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寒懂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时候任何的安慰都会让她更难受吧?
“我们下棋,好吗?”他柔声转移了话题。
上官羽梦抬起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眸子,里面写满关心,幸福的感觉顿时从她心中升起。她点点头,一切尽在丕言中。
在宁静的小木屋,一人卧在床上,一人坐在凳上,中间放着棋盘,两人专心下棋。上官羽梦久未和人下棋,生疏不少;相较之下,玄子寒棋法沉稳,技艺精湛。几盘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转眼间已到了晚上——
“哇,怎么会这样!怎么又会这样!”上官羽梦偏着头,咬着被“吃”下去的棋子,气得哇哇大叫道。
她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下围棋的高手,怎么可以在一千多年前的“老祖宗”面前,创下连输五局的“辉煌”战绩?如果留名宋史,日后传到二十一世纪,她就没脸见人了。
“比起其他的孩童,梦儿的棋法已经很不错了。”玄子寒轻声哄道。
他已不像之前那几个夜晚那般冷漠,不再吝啬笑容与温柔,虽然话仍然不多,但对她的宠爱是显而易见的。
“这盘不算,再来一盘!”她耍赖地把棋盘弄乱,要求重新再来。呃,很丢脸的,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这么做了。
他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包容地道:“好,不算。不过今天不行了,天色不早了,恐怕天黑后就看不清棋盘了。”
“是哦。”上官羽梦失望地道,眼睛骨碌碌一转,又道:“那我明日再陪玄哥哥下棋,好不好?”
咦,到底是谁陪谁下棋呀?
“好,梦儿明日再陪我下。”他摸摸她的头,很温柔地同意了。
“玄哥哥,你真是好好哦!”上官羽梦甜甜笑道,伸出小手捧住他的脸,忘情地凑上前,大大地、响响地、重重地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
玄子寒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重新感受到那种拥有亲人的温暖。
上官羽梦这才发现自己禁不住“美色”诱惑而做了什么,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还好她现在是小孩子,不至于被他当作色女看,要不她真的不要见人了!
“玄哥哥,我去拿晚饭了。”她说完,一溜烟就跑掉了。
床上,玄子寒的嘴边扬起一抹弧度,轻抚着被她亲过的地方,这些天来首次不再因为失去家人而感到孤寂。
“谢谢你!”他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道,短短的三个字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不仅感谢她救了他的性命,更感激她为他悲惨的生命带来一丝快乐!
第二章
五六日后,玄子寒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并能下床自由走动。
因为西院本就荒凉,再加上上官羽梦的小木屋一向遭人冷落,所以他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倒也无人知晓。
深秋将至,玄子寒却只有一件破旧的黑衣,上官羽梦看在眼里,暗自决定为他添置些合适的衣衫。
她带着几年来一下的积蓄,瞒着玄子寒,从府里西侧的小洞顺利溜出去。
上官羽梦走在街市上,忽然酒楼外一阵喧哗,引来她的好奇心。
她快步走上前,滴溜溜的大眼望向酒楼门口挤满的人群。
“该死的糟老头,没有银子也敢上我这儿来喝酒吃菜?不要命了是不是?”人群里传来恶狠狠的声音。
“我不是想白吃白喝,只是银子没带足,差了十文钱,就先赊着吧……”回答的人很是无奈。
“本店概不赊欠!”声音更凶狠了。
出了什么事?
她钻进人群,好不容易,娇小的身躯才挤到最前面,只见一名白发老人坐在酒楼门前,神情无奈;酒楼的掌柜和小二则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上官羽梦瞅着跌坐在地上的老人,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只因为差十文酒钱,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要任人如此欺负?
她的小手伸向衣襟里的钱袋,摸出十文钱。
“不过是十文钱,掌柜的,不要难为老爷爷,我给你!”
白发老人向她望去,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终于等到了,她就是他三日前夜观天象、卜卦算出的“有缘人”。
掌柜见是个小女孩,不改之前凶恶的神态,傲慢地接过铜板,带着小二回酒楼去了。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上官羽梦扶起白发老人,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老爷爷,您多保重,我走了。”
老人抓住她的衣袖,“丫头,你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你一个小女孩,刚刚就这么大剌剌地拿出钱袋,会惹得多少扒手觊觎?不如我送你回家,也少了许多麻烦。”
“可是我还要去买几件衣裳……”她有些踌躇,老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玄子寒的衣裳还没买呢!
“我陪你去,免得到时被人欺负。”老人显然忘了他才是刚刚那个被欺负的人。
有人陪伴,的确比她独自去要好些,至少店家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女孩就哄抬价格、以次充好。
想到这里,上官羽梦便不再推辞,扶着老人一同离开,没注意到老人脸上一闪即逝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辞别了老人,上官羽梦抱着几件新衣裳,开开心心地回到西院。远远地,她就看见小木屋里多了一个不属于那里的灰衣身影,心中暗惊。
她忙藏身于离木屋最近的大树后面,心惊胆颤地偷听着屋内的谈话,胡乱猜测着灰衣人来此的目的。
屋内隐约传来灰衣人的声音:“少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韩老爷子是老爷生前的八拜之交,他诚心邀少爷去韩月山庄暂住,待日后少爷羽毛丰盈,再为老爷报仇雪恨。”
灰衣人是在叫他“少爷”吗?上官羽梦疑惑地想。
“替我谢谢韩老爷子,我会去的,只是这里我尚有一些事情未了。”玄子寒淡淡地答道。
原来“少爷”真是玄子寒,那……灰衣人不是敌人喽?上官羽梦拍拍胸脯,压压惊。
“有什么事会比为玄家三十余口人报仇更重要?”灰衣人怒吼,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以为然。
天,又扯出三十条人命!上官羽梦惊异地吐吐舌头。她虽早猜到玄子寒背负着家仇血恨,但没想到竟牵扯着如此多条的人命,难怪初见他时,他的眼中盛满赤裸裸的痛苦,万念俱灰,不愿活命。灰衣人应该是他叔叔辈的人物或家中忠仆,才会不辞辛劳找到他,希望他能振兴家业、报仇雪恨。
那……他就要离开了吗?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他在养好刀伤后,便会离开这里,每每想起,心中就会升起浓浓的不安,而随着玄子家伤势的痊愈,这份不安更是逐渐增大。如今……噩梦就要成真了吗?
她不想他离开,来到这个鬼年代,她首次感受到有人关心的温暖、感受到生活的快乐,一想到他要离开她,她的心就好痛,彷佛万针刺心般的痛苦。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恋上了他的温柔,她爱上他了!
他呢?他对她是什么感觉?可是不管如何,他终究会离开她吧?
上官羽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玄子寒和灰衣人再谈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秋风吹来,她用瘦弱的胳臂紧紧抱住自己,仍是觉得好冷、好冷……
“梦儿,你怎么躲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玄子寒久久不见上官羽梦归来,便在木屋周围寻找,终于在大树后面发现全身蜷缩的小人儿。上官羽梦空洞的双眼无神地游移到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认出面前的人是她的玄哥哥,眼圈不由得红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像无尾熊般紧紧攀在他的身上,小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里。
“啊!”他低呼一声。
她的猛扑正好撞在他的伤口上,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里面的皮肉还未长好。
“玄哥哥,你怎么了?”听到他的呼声,她立刻忘了自身的悲伤,关切地抬头询问。
“没事。”他摇摇头,不想让她担心,只把她的身躯微微抱离他的伤口处。“梦儿,刚刚为什么躲在这里?”
她又想起之前的伤心事,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小脸再次埋进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玄哥哥,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玄子寒柔声应允。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知道她有心事却不愿说,并不逼她,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
上官羽梦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笼罩在她周身。
多想和他永远这样啊……
“玄哥哥,以后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她冲动地说出让两人皆惊呆的话语。
她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话说出口,却觉得顿时轻松多了。只要嫁给他,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既然爱上他了,有了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愿望,就要努力去争取。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不是最讨厌那种“爱在心里口难开”的女人吗?虽然不确定他对她是什么感觉,但有志者事竟成,她这辈子是赖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