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风无忧花了一会儿的工夫,才在一堆杂草中找到一个小土堆,自行推论那应 该就是小兔子的坟墓,然后就这样坐下来,对著那个小土堆自言自语。
“可怜的小兔子,是我不好,忽略了你们,还让你们活活饿死,你们在天之灵千万 别怪我,不过,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管你们的死活,他们都是一些冷血 无情的家伙,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风无忧把自己贪玩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不负责任地归罪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
“你们饿不饿?等我一会儿,我去拔几根大萝卜,就算你们已经升天了,也千万别 饿著。”
就这样,她天真地跑到菜园里,开始认真地拔萝卜。忙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气喘吁 吁地将几根萝卜放在小土堆前,双手合十地默祷,“这萝卜应该够你们几个吃顿饱了, 希望你们别再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风无忧想了想,决定再拿些香烛来祭拜这些一命呜呼的小兔子,于是又央求福伯帮 她备了一些香烛纸钱,拿到小土堆前祭拜。
她捻著香,跪在小土堆前念念有词的模样,让四处找寻她的白飞云瞧在眼里,不禁 好笑地躲在一旁,看她究竟又在玩些什么花样。
听了半天才知道他们作为赌注的那窝小兔子,竟然都已经一命归西,正要出言相讥 时,却发现她用来焚烧祭拜小兔子的纸钱,不但没有为她传达忏悔的心意,反而熏出了 一堆蚂蚁。
原来纷纷爬到风无忧误认为小兔子坟墓的小土堆,竟然是个大蚁窝,这会儿,她焚 烧的纸钱,正好把它们给熏出蚁窝,一大群的蚂蚁倾巢而出,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纷纷 爬到她的身上。
风无忧被这恐怖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慌张失措的不断拍打围攻她的蚂蚁,慌乱地跳 脚,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白飞云见状,连忙到菜园旁的水缸提了桶水,火速地赶往她身边,兜头就是一桶水 泼洒而下,冲掉一群穷凶恶极的蚂蚁,也冲掉风无忧的慌乱。
放下水桶,他关心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咬疼了?”
风无忧狼狈地拨开垂散在眼前的头发,恶狠狠地瞪视著白飞云并朝他一步步逼近。
“你是跟我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为什么一遇见你总是没好事?不是撞了我,摔 了我,要不就让我全身湿透?我真怀疑上次在寻欢阁那一场架,就是因为遇到你这个煞 星才会发生,要不然为什么我之前都好好的没事,你一出现在寻欢阁,我就莫名其妙的 碰到个浑帐东西?我真怀疑就是因为你,才克死我一窝小兔子!”
白飞云哭笑不得地看著盛怒中的风无忧,竟然可笑地被她那股惊人的气势逼著往后 退了几步。
“我可是每次都好心要帮你,谁知道结果会这样呢!”
“还真是谢谢你的好心啊,让我一次比一次惨!”她咬牙切齿地说著,还不忘用大 眼睛狠狠地“砍”了白飞云几刀。
“你冷静一点嘛,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每次我都是出于好心?”
“哪有啊?我每一次都下场凄惨。”
“第一次撞了你,我可是急著送你去看大夫,是你耍我嘛,才会摔了你;上次在寻 欢阁也是凑巧,若不是我出手相助,还不知道你会被伤成什么样子呢;还有这一次,我 要是不用水泼你,你还不知道要被这些凶狠的蚂蚁攻击成什么样的惨状!”
白飞云捺著性子分析自己的“好意”,然后又补上几句,“你那些夭折的小兔子可 不能怪在我头上,我已经吩咐阿香帮你准备些上好的萝卜给那些小兔子了,是你自己没 尽到照顾它们的本分,才造成它们冤死,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风无忧原本咬牙切齿的神情顿时落寞,她垂丧著头,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著自己 湿漉漉的身子,悄声说:“是啊,那些小兔子之所以会一命呜呼,我的确要负最大的责 任,若不是我只顾著寻欢阁的事,它们这会儿应该还是活蹦乱跳上白飞云不知道该怎么 安慰失魂落魄的风无忧,只能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连小兔子的墓都找不到,还招惹了一群可怕的蚂蚁,大概是老天爷有意责罚我 ,才给我的教训吧!好啦,这场赌注你赢了,说吧,你要我做哪三件事?”
风无忧哀怨委屈的语气,让白飞云顿时接不上话,他只能沉默著。
她一直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神出奇的温柔,却 是让她不懂的情绪。
“你别因为我今天悲惨的遭遇而可怜我哦,既然是赌注,我可是一定会遵守愿赌服 输这个道理。”风无忧眼神中满是倔强和骄傲。
白飞云愣了一会儿,随即莞尔一笑,“我没说赌注不算数,也没有可怜你,只是看 你这么狼狈的模样,突然想不出要你做哪三件事情罢了。这样吧,你先去把湿衣裳换下 来,免得著凉,等我想到要你做什么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这下子换成风无忧愣住了,她没想到白飞云竟然还会对她有同情心,看不出来这个 铁面男也有人性的一面。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风无忧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快回房去换衣裳吧,瞧你,八成是受凉了,扬州虽然温暖,可也已经接近入秋, 很容易著凉的。”白飞云关心的口吻自然得像是对家人一般。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小兔子的墓。”她可怜兮兮地说著,沮丧的神情惹人怜爱。
白飞云叹了口气,明白她的固执,“你先去换衣裳,我帮你去问福伯,看看是谁帮 你埋了这些小兔子,然后再告诉你,这样好不好?”
风无忧这才稍微释怀,对他点点头,回房换衣裳。
他看著风无忧湿透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她怎么会有这么倔强、固执 的脾气呢?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心疼的原因,只怕因此让自己已经紊乱的思绪,更添新愁。
***
风无忧果然因为全身湿透而受了凉,白府忙著白飞霜的事,无暇注意她,而风逍遥 则因为与白飞雪之间胶著的情形心烦意乱著,更是忽略了她。
生病的她全靠翡翠照顾著,她头一次在离家时生病,虽然只是小风寒,但是人在异 乡,又寄人篱下,心情难免低落,有几次突然在夜里头醒来,分外思念疼爱她的双亲而 偷偷掉著泪。
即使风无忧的身子一向健朗,这样低落的心情却使得这场小风寒,拖了好几天还不 见好。
白飞云连著几天没见著风无忧,担心她是不是又溜到寻欢阁,于是找到她暂居的厢 房来,拦下了正捧著汤药的翡翠。
“翡翠,你家小姐呢?该不会又偷溜出府去了吧?”
翡翠一脸疑惑地看著白飞云,摇摇头说:“小姐没出去,她受了风寒,病了好几天 呢,我正要给小姐送药去。”
白飞云吃了一惊,“果然著凉了?她怎么样?有请大夫看过没有?怎么我们都不知 道她生病了呢?”
“还没请大夫呢,小姐说白府正为了飞霜小姐的事儿忙著,她这是小病没什么要紧 ,所以只让我去城里抓了几帖药,没敢惊扰你们。夜里头总是听她咳得好厉害,却又不 让我跟福伯说要请大夫的事儿。”翡翠替风无忧委屈起来,眼眶都红了。
“既然在白府作客,还跟我们客气什么?你就算不好意思同我们说,也可以跟你家 少爷说啊,他总会照顾自己妹妹吧?”白飞云不由得叨念起翡翠。
翡翠摇摇头,“是小姐不许我去找少爷的,她说少爷为了飞雪小姐的事已经很心烦 了,千万别拿这种小事去烦他。”
白飞云没料到这一向莽撞糊涂的小姑娘,倒有体贴细心的性情。“小病千万不能拖 ,你这就去告诉福伯,让他请大夫来给你家小姐看病,快去吧。”
“是,我马上去。”翡翠这才赶紧找福伯。
白飞云担忧地推开风无忧的房门,一进门就听见她的咳嗽声,眉头不由得紧皱著。 他看著蒙著被子,把自己身子缩得小小的她,忍不住心疼。
听见开门声的风无忧并没有转过身子,以为是翡翠送药来,随口说著,“你把药搁 著,我待会儿再喝。”然后又是一阵子猛烈的咳嗽声。
白飞云走上前,轻轻地替她拍背,温声说道:“咳得这么厉害,怎么还不让大夫看 看呢?”
风无忧惊讶地转过身子,“怎么是你?翡翠呢?”
他轻轻阻止正要挣扎起身的她,“别起来,躺著休息吧,我让她去请大夫了。”
风无忧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因为他轻轻的碰触而涨红。“我没什么,只是小风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