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逃避实在伤人,四年了,难道他的努力还不够吗?好友警告过他,只要不对她动心,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可是,他怎可能当她是朋友?他曾试著找出她拒抗感情的症结,询问是否有人伤过她的心?但大家都只是要他放弃。
今晚,他终于再次见到卸下一身严谨装扮,一如最初的她,他在内心不禁庆幸起自己的幸运。而四年的光阴似乎并未在她身上产生任何改变,只是将那份纯净的气质淬练得更加成熟动人了。
“安琪……”杰夫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碰触她。
阙苡萱摇头,不著痕迹的向后退一步,“杰夫,别这样,你明知道没用的。”
“你不试试怎会知道没用?”他抑下一丝失落的愁绪,“你从不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
杰夫露出勉强的笑,“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阙苡萱摇摇头,“不要对我太认真,杰夫,你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周遭的女孩。”她轻道,“外面有许多好女孩值得你去珍惜,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你该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
“这不公平!”他一个大步向前打断她的话,“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你不好好睁开双眼看看我?我爱你啊!难道你就这么狠心,连一个机会也不愿给我。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躲避什么?”他一把握住她的肩,神色激动的吼道。
“杰夫,你冷静一些,你不爱我,你只是一时被情感蒙住双眼罢了——”她试著唤醒他。
她愈是挣扎,他愈是不肯放开,干脆低下头做了四年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吻她。
不料他竟会有逾矩的动作,阙苡萱一时愣住,而后猛力拉开限制住她身体的大手,愤怒的扬起手甩了过去,“放开我!”
被猛力赏了一巴掌的杰夫顿时整个清醒过来,晦涩的神情立刻爬上他的脸。
“对不起……”她挣脱钳制后迅速转身远离他一些。
杰夫尴尬的望著她的背苦笑,伸手爬著被风吹乱的发。“我……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她只是沉静的看著黑夜,不发一语。
“安琪。”见她一阵静默,杰夫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很难开口,但是这个问题已经困住他整整四年了,他必须知道答案。“我……我听宪说,你的心中其实一直爱著一个男人,是真的吗?”好友当然没告诉过他这种事,这只是他内心一直想问而又迟迟问不出口的猜测。
“我……”她并没有爱上谁,不过如果他因此不会再继续对她投注情感,就让他以为她心中有另一个人吧!这样他也该死心了才是。
“那么真有那个人的存在?”见她默不作声,杰夫低道。唉!他已陷得太深,现在才要他松手未免太残酷。
“杰夫,我……”
“别道歉,安琪。”杰夫定到她面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赢得你,好吗?”他深情又伤痛的看著她,“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和你心中的那个男人竞争,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分手的,可是这四年来他只活在你的心中,而我却是活生生站在你的眼前。给我机会,你至少欠我那么多。”
“那是不可能的,杰夫。”阙苡萱只是一迳摇头,“你要的我根本无法给得起,别让我们都陷入困境好吗?做朋友比当情人好多了,你何必……”
他伸出手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安琪,明天我就要到欧洲去参加商务会议,时间大概是两个星期,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好吗?”他恳求道:“等我回来之后再给我一个答案。”
“但……”
杰夫转身不看她,只是望著星空,“你至少欠我那么多,安琪。不要让我还未出赛就判我出局。”然后他会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弃。
阙苡萱无言的望著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沉重一笑之后收回视线,“答应我你会考虑。”
过了好半晌,她才轻缓的点点头。
“那么我先回去了,夜已深,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想再待一会,你先走吧!”
他看著她半晌,才开口,“那,我走了。”
她向他挥手看他落寞的背影,其实,她知道他内心一定希望她能再与他多说些什么,而不是就这么冷淡的看他走开。情这个字啊!似乎没有人能逃得开。只是,面对杰夫的深情爱意,她该怎么做呢?肩上的重担好似愈来愈沉重了……
“苡萱还在外面?”同一时间,一名年约五、六十岁的男性长者缓慢步下阶,问著站在面向海景窗台上,另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妇人。
“嗯。”赵天敏放下纱帘,“我刚看到杰夫那孩子离开了。”说著她跟在丈夫后,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都四年了,那孩子还不死心。苡萱根本就不爱他,他何必那么傻……”
见妻子一脸深思,贺鸿儒拍拍她的肩,“事情再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我想,该是让那丫头回去的时候了。”
“你指的是……”
“没错。前不久,志华曾说美国这边调回去的支援人选最好能包括苡萱,所以我想可以藉这个机会让她好好回去面对自己。”
“以苡萱的能力,她当然是帮助志华的最好人选,但是……”
“你就是放心不下,嗯?”贺鸿儒了解道,“放心,那孩子聪明伶俐,她会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让她一个人回去,要面对的事情……”
“唉!你想我们还能再保护她多久?这四年来,我们已经尽力帮助她了,这一回让她回去,除了可以帮忙志华处理公司的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她能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并找出困住她多年的心结。”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真的没问题吗?苡萱对那整件事情根本没有印象,我们就这么让她回去可行吗?”赵天敏一脸忧虑。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吗?这么久了,你何时看过苡萱真正敞开心去面对感情这等事?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不希望那孩子迷惘过一生吧?”贺鸿儒将目光放在厅里的一幅画上,“这些年你和她是最亲近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记起来了,但偏偏就是那件事一直记不起来。”
她轻叹了口气,“因为她封闭了自己的心。”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须让她回去找回自己。我看得出来杰夫的追求已经令苡萱愈来愈心烦,那小伙子对她太痴心,眼中根本看不到其他女孩子。”
想不到丈夫对这些事看得比她透彻,而她却只是一迳的想保护苡萱远离那些足以对她造成伤害的冲击与刺激。
四年前的意外让苡萱失去太多太多,虽然事后她也撑了过来,但令大家意外的是,她竞失去了记忆!幸好医生告诉他们失忆只是暂时性的,随著身体的康复,记忆很快就能回复了。
时间经过两个月,在抱著深深谢意与歉意的她细心照料下,日渐康复的苡萱也如医生所言逐渐恢复记忆了。可她恢复记忆之后虽然笑容依旧,但眼底却难掩哀伤。
这一切赵天敏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来,她由她那得知许多她成长过程中所遭受的伤害,如果她知道她的从前是这么过的,她宁愿她忘了一切。
但多说无益,苡萱早已都记起了,所以她才会再缩进保护壳里。见她这样,赵天敏好为她心疼,那些伤害没有道理,所有的过错并不在她,而她却必须为那些错背上沉重的负担。虽然这些事情早在苡萱仍在加护病房时,她就已大略由丈夫口中浅略得知,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她更是由衷感到难过。
可令大家不解的是,苡萱为何从头到尾就是没有记起事故发生前的事。她曾问过苡萱,她的答案却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寒冷的十二月天独自跑到台东旅行。对她的回答,赵天敏不知是该感到庆幸抑或是难过,在一连串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情况之下,他们只好请征信社调查,但他们还是对一些问题感到不解,更何况为了救自己而让苡萱遭遇事故且失去一条小生命,对她,他们已不只是心存感激与抱歉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透过许多管道去找答案。而如今,知道事实真相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在苡萱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依目前这情况看来,也该是让她自己回去面对的时候了。“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就是不希望看她再次受到伤害,那种痛若一次就太多了。”赵天敏低下头说。
贺鸿儒了解的握住她的手,“苡萱说起来也算是咱们的半个女儿,我也希望她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帮她制造机会,其他就要看老天是不是愿意成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