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六十八层的建筑物全属于一个集团,想也知道这集团有多雄厚的实力,而根据“民以食为天”的说法———间养著上千名员工的公司,当然不能忽视这问题;所以,这栋大楼的地下五层中,三层为停车场,另两层则特聘来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大厨而开的员工餐厅。
更简单地说,这栋大楼什么都有。
点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的空位上,林洁霜兀自陷入了沉思或许不该用“沉思”这字眼,因为她什么也没想,只是一种类似神游的状态。
因此,当有个黑影悄悄罩在她上方,她仍浑然未觉,直到对方出声——“洁霜。”
她一骇,双眸倏地露出惶惑,仿佛连人带魂也受了惊吓。
对方显然也被她的反应吓一跳。
“怎么啦?没事吧?”
司徒黑魇坐进她对面的椅子,一脸担忧地望著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呆,因此他更加确定必然有事困扰著她;今天她整个上午的表现,失常得太不像她了。
在看到她桌前只摆著一杯咖啡时,他又皱紧眉头,问道:“这就是你的午餐?”
她无言地点点头。
他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而他不能任这情况变严重,他必须了解她的问题症结,然后解决它。
他要的是一位得力助手,不是一只茫然的小白兔……好吧,他姑且承认他除了以上司的立场在担心她,其中也含有一半多一点的朋友心态。
事实上,大哥司徒赤魁经营一间公司的理念便是将之视为一个大家族,他先收买人心再借重其长才,这是“彩门集团”可以成功的因素之一。
“你不能这样虐待你的胃。”同徒黑魇将手中托盘中的炒饭递给她。
他知道她只会来这里解决午餐,不知是因为方便或便宜。总之,午休钟一打,他就到这儿等她了,等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儿。
林洁霜又摇摇头,但这次她轻轻说道:“谢谢,我不饿。”
他觉得他必须想个什么法子让她打起精神,偏偏他向来不是擅长娱人的角色。
“明年初,南部的分公司大概就可以完成了,届时我会过去管理。”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她太震撼,与她无关嘛。
“你……愿不愿意跟著我一起去?”
她倏地抬头,直勾勾望著他,眸中有意外,不解和许多复杂情绪。
“愿不愿意?”司徒黑魇又问了一次。
“我——不知道。”茫然再次出现。
明年初……天晓得她能不能待到那时?她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敢肯定未来。
“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我不喜欢老换新秘书,费时费事。”他说,唇边有抹很浅很浅的微笑,非常适合他个性的专有表情。
霎时间,林洁霜眼前的面孔忽然和另一个人重叠,看得她傻眼。
黄魅!
天,又是他!
他是她所见过最最温柔的男人,比跟前这人还温柔,所以她害怕,所以她无故凶他,气走他,为的——是惟恐自己沦陷……但为什么……她的脑子似乎已装满了他……噢!不要!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林洁霜在心中呐喊,不断告诫自己男人的丑陋。
见她表情没由来地浮现惊慌,司徒黑魇忙道:“不勉强,你可以慢慢考虑,真的,不勉强。”
林洁霜瞅他一眼,忘了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沉默了……
第五章
“姊,你怎么又回来了?”丁芃妮见到房门外站的人,惊诧万分,上个月她坐月子期间,丁雅珞回来看过她,但今天既不是重要节日,也并非连续假期,丁雅珞会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奇怪了。
丁雅珞倒一派悠哉地耸耸肩,走进房。
“妈知道你回来了?”
“不知道。”。
“姊,你到底——”
“停。”丁雅珞扬起手制止。“芃妮,别一当上母亲就展现唠叨的天性成不成?你好歹让我休息一下下嘛。”
说的也是。
丁芃妮不再发问。
“小家伙,乖不乖啊你?”丁雅珞走到婴儿床旁,用食指轻轻摸著司徒宪的婴儿粉颊。
小家伙骨碌碌的大眼一看见美女,立即开心地手舞足蹈。
“咦?难不成他这么小就懂得食色性也?”丁雅珞看他反应,开玩笑道。
丁芃妮在一旁忍俊不住地咯咯笑了。
“喂,我说芃妮啊,你们是不是都当著他的面办事呀?太早熟的男孩危险喔。”丁雅珞掀眉取笑。
丁芃妮双颊倏地刷红,难为情地低叫:“你在说什么呀?”
“我只是提醒你嘛。”
“其实,根本没法当著他的面……不,我是说……他……那个……总之,他会闹。”
“哦喔,我了解了。”丁雅珞一脸狡黠。“你这么语无伦次,只会越描越黑。”
丁芃妮恼怒地瞪她一眼。
“你打算回来几天?”
“不一定。”
“什么意思?你的学校和练习怎么办?”她知道丁雅珞现在是学校积极培育的网球选手之一。
一听到这问题,丁雅珞烦躁地耙耙头发——“不知道。”
“那我就不得不问了,你为什么回来?”丁芃妮严肃地盯著她。
“想你嘛。”
“少来,你妹妹是这么容易含糊搪塞过的吗?”
丁雅珞叹口气,很沉重地说:“我走了。”
“上哪?”
“住、饭、店。”
“姊?”丁芃妮赶紧拉住她。
“怎么样嘛?来了得被逼供,要走又不行。”丁雅珞也动气了。
“好嘛好嘛,我不问,求求你留下吧。”丁芃妮软言挽留。
丁雅珞拿斜眼瞅她,问:“是基于道义或姊妹情深啊?”
“当然是后者。没理由你千里迢迢回来看我,我这妹妹却让你去住饭店,是不?”
丁雅珞满意地点点头,声明:“是你求我留下的喔。”
“是、是。”丁芃妮鞠躬哈腰。
丁雅珞双手在胸前交叉,大剌刺地往床面一坐。
“那我就留下好了。”说完,瞟向小家伙的眸子蓦地发亮,兴奋叫道:“哎呀,他笑了耶,他也赞成我留下哩。”
丁芃妮闻言立即探头向摇篮。果然,小家伙正咧著嘴,展露他的无“齿”笑脸。
姊妹俩于是乐不可支地逗起小家伙来。
霍地,电话铃响,丁芃妮伸长手臂捞起床头柜上的话筒——“喂?老公呀?”她用腻人的声音轻唤。司徒赤魁每天大约都会在这时候拨通电话问候她,表达他的体贴与关怀。
彼方沉默了数秒才抱歉道:“对不起,大嫂,我是橙魃。”
“啊——喔——对不起。”丁芃妮羞红了脸。
“呵,叫错人了吧。”丁雅珞在旁幸灾乐祸。
丁芃妮神秘地瞥她一眼,问司徒橙魃:“什么事?”
“我想请问大嫂,雅珞是否回台湾去了?”平稳的音调掩不住一丝心慌。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们怎么了?”丁芃妮开条件。
“我们……”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启齿。
丁芃妮耐心等著。
“我——只不过是向她求了婚,结果……”司徒橙魃叹得好无奈。
“没错,你猜的没错。”丁芃妮接著说。
“她真的回去了?”是很兴奋的声音。
“是的。”
“我马上回去接她。”
“你确定?”
“大嫂觉得不妥?”他仿佛被浇冷水,声音一下子又回到落寞的调子。
“不,等你来了再说。”
“那好,我交代一下公司的事就立刻赶回去。”说得有燃眉之急般。
“嗯,等你,拜。”
丁芃妮放好话筒,挑眉瞅著丁雅珞。
“干嘛那样看我?谁打来的?”聪敏如丁雅珞,依稀猜出了端院。
“橙魃。”丁芃妮也不拐弯抹角。“他马上赶来。”
“什么?!”丁雅珞慌张得团团转。“你为什么告诉他我在这?你——你——”
“姊,你静静,别这么紧张。是橙魃,你男朋友,又不是凶神恶煞或魑魅魍魉。”丁芃妮将她按回床上。
“你不知道,他——他——”
“姊,换你在语无伦次了喔。”丁芃妮趁机揶揄。
这回也换丁雅珞恼怒地瞪她。
“我知道,不过就是他向你求婚罢了,对不?”
丁雅珞张口结舌——“他……告诉你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不说?”
“我不要嘛。”丁雅珞嘟嘴嚷嚷。
“所以你又逃了。”丁芃妮下结论。
“‘又逃了’是什么意思?”丁雅珞插腰质问。
“橙魃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别任性地辜负人家。”
“什么话?我又没怎样,是他当初自己保持朋友关系就好的,谁晓得他在看了小家伙的相片后突然向我求婚,吓死我了!所以我才会在情急之下跑回来的嘛。”丁雅珞为自己辩驳。
“他爱你呀。”
“什么?”丁雅珞眨眨眼。
“姊,拜托你别一碰到自己的感情事就变成低能儿行不行?从台湾逃到雪梨,从雪梨逃回台湾。你打算这样无聊地逃多久?”
“你骂我低能,又说我无聊。”丁雅珞指著她控诉,泫然欲泣。
从未见过姊姊这副表情,她一向是独立且坚强的,丁芃妮知道她不是假装,由此看来,她对橙魃是认真的,所以才会如此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