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事实我才说,这一间温室和前院那片花圃就是最好的证明。”丁芃妮话匣子一开,似乎无意停下。“对了,你目前在进行的是什么故事?”
司徒黄魅沉吟了会才道:“这一次我想较不同以往的是,它是一篇写实的作品。”
“哦?”丁芃妮感兴趣地睁大眼。
“才刚要下笔而已,所以欲知详情,请大嫂静待一个月后。”
“透露给姊姊知道的话,她一定开心死了。”
“你姊姊还不打算嫁给二哥吗?”
司徒黄魅的问题,倒问愣了丁芃妮。
“我也不知她到底在犹豫什么,不过我想她大概会硬撑到毕业后。”
“是吗?”司徒黄魅抿嘴一笑。“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耶。”
“嗯,有同感。”丁芃妮点头。
“如果你姊姊注定要嫁给二哥,那么就辈分而言,你们成了妯里,而她反倒得称呼你一声大嫂。”
“呵呵,是呀。”丁芃妮想想那会是多有趣的画面。“不过她仍是我姊姊。”
“挺复杂的。”司徒黄魅喃喃,继而提醒:“大嫂,你该回房了。”
“我才出来一会儿。”
“别这样,多为身子著想一下,坐完月子你高兴出来多久就出来多久。还有半个月,再多忍忍,好不好?”司徒黄魅好言相劝。
纵使称呼一声“嫂子”,但他到底多长了她十二年,顾虑的层面自比她广。
丁芃妮咬咬下唇,有些无奈。
“好吧。”
“你等一下。”司徒黄魅说,拿起花剪冲出了温室。
半晌,他抱回一束白玫瑰。
“花可以使人心情愉悦,你把它们摆在房里吧。刺我已经拔掉,扎不了人的。”
“你真体贴,不知谁家姑娘好福气能嫁给你当少奶奶。”丁芃妮接过花束,闻了闻。
司徒黄魅淡淡一笑。
“随缘,不强求。”
“机会是争取来的,不可能平空而降。我有预感,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丁芃妮忽然说了句颇具天机的深奥言论。
司徒黄魅望著她离开的背影,不以为言地轻轻晃首。
※ ※ ※
下午,出版社的编辑抱了一堆资料到司徒宅访司徒黄魅,两人一语不发地关进房里,不知商讨什么机密去了。
司徒黄魅的房间分隔成工作室与卧室;由于他待在房里的时间多,所以装潢一概以舒适为最大诉求。
卧室里铺满了柔软的雪白波斯地毯,一踩上便犹如腾云踏雾,感觉美好得无以言喻。一张进口自竟大利的床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除此之外,还有一套设备齐全的音响、电视、冰箱、更衣间等。至于工作室,举凡最先进的电子仪器或电脑周边设备,一应俱全,丕有一柜子的书籍。
看书是司徒兄弟们从小就培养起的良好习惯,他们相信专业,并善用从书中获取的知识。除了书房内收藏著经典好书或已绝版向种种钜作外,他们兄弟的房内各有一座书柜装些常用书籍。
“一丝不苟的男人,你的房间依旧整齐干净得令身为女人的我自叹弗如,要时时刻刻都保持现况,我实在做不来。”王佩玲踏进司徒黄魅的房间时,不禁喟叹出声。
每次进他房里,再回想自己那间小套房,她便不由得心虚与自听形秽;爱干净的男人不是没有,但如此自律的男人可就少见了。
司徒黄魅淡笑不语。
“不过,的确啦,不爱干净些,这堆宝贝可受不了。”王佩玲拂过那些电子仪器说,继而将捧在怀里的资料往书桌上一放——“喏,要的。”
司徒黄魅往椅子一坐,认真翻阅起那些资料;而他一旦认真起来,便即刻会陷入浑然忘我的状况。
认识他这么多年,王佩玲岂会不了解。
由著他去。她迳自打开电脑,检视他近期的写作规画。
看完,他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你,佩玲。”司徒黄魅起身道。
这表示他认真完了。
王佩玲转身,双手抱胸端视他。
“你一向都写科幻,这回怎么会想到要写……嗯?”她玉指指向堆资料。
“有感而发。”司徒黄魅回答得简单。
“突然改了作风,在作品未付梓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过我相信现下读者们的接受厦应该很强。”
司徒黄魅耸耸肩,表情充满自信。
“我只写我想写的东西。”
这人真自负。
王佩玲低首轻笑,而后站起来准备离开——“期待你的新作品,加油。我先回出版社去了。”
“嗯,不送。”
※ ※ ※
自从出版社的编辑离开后,司徒黄魅便又闭关写起稿来了。但奇怪的是,以前他还会下楼吃三餐,这回不知为什么竟学人废寝忘食。
小妈首先看不过去,便三餐按时送到房里给他。每回进去,都见他埋首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真不知他到底在忙什么。要严格说起来,家中开支压根不必用到他那一份稿费,所以他实在没必要像个拚命三郎似的赶稿。
可想想,他都是个三十几岁的人了,相信他也不爱听她唠叨,只能任他自己看著办。
照例端午饭给司徒黄魅后,小妈又端了另一盘转到丁芃妮的房间——“来,芃妮,趁热吃。”小妈交代了句,便往摇篮旁一坐,一脸愉悦地注视摇篮中小婴孩沉睡的脸庞。
丁芃妮望著餐盘内的食物,纠了纠眉,嘟嚷道:“又是鸡、猪肾的啊?小妈。”
“你还在坐月子嘛,不补不行,再忍忍喽。”小妈压低声音。
“小妈,平常都吃山珍海味惯了,实在没必要再大补特补,晚上人家可不可以要点青菜吃?人家好想念青椒、波菜、白菜、韭菜、豆牙菜的滋味喔。”丁芃妮撒娇央求。
“好好,小妈晚上就照你要的菜单煮。但你可得答应我,剩下这几天,别再想跑出去了。”
“人家不过才到花房一次。”
“但那天也约定好了下不为例呀。”小妈怕惊醒小家伙,一直以低音量说。
“是,遵命。”
“知道了就快吃。”
“是、是、是。”丁芃妮无奈地漫应,对餐盘上的食物皱了下眉头,缓缓舀起一小口入嘴。
“对了,芃妮,刚刚雅珞打电话来说这个星期日要来探望你。”小妈突然想起。
“喔,那她有没有说我妈也要来?”丁芃妮咽下嘴里的食物后问。
“这她倒没提。不过……我说这雅珞跟橙魃在交往的消息虽然告诉大家了,可她的模样却没瞧过。”
“哎呀,小妈,你看著我就等于看著雅珞了嘛。”
关于她、司徒赤魁、丁雅珞、司徒橙魃四人间复杂、曲折、戏剧生的那段渊源,除了他们四个当事者外,没再剖析给其他人了解。因为某些事只会越说越迷糊,倒不如就保持现况,将司徒橙魃和丁雅珞的事以“缘分”两字带过。
至于其他人心中有什么想法,她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大伙心照不宣。
“雅珞跟你长得这么像吗?”小妈审视她。
“小妈,我们是姊妹呀,虽然不是双胞胎,但也差不到哪去啦。”简直算得上一模一样,否则司徒赤魁也不会分不清。丁芃妮在心底补充。
“总之星期天就见得到了。”小妈自言自语。
“就是嘛。”丁芃妮仍听见了。“其实我也挺想念她的,只是呀,我生了两个礼拜才来,动作未免太慢了点。”
对于她的抱怨,小妈仅笑了笑。
“老婆,我回来了!”
司徒赤魁的声音忽然传来,丁芃妮因而差一点点给噎著——太意外了,跷班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门打开,司徒赤魁捧了满怀的玩具进来,邀功般的走到丁芃妮面前。
“我买给宝宝玩的,老婆,你快来看看。”
丁芃妮的唇忍不住越咧越开,整个脸被笑意充满。
噢,上帝!真的好不搭,一个日理万机、严肃且稳重的男人,竟抱著一堆玩具,这模样实在是……好好笑。
“老天,你买的这些东西他根本还玩不到。”丁芃妮东挑西捡,眼越睁越圆。
“是吗?”司徒赤魁搔搔头:“不然,先留著也没关系呀,等他大点再给他玩喽。”
丁芃妮捧著丈夫双颊晃了晃,柔声问道:“吃饱了没?”
司徒赤魁鼓起颊摇摇头。
“嘴巴张开,啊——”丁芃妮命令。
“啊——”司徒赤魁乖乖照做。
丁芃妮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口中。
司徒赤魁闭上嘴,心满意足地慢慢咀嚼。
小妈含笑看著他们恩爱的情景,退了出去。
“以后进门时小声点,吵醒了那小家伙可不是闹著玩的。”丁芃妮戳了下他的前额。
“报告,是。”司徒赤魁瞥瞥小家伙,皱皱眉。“真不知道他那暴躁脾气究竟遗传自谁来著。”
“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才不会。”司徒赤魁马上反驳。啄啄妻子的唇,反问:“有没有想我?”
丁芃妮红了脸,刮刮他的颊,答道:“想。”
“都当妈咪了,还这么害羞呀?”司徒赤魁爬上床,亲密地搂著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