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恶意地想,明知自己这念头实在欠缺君子风度,却怎么都无法抹去。
「你笑够了没?」眼看着火影狂笑变大笑,大笑成闷笑,笑到整张脸几乎快抽筋,花信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可以停了吧?」
「……」
「你不觉得这么笑,有损你平日强悍与冷酷兼具的形象吗?身为千樱国第一武士,笑得这么没有节操不太好吧?」
「……」
「身为你的好友,我强烈建议你保持冷静,别再继续破坏形象了。」
「……」
「别逼我发飙,火影。」
「……」
「可恶!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花信捉狂了,伸手掐住火影喉头,「给我闭嘴!」
「咳、咳。」遭此偷袭,火影一阵呛咳,总算停住了笑声。他扯下花信的手,板起脸,又恢复平素的冷峻。「看样子你的伤也不算太严重嘛,居然还有力气动手动脚。」
「为了让你闭嘴,就算要我再断一根骨头部行。」花信恶狠狠地瞪他。
对他的挑衅,火影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微笑。
「又笑什么?」花信质问。
「没什么。」火影耸耸肩,「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怎么?你这意思是咒我死?」
「我早该料到你不会死。」火影一本正经地,「所谓祸害遗千年。」
「喂喂,这是我该说的话吧?」花信抗议。
火影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那眼神看似淡漠,其实藏着浓浓关怀。
花信忽地怒气全消,握拳伸向火影,两人很有默契地相捶一记,无言地表达彼此的欣慰。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受了伤,你也不用像个孩子般耍赖撒娇吧?这么做不觉得有损你平日潇洒的形象吗?」感性时刻过后,火影继续嘲弄他。
花信脸色铁青。「你不懂。」
「不懂什么?」火影追问,深眸难得点亮促狭意味。
「我会那么做是有原因的!」花信气急败坏。
「什么原因?」
「我--」花信偷偷瞥了正在一旁煮汤烤鱼的紫蝶一眼,脸颊尴尬地泛红,不知该如何向好友解释方才的脱序行为。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总爱在人前扮演指导者的他,竟会如此自然地在她面前装小耍无赖?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无法解释,花信索性板起脸,转移话题,「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天晚上后来怎样了?你查出那些人的来历了吗?」
火影摇头,眼色黯淡下来。「那天除了我以外,我方全军覆没。」
「什么?!」花信一震。「那云霓呢?你找到她了吗?」
「我以为你会陪在她身边。」火影皱眉。「你怎么会跟紫姑娘流落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云霓没跟你在一起?」
「我们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花信涩声道,简单叙述当晚的情况。「因为我行动不便,这几天我们一直困在谷里,幸好你找来了。」
「跟你们失散后,我一个人在附近山洞里躲了一天二攸,确定那些人都离开了,才在这玉枫山里搜寻,希望可以找到你们。」火影说道。
「你完全没发现云霓的踪迹?一点线索都没有?」
火影摇头。
「这下糟了!」花信脸色一白,掩不住焦虑。「她该不会被那些人给抓去了吧?」
火影默然,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照理说,我们临时改变行程,一路又轻车简从,应该不容易掌握行踪。你想究竟是谁--」
「风劲。」花信主动接口。
「什么?」这答案震惊了火影,他睁大眼。
「那些人想置云霓于死地,而唯一能从她的死亡得到好处的人只有风劲。」花信沉声解释,「第一顺位继承人意外身亡,千樱国的王位理所当然由他这个摄政王接掌。」
「你真的认为他会这么做?」
「我从不怀疑他的野心勃勃。」
「有没有可能是雪乡或羽竹国做的?」火影猜测,「他们一直对千樱虎视眈眈,也许会希望藉由除掉公主引起我国内乱?」
「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做。」花信分析,「对他们而言,与其让风劲因此继续掌权,不如让云霓顺利登基。对付一个黄毛丫头可简单多了。」
「难道真是风劲所为?」火影拧眉,陷入沉思。
花信却等不及他思考出一个结论,急急催促,「不管幕后主使者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云霓。我们快走!」说着,他挣扎着就要站起身。
见状,紫蝶吓了一跳,急奔过来。「你疯了?!」她斥责,展臂按住他,「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行走啊!」
「可是我必须去找云霓--」
「我说了你不能动。」紫蝶用力压住他,语气坚决。
「妳是担心我走下了吧?没关系,我只有一条腿断了,另一条腿还能走,大不了请火影弄根拐杖来--」
「就算拿拐杖也不行,你会牵动受伤的右腿,万一又拉伤了,会影响日后复原的情况。」
「没问题的。」花信试图劝服她。
「我说不行!」紫蝶还是这么一句。
他忽地动怒了。「妳让开!」他甩开她的手。
「我不让。」她立刻又压住他。
「我不能眼睁睁看云霓陷入危险而不管!」他咆哮,「她很可能已经落入那群人手里了,妳知不知道?!」
「你不能动。」她无所畏惧地直视他,丝毫不被他的怒气动摇。
花信冷冷瞪她。「妳无法阻止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紫蝶咬牙,「好,如果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可以。」她转向火影,礼貌地说道:「麻烦你一件事,火公子。」
「什么事?」
「麻烦你帮忙找来一顶轿子。他的腿骨尚未完全愈合,贸然移动很可能会让伤势加重,让轿夫拾着他走会好一些。」
「妳在开玩笑吗?」花信抗议,「我让人抬着怎么找人?」
「谁说你可以去找人的?」她回眸,目光清冽。
他一愣。
「寻找公主的责任暂且请火公子一力承担,至于你--」她唇角微扬,嗓音刻意裹上糖蜜。「乖乖养伤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火影的协助下,紫蝶与花信落脚于山里一间猎人打猎时暂住的小木屋,空间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住得是还算舒服,伙食也比在山谷里好上许多,可花信的情绪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很生气,因为紫蝶不肯让他和火影一起出去找人,坚持他必须留在这里养伤。
因为担心云霓的安危,又气紫蝶与火影联合起来限制他的行动,他像是一头暴躁的驴子,前几天的好脾气早已消逸无踪。
此刻,他一语不发地坐在床榻上,无视桌上那盅紫蝶足足费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汤药。
「你到底喝不喝?」
他别过头。
「你的断骨现在虽已逐渐愈合,但瘀血尚未化尽,经络尚未畅通,这药方能养气活血,通畅经络,续筋接骨,对你的伤势很有帮助的。」她软声相劝。
他还是相应不理。
「你若不肯配合我的治疗,只会复原得更慢。」她动之以情。
他依然沉默。
唉,看样子他是坚决和她作对到底了。
她无奈摇头,「我求求你别这样好吗?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怎么还这样使性子呢?」
这话似乎激怒了他,他蓦地扭头,星眸炯炯,燃烧着两束灼烫火焰。
那略带恨意的火苗,烧得她全身一颤。她绷紧身子,容颜微微刷白,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你不要这么看我。」这么充满恨意的眼神,她承受不了。
「那我该怎么看妳?」他讥嘲地问。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真是为了你好。」她颤着嗓音,「以你现在的状况,就算出去找人又怎样?只会拖累火公子啊。」
「我不会拖累他。」他口气强硬,「如果妳以为这么一点点小伤就会让我沿途哀叫,那妳就错了。」
「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她涩涩低语。以他的个性,就算他的腿痛得不得了,也绝不愿稍稍示弱,肯定还要故作潇洒不在乎。
可他愈是装潇洒,伤势只会愈严重;愈是不在乎,一条腿因此废掉的可能性便愈高。
她叹息一声。「喝药好吗?」端起汤药,她在床沿坐下,「至少喝一点,好吗?」她语气好温柔。
他一窒,还想不到该如何反应,药碗已送到他面前。
他直觉地伸臂一挥,药碗坠落地面,碎成片片,汤药流泻一地,淡淡的药香在室内萦绕。
两个时辰熬成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紫蝶怔怔望着一地狼藉,然后,她弯下腰,默默拾起碎片。
一个不留神,她被割伤了手,划出一道细痕,鲜红的血珠缓缓泌出。
「妳受伤了!」花信惊喊。
「一点小伤而已。」紫蝶淡淡地应,继续清理地面。一一拾起碎片后,她拿来一块抹布吸干药汤,包裹住残余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