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往「勾魂修罗」虽受白道人士的痛恨,欲诛之而后快,但因行踪难料加上还有个神秘诡奇,非门中人不知其老巢在何方的「玄极门」在背后撑腰,供他在完成任务后修养生息,不受仇人的追杀干扰。
可如今却连自家人都要灭他,在黑白两道夹杀之下,天下岂还有他容身之处?
闻言,国字脸大汉嗤了声,一脸的不以为然。「这可难说了!你想想看,除了玄极门外,可还有人确实清楚知道『勾魂修罗』姓啥名啥、长相如何?没有,是吧?他来去如电、一剑直取心脏的特殊杀人手法,除了命丧在他手下的死人和他打过照面外,还有谁知道他的真实面貌?就连这『勾魂修罗』的外号都还是好事的江湖人帮他取的呢!
「这样一个神秘至极的杀手,除了玄极门的人清楚知道他的底细外,其它人哪知道他是谁?说不定他此刻就在咱们身边,咱们也不晓得呢!所以说啊,黑白两道想取他项上人头,谈何容易!我看还是让玄极门自行去窝里反,杀个你死我活的,咱们负责听听传言,静待这出好戏发展就够了!」话落,一大碗烈酒又咕噜咕噜的灌下。
「这么说倒也是……」浓眉大汉觉得朋友说得也颇有道理。
「所以说啊……」
国字脸大汉继续高谈阔论,偌大的嗓门不怕人听,荡啊荡的荡进邻桌的玄苍与阿苏耳里……
没想到门主如此狠绝,当真要逼死玄苍……阿苏神色怔忡,小手不知不觉紧握起来。
「阿苏!」蓦地,黝黑大掌覆上她的,看穿她的担忧,玄苍低声坚定保证道:
「我们会没事的!」
「嗯。」怔然回神,她点着螓首,小手悄悄握住他的,同样低声轻问:「你的伤……」
「好了!」知她要问什么,玄苍很快回答,嗓音低沉平稳,再无前些天内伤未愈时的气虚。
自从那天夜里逃出追杀后,他们便住进一家不引人注目的小客栈专心养伤。在接连几日依她口述的口诀运功后,原本沉重的内伤很快便复元了,让人不得不好奇薛爷爷教她默背的究竟是哪门的内功秘法,竟然如此奥妙玄奇?
可惜的是,薛爷爷已经过世,无法追问,而阿苏则一脸茫然,只道:「薛爷爷也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内功秘诀,他教我背,我就背了!」
总归一句,这事已算是悬案,不值得追查!
反正他内伤完全痊愈是货真价实,所以才会在伤好之后带着她出来透气,却没料到会在酒楼听到他与玄极门反目之事已在江湖如大火燎原般的传了开来。
「是吗?那就好!」闻言,她心下方松,侧耳倾听后,唇瓣柔笑乍现。「雨停了!」
眸光转往窗外,果然见到滂沱大雨已歇,远方层层山峦秀丽青翠,一抹雨后初晴的金阳自云背露出,宣示午后即将来临的大好天气,玄苍薄唇不禁微微一扬……这在象征着他们终将摆脱过往阴霾,即将拥有一片清朗的未来生活,是吧?
「走吧!」牵着她起身,玄苍脸色怡然沉静。
「嗯。」柔顺地让他扶着自己,阿苏唇瓣依旧漾着淡淡浅笑。
就见两人相依经过邻桌往楼下而行时,国字脸大汉的高谈阔论依然源源不绝响起,兴高采烈地发表着自己对「万金悬赏『勾魂修罗』首级」此等轰动江湖大事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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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金阳初绽,湖畔小贩们眼见躲雨游客纷纷现踪游赏雨后西湖的明丽景致,当下又勤奋地摆开摊子,热情招揽生意,好多揽点钱养活一家老小,是以一时间,湖畔边显得热闹异常。
借着身旁沉静不多言的细心男人的牵扶,阿苏虽盲,却依然能在汹涌热闹的人群中安然行走,完全不受到旁人的碰撞。
「苍,可以吗?」耳听周遭喧哗人声,她蓦然抛出个莫名其妙的疑问。
「什么?」显然的,就算了解她甚深的玄苍也不懂其意,垂眸反问怀中人儿。
「我们可以这样毫不掩蔽地现身吗?」玄极门现正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他们该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怎么反而闲情逸致地在热闹的杭州西湖赏玩起来了?不怕被找到吗?阿苏心中不解,小脸满是疑惑。
「没关系!这些日我们隐匿在客栈养伤,那些人在这些天找不到我们的下落,肯定以为我们离开江南,朝其它地方追去了!」玄苍太过清楚玄极门众人的行事方式,淡淡为她解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吗?」总算恍然大悟,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嗯。」低声响应,玄苍心底却很清楚对方一旦追查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肯定就会察觉有异,重转回头展开搜寻,所以这江南也不是能久待之地,不过,他不会明白说出来让她担心的。
「你说,我们要不要隐姓埋名,换个名儿,好避过『玄极门』的追踪呢?」想了想,她又有了问题。
「妳叫得习惯我别的名字?」玄苍挑眉反问。
人的习惯很难改的!唤了这么多年的名字了,依她单纯的性子,肯定三两句就泄了底,不知不觉地脱口唤他真名。
想到若要以别的称呼叫他,阿苏莫名感到别扭,无法想象用一个陌生的名字套在他身上。从有记忆以来,他就叫「玄苍」,也觉得就这个名字最适合他了。
「我、我想我可能会很不习惯!」叹气承认。若真要这样做,说不定她三两句话就会破功了。
「很好!」轻浅一笑,玄苍淡淡道:「我也不想用其它的名儿唤妳。」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好像在叫陌生人。
「那……」
「那就奉行江湖那句老话,我们就继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下去吧!」微笑接腔。
他不想因为「玄极门」而改变他们之间的任何事,就算只是临时的也不愿。
微微一笑,知他心思,她轻点螓首转移话题。「我们往后要去哪儿?」天下之大,他可有想过要在哪儿落地生根,扶养他们的孩儿长大成人?
「往后啊……」想到往后,他心中一暖,淡笑道:「我们找个深山幽谷定居下来,我打猎养活妳和孩子,平平安安过生活,可好?」
「当猎户吗?」脑中想象着他狩猎、她照顾孩子的平静生活,阿苏登时笑得既满足又柔美。「好!我想你一定会是最出色的猎人。」
闻言,他忍不住紧紧将她搂在怀,心中有着满满的感动。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总是毫无怨尤跟着他的女子,他何其有幸能有她相伴一生!
「怎么了?」感受到他骤然紧拥的浓烈情意,阿苏伸手抚摸俊逸脸庞,故意调笑,「你担心自己成不了最出色的猎人,怕丢我的脸吗?」
「阿苏,妳这是在逗我吗?」一脸严肃问。
「是啊!」怪了!他口吻干啥这么严肃认真?当真听不出来她在调侃他吗?
「我不想大笑,会吓坏人的。」依旧非常严肃,黑亮眼眸却闪着笑意。以前在玄极门时,他几乎不笑的,偶一为之的大笑却往往引来旁人惊恐的神色,以为他是怒极反笑要杀人了。
「是吗?」惋惜叹气,她委曲求全。「等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你再笑给我听好了!就算笑声难听,我也绝不嫌弃你。」
知她故意寻他开心,玄苍忍不住摇头轻轻笑了起来。
听他低沉好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阿苏微微一笑,正待再说些什么时,远方忽飘来阵阵丝竹乐音,登时吸引了她满心的注意力。
瞧她凝神专注细听,玄苍往声音来源瞧去,就见湖心泛着几艘画舫,歌舞丝竹声正是由画舫传来。
「是画舫歌妓的歌声。」为她解释说明。
「原来如此!」小脸一亮,她显得有些欣喜。「薛爷爷说过,西湖歌妓不仅娇媚动人,歌艺更是非凡,他年轻时在这儿胡混了不少时日,可是当时拔尖的风流人物呢!听他老人家说得活灵活现、怀念不已,让我也好想体会是否真是如此!」
「薛爷爷把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史说给妳听?」闻言,玄苍神情诡异,不敢置信老人家竟然把上秦楼楚馆找乐子的事说给她听。
「是啊!说得兴高采烈的呢!」她点头笑道。
「那个老头竟然……」摇着头无语,突然很想把某个已过世的老人挖出来鞭尸,惩罚他胡乱污染她。
「我想去!」看不见他的无奈,阿苏兴奋要求。
「什么?」俊目一瞪,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去!」重申一次,笑言附注。「去画舫听歌妓唱曲儿。」
「阿苏,那地方是让男人寻欢作乐的。」嗓音难得干涩,玄苍很清楚画舫上绝不只是唱曲儿那般简单!歌妓与那些自称文人墨客浪言浪语、欢笑放纵的景象,甚为放浪形骸,他可不想她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