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喝水?」
当他笑脸迎人,标示了绿灯亮,可通行,此时的英铧,温柔大量涌现。
孟姜摇头拒绝,她今天没哭。
「要不要吃巧克力?」
还是摇头,她不要,嘴再甜都甜不了心中苦涩。
「妳饿了?」
是有点饿,她没吃早餐、午餐,可是,食欲缺缺。
「妳再不说话,我就把妳丢出去,以后不准妳进我的办公室,说话!」他恐吓她。
他的恐吓对她向来有用,掠过那群和他上床的女人、掠过美艳秘书,她点头,努力回想此行目的,好不容易,她总算记起来。
「我可以去英国吗?」孟姜问。
「妳去英国做什么?」他反问。
「帮Sammi奶奶办嫁妆。」
「这种事不用妳烦恼,我母亲自会处理。」
「我想和妈咪一起去。」也好,离开他一段时间,让她想清楚自己处境,是该睁一眼闭一眼,任他随性,还是坚持婚姻忠实。
「不用,妳才刚结婚,需要休息。」
「我不累,妈咪说英国很好玩,我们可以到剑桥撑篙、在数学桥畔散步。」孟姜把从妈咪那边听来的,一一转述。
「英国没什么好玩,台湾随便一个公园都比英国美丽。」他欺定她是土包子。
「我想试着坐飞机。」二姊从美国回来告诉她,飞机上面的泡面味道很不错。
「坐飞机的感觉和坐汽车一样,没什么特别。」他的敷衍过分。
「可是……」孟姜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
要不是工作太忙碌,他连一分钟都不放孟姜走,居然才新婚,她就要远赴英国?想都别想!
「妈咪说时问充裕的话,可以去德国,我想吃黑森林蛋糕。」她试图争取他的认同。
「我说不准。」
「我想……」
「不准乱想,我已经够忙,妳不要再给我出难题。」他摆出大爷姿态。
忙?忙着和漂亮秘书打情骂俏吗?话没出口,她了解那是他的地雷区。
「知道了。」
低眉,吞气,她选择配合,换个角度想、换个角度想,孟姜用大姊教她那招,寻找不同角度,逼自己想开、逼自己走出来,关在死胡同的感受很差劲。
「这才乖。」
「反正坐飞机很危险,恐怖攻击正在进行,盖达组织会绑架飞机去撞大楼。」她用角度一自我安慰。
「没错,妳有国际观。」英铧同意她。
「到英国要花很多钱,够我吃很多天泡面,姊说,钱要花在刀口上,不要用在无谓的花费。」她用角度二自我安慰。
「正确,妳老公赚钱很辛苦,贤德的女人要会替男人着想。」他同意她说的每件事情,只要她放弃出国。
「到英国,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我想找警察帮忙也无法沟通。」角度三,她说服自己,逛台北的大安森林公园比逛英国爱丁堡有意思。
「妳说得对。」
「所以,我不喜欢去英国、不爱去英国,我只喜欢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话到这里,突如其来的委屈泛滥成灾,泪水在眼眶打转,怎么越说英国不好,心越酸?是她不爱去、不想去呀!孟姜弄不懂自己,英铧恐怕也不是太了解。
「既然不喜欢去,为什么还哭?」擦掉孟姜的眼泪,他强势作主她的委屈应该消除。
「我、我只是……只是很想吃黑森林蛋糕……对,我只是很想吃蛋糕。」点头,孟姜点得很用力,宣示话中的每一句都具真实性。
门被敲开,May探进头来。
「总经理,开会了,各部经理在会议室等你。」
「我知道,May,订一个新鲜的黑森林蛋糕送到我家里去。」交代完,他转头问孟姜。「妳想吃蛋糕,我就给妳吃蛋糕,妳说,我对妳好不好?」
很容易吧?敷衍孟姜是天底下最轻松的工作。
「好!」孟姜无异议,就算她看透他的敷衍。
「别胡思乱想,回家去。」
「好。」
起身、离开,她很合作,乖乖出门、乖乖回家。回程时,没了来途中的好心情,林黛玉泪水在她心中酦酵,镜中月,水中花,自古情事断人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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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不好吃,可是孟姜吃下一口又一口。
拒绝晚餐、拒绝水果,捧着大蛋糕,汤匙一上一下,和上泪水的蛋糕增添新滋味。
「孟姜,严格来讲英铧并没错,新婚嘛,哪个男人舍得妻子远赴异国。」婆婆对孟姜说。
「我们……一起去……下次。」Sammi奶奶也过来劝慰。
孟姜点头,没回话,怕出声就是哽咽。
「妳多替英铧着想,他工作压力很大,只有看见妳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妳舍得留他一个人在台湾,自己出去玩吗?何况,出国机会多得是,不差这几个月,英国是我的娘家,我随时都可以带妳去呀!」
孟姜还是点头。
「别伤心啰,乖!把眼泪擦干,免得英铧回家,说我这个恶婆婆欺负新媳妇。」
擦掉泪、喝口水,孟姜尽力合作,她喜欢婆婆、喜欢Sammi奶奶,不希望引起纷争。
「好啦,时间不早,快上床,蛋糕别吃了,跟奶奶、妈咪说晚安。」她哄孩子般哄孟姜。
「晚安!」道过晚安,等她们上了楼梯,孟姜捧起蛋糕回房间。
她在生气、气自己,手上的黑森林蛋糕吃过一口接一口,尽管已经腻得想吐。
「妳看,黑森林蛋糕那么难吃,德国一样很难玩。」她忿忿说话。
想起玛丹娜秘书,想起他们的暧昧,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这么随便?那些女人不晓得他才新婚?
他们的态若自然、他们的大方,他们根本无视她的存在,那么,她的存在是为谁?又为什么他非要她存在?
「笨蛋,睁一眼、闭一眼吶,这是中国女人都要学习的智能啊,妳是他的妻子,谁都无法取代,妳在烦什么?」
她矛盾、她自苦,她解决不来心中纷乱。
心沉甸甸,莫非,碰上乐于尝新的男人,女人注定落泪?第一次,她认真看清,眼泪帮不了她。
放下被挖掏狼狈的蛋糕,孟姜走到镜边。
她和昨天一样美丽,婚姻改变她的地方不是太多,如果立刻走出婚姻,是不是损失轻微?若举棋不定,是不是感情越陷越深?
「孟姜,妳的婚姻注定不忠诚,妳需不需要坚持到最后?」
「退出,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妳喜欢他吗?」
「大概,在他身边,快乐是不快乐的若千倍;不在他身边,不快乐则胜出快乐。」
「是不是终有一天,妳的喜欢转化成爱,从此从此,再也离不开?」
「也许,这是很正常的估算。」
「若爱情是投资,他是妳正确的路?」
「他是好男人,问题是许多女人和妳选择相同道路,超过两人的爱情路,妳怎能不介意拥挤?」
洗净脸,上床,十二点钟。
失眠是她的新体验,白天那幕始终驱不出脑海。
和他谈谈吧,也许谈开是较好的作法。
别谈,那是他的禁地,他不乐意和妳谈,白天,他的态度妳还看不出来吗?
矛盾在心头交织、反复。
翻一翻、翻两翻,翻翻转转,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原则、他的强势交织成密密实实的细网,罩得她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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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孟姜没真正睡着,翻身坐起。
印入眼帘的是英铧疲惫的笑脸,他做了什么?公事?私事?模拟状况在她脑间上演,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脸红害羞的场景幕幕出现。
「看来,妳真的很喜欢吃黑森林蛋糕。」
英铧望一眼桌上剩下的蛋糕,记忆中,没有半个女人胆敢像她这样放纵自己的胃口,再次笃定,他娶了个特殊女生。
「没有想象中好吃。」孟姜接口。
「不好吃都快吃光了,好吃还得了。」
走近她,揉揉她的长发,拨开,托起下巴,孟姜清丽的小脸上仰。
每看一回,便觉得她增美一分,英铧没有过这类经验,女人总是在他第二眼接触间,失去滋味。
看看壁钟。孟姜说:「快两点了,你工作得很晚。」
「对,接下来的几个月会更忙。」
突然间,他自问,为胜利惹来烦务缠身,导致新婚失去快乐悠闲,值不值得?
「你一个人忙吗?秘书小姐有没有陪妳?」鼓足勇气,她问。
「妳想知道什么?」板起脸孔,她的问句惹火他,英铧语调转为犀利。
「想知道……你有多少女朋友。」一些些退缩,为他脸上消失的阳光。
「这和妳有关?」昂起头,英铧的态度转而骄傲。
「有关吧,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也不能控管我的交友情况。」
「可是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把我身边女人全赶走,妳才有安全感?很抱歉,这种安全感我给不起。」
「你在建议我去向别的男人追寻安全感?」这是她勇敢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