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寒有些错愕,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让人错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的表情非常冷静,但声音很温柔:“梦儿,你还太小,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闻言,上官羽梦沮丧地低下头。虽然知道他有可能拒绝,但亲耳听到她还是这般的难过。
都怪她现在这副怪模样,灵魂“寄居”在一个小孩子身体里,谁会把一个七岁小孩的话当真呢?不该怪他会拒绝啊!
怎么办呢?就这样放弃吗?不,这样她的心会先痛死的。
她不能放弃,她要加油,她要坚强,日剧里有人一百零一次求婚都不怕失败了,她这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玄哥哥,想和玄哥哥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是认真的!”上官羽梦认真地板起脸,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坚定的光芒,定定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玄子寒在她眼中看到一丝不属于七岁女孩的认真、但旋即他又嘲笑自己,她的稚语里会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她现在的生活中只有他对她好,以后她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就会淡忘了他。何况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有自己的梦想,或许他根本就等不到她长大呢?
可是为什么这么想着,他的心里竟会感到不舒服呢?或许是因为把她当妹妹,想到终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而感到难过吧?
“梦儿,你还是个小孩子……”
“玄哥哥,我以后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你了。”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梦儿,日后你长大了,遇到更喜欢的人,怎么办?”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担心?他怎么会担心这个?他试图抹去心头怪异的感觉。
“不会的,我保证不会移情别恋,我会永远喜欢玄哥哥。”她咬着下唇,回绝他所有的借口。“我可以写下合约,保证不会变心。”
“合约?”他疑惑地问。
“呃,就是契约。”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古人解释二十一世纪的用语。
“梦儿,你……”
“我这就去写,玄哥哥等我写完了,把名字签上就可以了。”说着,她就拉着他走进木屋,找出纸笔,动手写起来。
玄子寒在上官羽梦年满二八年华后,定娶她为妻。上官羽梦立誓嫁给玄子寒,永不变心。二人立此誓言,永不更改!
由于她不曾用过毛笔,写出来的字有如鬼画符一般,辨认不清,还好她现在只有七岁,倒也符合身分。
她把写好的纸和笔递给他,大眼期盼地瞅着他。
他不是想说服她放弃的吗?怎么要签下这张契约了?玄子寒脑子一片混乱,手拿着纸笔,迟迟没有动手。
她都做到这地步了,他还是不愿娶她吗?上官羽梦咬着下唇,绞尽脑汁地想着所有可行的办法。
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她双手扬着眼睛,努力想着最悲伤的事,想着永远见不到他的痛苦难过,鼻子一酸,盈眶的泪水轻轻从双颊滑落。
她在赌,赌他会不会心疼。
玄子寒对她的泪水感到浓浓的不舍,看着她纵横交错的泪痕,他的心不自觉拧了起来,只盼她不再哭泣。
“梦儿,别哭,我写!”只要她不再流泪,有什么要求他都无条件接受。
成功了!
“真的?”上官羽梦边抹泪,边小心地从指缝里偷瞧他的表情。
“真的。”他保证,并在契约上签下名字。
她的泪水一下子止住了,开心地接过契约,小心翼翼地收好。
望着她过分开心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但并不后悔,只要她快乐就好。
“玄哥哥,我买了几件衣衫,你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上官羽梦这才想起买回的新衣,撒娇地摇着他的手,把衣裳在他身上比比,让他试穿。
玄子寒接过衣裳,轻柔地抚去她面颊上的发丝,温柔地笑了。
深夜。
银色的月光洒满小木屋的窗口,照射在屋内的灰衣人身上。
“少爷,不是说好今晚动身前往韩月山庄,为什么你还在这里?”灰衣人站在玄子寒面前,皱眉责备道。
“程叔,那是您自己决定的,我从没答应。”玄子寒轻轻把那双紧抓他衣袖不放的小手拉开,下床,走出木屋。
程叔跟着走出来,怒气满饱经风霜的脸上。“少爷,老爷和夫人的死,你忘了吗?!”
“我没忘!”玄子寒轻轻关上木门,转身面对程叔,正色道:“爹娘的死,我从没忘,也不敢忘!”
“既然没忘,少爷为何不肯离开这里?想在这里安逸苟活下去吗?”程叔轻蔑地扫视木屋。
“程叔,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您了解我的,不是吗?”玄子寒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但仍小心地放低音量,怕吵醒屋内的小人儿。
程叔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我不离开,是因为我这里有朋友。若没有她,我早已追随九泉之下的爹娘了。现在她还太小,我要留在这里保护她,直到她长大。”玄子寒话音中饱含温柔地说。
程叔沉思片刻,语气缓和了不少:“少爷的恩人是谁?”
“她是……”
“玄哥哥,你怎么都不睡?”上官羽梦揉着眼睛,从木屋里走出来,投入他的怀里。
身边少了温暖的身躯,她很快就醒了。当她环顾屋内四周,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时,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亘到屋外传来他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少爷,她是谁?”
谁在说话?她转过头,看到白天曾出现过的灰衣人竟站在木屋旁,顿时紧张地搂着玄子寒的腰,生怕他会被带离她的身边。
玄子寒发觉她瘦小的身躯不住的颤抖,以为她受凉了,立刻脱下身上的外衣,为她被上,再把她揽进怀里,叮嘱道:“秋夜天寒,小心着凉。”
程叔捕捉到玄子寒眼中那抹掩不住的关心,冷声道:“她就是少爷放心不下的恩人?”语气里有着深深的不以为然。
显然,他不相信一个小女孩会是玄子寒的救命恩人,认为玄子寒所说的话只是在溢自己找借口。
玄子寒抿紧嘴唇,正色回道:“程叔,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特别强调“救命恩人”几个字。两双眼睛对视良久,程叔终于点点头,别开脸,选择相信玄子寒。
玄子寒抱起上官羽梦,柔声介绍道:“梦儿,这位是程叔,人很好的。”
人很好?上官羽梦眨眨眼,不敢相信刚刚凶神恶煞般的大叔,会是很好的人,应该是很凶才对吧?尤其看他的样子已是更年期的年纪,正值暴躁易怒时期,她还是小心点好了。
“程叔好。”她小小声地问好。
程叔呼了一声,僵硬地点点头。虽然他相信了她是玄子寒的救命恩人,但依然不满于玄子寒为了照顾她而要暂缓报仇的事。
“少爷想照顾她到几时?少爷准备几年后再为老爷和夫人报仇吗?”
他果然很凶!上官羽梦拍拍胸脯,吐吐舌头。
“起码要等她及笄以后。”玄子寒沉声回答,这是他唯一的坚持。
程叔闻言,怒气更炽。“如果老爷和夫人在天有灵,知道少爷居然不为他们报仇,一定会死不瞑目的!”他祭出了玄子寒爹娘这顶大帽子。
玄子寒的身体蓦地变得强硬,但面色仍十分镇静,平声道:“如果爹娘在世,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也必然会支持我的,报仇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她不想他们这样!上官羽梦摇摇头。虽然程叔很凶,但她仍不想让玄子寒因为她,而和程叔弄得不愉快。
如何化解两人间浓浓的火药味呢?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玄哥哥。”她拉拉玄子寒的衣袖,轻声唤他。“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梦儿,我带你回屋睡觉,好吗?”玄子寒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宁愿她保有现在的纯真。
“我,不……”她摇头。
“少爷,既然她问了,如果你不想说,就由我来说吧!”程叔没有玄子寒的顾忌。
“程叔!”玄子寒皱眉。
“玄哥哥,我想听。”上官羽梦伸出小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玄子寒冷硬的表情因为她的坚持,而有些软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来说吧!梦儿,你就把它当个故事来听就好。”
上官羽梦没有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边。
玄子寒出身镖局,他的父亲是总镖头。在一次押货途中,玄子寒救了一名即将饿死的乞丐,并让那名乞丐随押镖的队伍同行。
谁知,他的善心之举,竟给镖局三十余口带来了灾难。
那名乞丐是土匪的同伙,在他们的饭菜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使他们功力尽失,再和土匪里应外合,杀害他的父母和同行三十余口人。
而他被敌人砍伤,昏倒在地上,因而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