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走人。」
李维祈冷然率哥儿们起身。希安和范老哥虽然很配合,两人却暗自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要干嘛。
顿时,场面紧绷,难以收拾。
「你们何必走呢?」旁人一片慌乱。
「不是晓淑邀请你们一起来帮忙的吗?」为什么又逼走他们?
干嘛搞得好像不是得得罪这方,就是得得罪那方?两边都难做人。
「好了好了,大家统统都坐下!」席间脑袋比较清醒的柯南大小姐,受不了地主导大局。「不要吃饱饭了就一个个想落跑,没那么便宜的事!」
喔喔喔,姑奶奶发威了。
「乐乐,你也给我坐回位子上!」柯南狠狠一句就钉住企图开溜的小贼。「不要以为你装可怜就可以逃避开会!」
「可是人家跟老公有约……」
「约什么?」柯南厉斥的同时拿出手机按键。「你跟我讲,我来替你跟他告假!」
「啊!不要不要!」吓得乐乐原形毕露。
「喂?安阳吗?我柯南。乐乐说她——」
「老公,我爱你!」小人儿骇然惊叫,急急抢过手机用力娇嗔。「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真情告白?人家很爱你喔,你有没有也很爱我?」
呕……众人一片晕眩。
这只成天净会捣蛋的小妖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铁面无私的刚烈老公。
「请大家拿出之前晓淑发的婚礼流程图。」柯南根本不甩在一旁拿著手机拚命收烂摊子的败类,冷然说明。「我们这些教会朋友,只要帮忙在教会的婚礼部分就行。在中泰宾馆的婚宴部分,新郎新娘的双方家长会去负责。晓淑!」
她被柯南震回神智,紧张伫立。
「你安排好他们需要的六部礼车由哪些人提供吗?」
「有……我都已经跟人借好了。」
「现在打电话再做确认。」省得闪失。「大家看一下会场部分的工作分配——」
晓淑落寞地出到餐厅外,自我放逐到幽静的棕榈园一角打手机。
六台礼车。老爸和老哥答应各提供一台,没问题。姑妈那台也没问题,所以只要确认新郎家说要提供的那三台就行。
可是她一面打手机,一面掉眼泪,又硬撑著不给人听到。
她觉得自己好差劲,宇宙第一天下无敌的超级差劲。
为什麽这么沉不住气?为什麽明明可以处之泰然的事,会应付得鸡飞狗跳?她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被李维祈牵著鼻子走?她何必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连连出洋相又怎么样?
为什么会这么窝囊?为什么自己老是演出走样?
无声无息的庞大存在感渐渐笼罩她。即使不言不语,她也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她身後的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样胡搞,让她的日子不好过?
一股强烈的不甘心,令她愤慨转身。正要破口大骂,就被他一掌扣住後脑,悍然将自己的唇舌塞进她的小嘴里,毫不留情。
对他来说,事情就是这么好解决。
他可以陪她慢慢迂回,当然也可以速战速决。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挣扎、扭扭捏捏,根本挡不了他骁勇狂霸的决心。
他决定,现在开始,由他来主导大局。
稀疏翠碧的棕榈叶间,纠缠扭打的身影隐隐约约,悄悄成了别人镜头下的旖旎画面。
第四章
「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没问题。」
她却艰困地答不上腔。
「请开始跟我谈。」
刚才在大家用餐的餐厅外院一角,他突然擒住她又捆又吻的。揍他也没用,踹他也没用,推他也没用,狠狠甩了他一记大锅贴也没用,反正他的回应都一样:下一秒就把困在他臂弯里的她再吻回来。面不改色,无动於衷,专注而执著地贯彻他的行动。
他或许以为自己的目标很单一,就是吻她到底。但当她呜呜咽咽地在他唇中惊觉他的巨掌已浑然忘我,往下揉住她骄蛮的小俏臀时,她才领悟到事态有多严重,全无继续逞强的闲情。
开玩笑。他捏著她的丰臀将她悍然压近自己的身躯时,她就立刻感受到贴在她小腹上的突兀亢奋。即使隔著两人之间的层层衣衫,他依然雄风不减,咄咄逼人,让她没胆再行抗争,连忙改采哀兵政策,可怜兮兮地赶在他另一波狂吻进击前的空隙,在他唇齿间要求谈和。
他二话不说,马上拎她上车,火速飙驰。
要不是她没命地紧急嚷嚷,坚持一定要到有蓝天绿荫的露天咖啡座,她铁定会被他拖到地球上某个只有他俩独处的角落,剥得精光,吃个乾净。
她应该感谢他爸妈把儿子教得这么好,很尊重女性的意见。可是,他隔著小不拉叽的圆桌与她对坐的瞪视,坚决有力得令她恐慌,活像鬼片中凄厉怨毒的亡灵……
「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就是,那个……」一旁上前递来熟茶与点心的服务生,及时救了她一命,得以喘息几秒钟。「谢谢。请、请再拿MENU过来一下,我还想点些冰品。」
「好的,请稍候……」
不只她紧张,服务生也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对上李维祈那张杀人偿命的恐怖神情。
午後晴阳点点的优雅林荫咖啡座,莫名其妙地阴气弥漫,森幽诡僻。邻桌原本悠悠哉哉的善男信女们,纷纷悄然移往室内,假装突然很需要享受冷气,以免受到煞气波及。
「我们不能谈太久。因为,我的朋友们吃完午饭後还会回教会讨论一些事情。像是婚礼摄影器材的租借、音控人员啦、花材和呃……之类的,这些都需要再敲定,我不能缺席……」
「所以?」
「所以我必须跟你长话短说!」她豁出去地急道,交握的小粉拳几可榨出一缸冷汗。「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打扰?」寒眸眯起一道杀气。
「对……」不行!不能怕,不准道歉!「对!本来就是!打从你回台湾後,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我周围出现,侵犯我的个人生活空间。我希望,你能收敛一点,不要让人觉得好像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呃,嗯,交情。」
她淡漠宣告後,故作冷傲地端起杯碟啜饮,可惜小手莫名陷入中风状态,害小杯一直在小碟上锵锵锵个不停。
他巍然坐著,没有瘫在椅背上的闲适,而以在谈判桌上与敌手对战厮杀的态势,一只铁掌按在桌上,一只铁掌按在腿上,气焰张狂。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交情。」
呃噗!「就算有咳……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咳咳咳咳咳。
「你在我吻你时候的热情回应却不是这么回事。」
「请你不要岔开话题!」小杯重重敲上小碟。她不能再喝下去,否则迟早又会一口喷出来。「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连家教都称不上!可是你连续的恶意亲近,对我已经造成严重骚扰。」
「如果你要告上法院,在举证上会有些困难。司法实务界大都从性骚扰案件的各项旁证来强化心证,再予以判决。只要你说一声,我很乐意出面为你作证。」
啊?
「你若认定我是在性骚扰你,那么我就是。完全以受害者的主观认知是从。」
什么?
他不为自己辩驳吗?她只是气到头上了,冲口鬼扯,他却严肃缜密得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那,如果……」小手惶惶地以匙穷搅剩没几滴茶的瓷杯,力图镇定。「如果你不是在骚扰我,你的那些行为,又该怎么说?」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就来调戏自己过去的小小仰慕者?
见不得她日子过得太祥和,就来帮忙制造忧患意识?
纯粹只是因为看她不顺眼?
还是他在企图挽回什么?
他终於明白自己十年前遗弃了多宝贵的一颗少女心?
或者他觉得现在才是他俩最适合交往的年纪?
所以他打算重新追求她?
否则他何必这么积极地死缠烂打?
还是……
「因为我要结婚了。」
轰地一记,晓淑的脑袋被炸烂一大半,喷泄一地粉红浪漫的廉价脑浆。
「你要结婚了?」
他始终一派孤绝,冷然掏烟。「我家人趁我这次返台的机会赶紧安排的。」
他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她?
脑袋当机。
重新开启作业系统,请等候几秒钟……
「你要结婚就结婚,请问那关我什么事?」她铁面无私地淡然表述——其实是她已经吓到颜面神经麻痹。
「我不是很爽他们的鸡婆。」
「噢,那真遗憾。请节哀顺变了。」告辞。
一只大腿却横越桌底,重重架在她的椅面上,刚好挡住她起身离去的方向。
差劲!她正想回身大骂,哪知他正闲闲低头点他的烟,看也没看她一眼。
「你可以往另一边逃没错。」他苍茫仰眺绿荫间的碧丽晴空,徐缓呼出一抹流云,有效而精准地怔住她掉转的逃逸动作。「我也不会无聊到拿自己的另一只脚丫去堵你。那看起来很拙,你知道吗?」
他悠哉嗯哼的阴险德行,抽凉了她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