我不是一再的交代你要忍耐吗?好不容易都要订婚了, 却又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你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史念祖沉声训斥。他为了要使秉忱就 范,故而对他不假辞色。
“明珠说了什么吗?”他问。心里迫切明珠在盛怒之下要悔婚,这对他来说是最好 的结果。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气之下跑去找定居伦敦的姑姑,说要去住一阵子。看样子 她是要躲你。”
他有一点失望。如此而已。
“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他奇道,不过管他的,反正最重要的是要把明珠追回来。“你马上 订去伦敦的机票,尽快去找明珠,向她赔罪。”
“爸,她不过是去伦敦看她的姑姑,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吗?”他很不以为然。
“叶老说明珠很生气,不过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他轻声低语:“她常常如此,这是正常现象。”
“什么?”史念祖很威严的把双眉一锁。
“没什么。”秉忱很识相,不敢随便妄语。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去伦敦陪明珠玩一阵子就没错了。等她高兴了,再和她 商量订婚的日期。”史念祖自己下结论。
秉忱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说道:“还是等她散散心回来再说吧,您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脾气。”
他定睛看著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好吧,你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吧。 ”
他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您没其他的事了吧?我回去了。”
“等等。”史念祖叫住儿子。“回来坐下。”
他无奈的坐回去。
“秉忱,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史念祖语重心长的说。他看得出儿子对叶明珠开始 感到厌倦了,不得不加强对他的心理建设。“明珠的脾气是骄纵了一点,但大家都看得 出来,她很爱你。想追求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独独钟情于你,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 ?明珠虽然有一些缺点,但是她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可说是美艳绝伦,男人娶妻如此, 是很可以自傲的。而且你知道她是叶庆松唯一的掌上明珠,虽然他还有三个儿子,但他 最宠爱的却是这个酷似白雪公主的小么女,你懂吗?娶了明珠,你就是叶家的乘龙快婿 ,如此一来对我们就会相当有利了。你想看看,有这么多的好处,难道不值得对她稍加 忍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