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水声,她摸黑走向河边。突然,湛雪嫣险些被破庙旁的老僧吓得暂时停止呼吸。
老僧一脸长长的白眉白须,穿着旧却很乾净的僧服,在经过湛雪嫣身旁时,边走边说:「去之,安之,心向之。无争,无求,圆姻缘。阿弥陀佛。」说完,他就走回寺庙,隐没在黑夜中。
他在对我说吗?为什么呢?那是什么意思?
湛雪嫣无心细想,她一路小心翼翼地就着依稀的月光向前走着,一颗心全放在
冰凉的河水上。快到达水边时,她却一时心急,踩滑了脚,连跌了几次,依然没稳住
重心,一头撞向河边的石头——
天,完完全全黑了,见不到半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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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年间 烈国
矶河是烈国最大的一条河川,由西向东,贯穿这片土地,同时也是署城的护城河。
沿着河向西走,穿过浓密的树林,来到它的发源地——旌谷。
刺眼的阳光,倾全力散发它的热力,唤醒了躺在河边的湛雪嫣。她费力的睁开双眼,迷惑的看了看四周,只觉得极目所及的景色,是全然陌生的。
庙呢?怎么回事?她不是走到河边……对了,自己一不小心跌到河里晕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自己躺在这里了。不过,湛雪嫣很肯定,她没来过这个地方,这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其他人呢?一连串的问题不断自脑海浮现,却均不得其解。
那一撞的力道有如此强烈吗?震得世界为之改变,不会这么夸张吧!
是老天在开玩笑吗?那这个玩笑也未免太不好笑了!
略为镇定后,湛雪嫣不急着先厘清思绪,反而欣赏起身边美丽的景致。
一样是河,但这条河大得许多,其源头就在前面不远的山壁上。石壁陡峭,矗立在河的尽头。白花花的瀑布,自半山腰高处飞奔倾泻,注入这条川流不息的大河里,河里还有大小奇石散布;河的两岸,矮丛高树连成一片,与山壁形成天然屏障,包围着这个世外桃源。
波动的水流,清澈见底,她这才感到汗渍的脏粘,再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尤其是那头宝贝长发,散乱得像支扫把,湛雪嫣顿时有股想游泳的冲动,她想先梳洗一翻。
可是,穿着衣服哪洗得乾净!衣服湿了又怎么穿?穿——脱——两相衡量。唉!
罢了,没去过天体营,也到过游泳池啊!就大胆一次好了!长到这么大,还没尝试过裸泳,就把它当成是在浴室里洗澡好了。
她对四周再仔细地梭巡一番,还算是隐蔽的空间,山林野谷的,大概不会有人吧!湛雪嫣所有的顾忌,都在下水后冰凉传遍全身时,消逝无踪。她在水里,如鱼得水般地自由尽情玩乐,直到觉得玩够了,才小心地踩着碎石上岸。
河床都是长满青苔,又尖又刺的小石子,忽然,她踩到一个铃铛,她未加注意,只急着走回放置衣物的平台,就在她弯身取衣时——
「你是谁?」突然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句话,湛雪嫣一惊,本能的马上用双手先遮住身子,紧张得四下张望。她赫然发现绿丛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用双手抱胸的男子。
这男子就是文远侯——奕澄。
当他正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封地中沉思时,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破坏了他享受这片宁静的兴致。
为什么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私闯禁地,这是向自己公然挑衅吗?奕澄眯着眼警戒着,循声来到河边。
翠绿冷清的林子里,只见一副玲珑的身段,衬着粉嫩的雪白,缓缓自水中站起;犹若出水芙蓉般,美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不过,这朵娇美的芙蓉,是不该出现在这块封地上的!
湛雪嫣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害怕,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人影。
撇开被树影遮住,看不清五官的脸,他一身正式的打扮,穿着繁复图案的华服,应该是名门之后;腰间佩带的玉佩,所费不赀;长袖、长衫的特殊穿着,使他浑身散发出高贵气质,这装扮,标准的如古装剧中的男主角。
难道这里有人正在拍戏?现在是夏天,他这样穿不热吗?外景工作队呢?
她仍沉思着,没回答他的问话。
奕澄见湛雪嫣不讲话,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自己猛瞧,颇觉有趣。他脸上忽然有了表情,嘴角上扬———笑了。
这女孩的胆子不小,看到他竟没尖叫的逃跑哭泣,难道她不怕他吗?想着,奕澄开始举步走近站在河边的她。
湛雪嫣被他的动作所惊吓,再度不自觉地后退,可是,身后就是河水,她已没地方可退了;她一脚踩空,再次跌进了河裏。
奕澄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迟疑了一会儿,他只来得及跃入河中抱住已昏迷的佳人。匆匆脱下身上的外衣,急急替她穿上,遮掩她的赤裸,然后迅速走出树林,策马狂奔回将军府。
奕澄不理会仆人惊讶怪异的眼光,迳自抱着女孩回自己的寝室,安置在床上。待命人去请南宫流前来后,他才走到床边,凝视着这名女子。
望着躺在床上面容姣好,脸色略嫌苍白的女子,奕澄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对于自己这突来的莫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平静的面孔,看似平常,但炯然有神的双眸,早已背叛自己的主人,透着一丝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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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奕澄的声音透露出些许担心。
南宫流——四状元之一,医术一流、做人风流、唯独不下流。
「很好!」南宫流满不在乎的说,并未做正面答覆。
奕澄显然不满意,他轻斥说道:「净讲废话!」
在此先说个小故事——
曾经有个名人,生前也算德高望重。死后,送葬哀悼的队伍之庞大热闹,还上了电视新闻。负责现场报导的菜鸟记者,紧张兴奋之余,用了「众望所归」一句,结束这个现场报导。
结果如何?你自己想吧!
所以,一个人躺在那,说「好」,是怎么个好法?好得起来吗?难怪这样的回答会惹人生气!
其余在场的人,却只像在看戏,根本不当回事。他们没跟着瞎搅和,当事人就该觉得万幸了。
二十多年的同门生涯,让他们深刻了解到,只要南宫流扯上一个「好」字,哪怕是非常不好,也表示有救,剩下的便无关紧要了。
奕澄若没乱了心思,也一定会明白的。
四壮元之二的东方煜不耐寂寞的开口道:「你没有医德,也要有道德。人家头一次带姑娘回府,你不恭喜也就算了,好歹也说句人话听听。」
话是对着南宫流说的,但事实上却是讲给奕澄听的。
没人会不识趣的问他是从哪带回这个漂亮的姑娘,因为他们知道,奕澄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不愿意说的话,即使你说破了嘴,他也不会告诉你。
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真相,只有——静心等。
东方煜当然明白,他只是逞口舌之快,让自己高兴而已。
「唉!」东方煜沉重的叹口气。
瞧这只七月半不知死活的鸭子,竟然还敢摇头叹气。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既然无法知道事情真相,他只得不甘愿的说了。
一句话分上下集,存心整人嘛!
没错!聪明的你,猜——对了,他就是故意的。
难得逮到奕澄的心湖起了波浪,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可是会遭天谴的,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反倒是行事一板一眼的欧阳善——四状元之首,一向惜字如金,外号木头,擅暗器——看不过去。
一向细心谨慎的慕容,亦是四状元之一,在一旁沉默着。
「南宫流!」奕澄严厉的喊了一声。
只道三流医生也无奈了。
「她因多次撞击而导致昏迷,但均未伤及大脑。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不过,醒来后,疼痛难受是在所难免的。而且,她的身子骨虚弱,得多调养,其余,健康没问题。」南宫流说完,便悠哉地走出屋去。
意思是,安啦!无关的痛痒的看戏之人,可以拍拍屁股,收拾板凳走人了。
待一切处理就绪,欲随众人离去时,奕澄才发觉,昏睡中的可人儿,已不知何时醒来,正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
也罢!就陪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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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沉睡了整个世纪,睡得头都昏了,全身也酸痛不堪。
「痛」!就是它叫醒湛雪嫣的所有感觉。
睁眼看去,一张吓死人的俊容,占据她全部的视线,那是属于男人的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