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念及另一个女人,他无法就这么任她走出生命,假装丝毫不知她的付出。
“虹月,公主也是我的妻。”
“你忘了她曾经推我下水……我怕她……”怕她抢走了你。苏虹月在心中说。
“她不会做这种事。”不知何时,他相信了所有人的话,相信他们所说,永宁公主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宁愿相信那个为了他而甘居贫苦的小人。
苏虹月心内一痛,明白她最害伯的事已然发生,而她却无能阻止。
为公主说话的他,看来是如此陌生,在他的身上她已经看不到那个眼里只有她的男人,他的一颗心已经分给两个人!
“夫君的意思是翠芹说谎了?”
她知道不该用这种质问的口气,但是心中的恐惧太深,让她乱了方寸。
卫如豪眉一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早朝要迟了。”
“夫君!”苏虹月伸出了手,只抓着一把难堪,“公主不想回来,你何苦相逼呢……”
最后的低语只有自己知晓,她任泪滴滴落入衣襟。
就这么结束了吗?她付出这么多,最终还是必须拱手让出丈夫吗?
上天多么不公!
恨呀!
恨她的出身、恨他的无情、恨公主的夺爱--
难道她就无法拥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哀哀低泣关在阖起的门扇后,卫如豪没有听到那低回的控诉。
不知过了多久,翠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苏虹月红肿的眼底。“夫人。”
“翠芹……”苏虹月拭干泪渍,不愿让人看了笑话。
翠芹坐至床沿,轻拍主子瘦弱的背,“夫人就这么放弃吗?”
抬首望见婢女悲怜的眼神,苏虹月心中一阵怨气窜出。
“当然不!”
“奴婢会帮助夫人的,将军只是一时的迷惑,终会回到二夫人身旁。”
翠芹眼中闪着一抹难辨的精光,苏虹月虽沉浸在自己的悲怜之中,却也没忽略那一抹异常的眸光。
“这么帮我,你有什么好处?”苏虹月狐疑的问。
“奴婢……”翠芹欲言又止,颊上浮现两抹嫣红,“希望夫人能将奴婢许给总管卫英为妻,奴婢会一辈子感激夫人的。”
苏虹月笑睇翠芹双眸含春的模样,原来她对卫英有意,这倒是好利用。
“如果将军一心对我,卫英的婚事就由我做主。”
现在,她们有了一致的利害关系,翠芹也明白,如果公主回来了,家务是万万轮不到二夫人做主,而公主又与她有仇,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最安全的做法便是由二夫人当家做主,这么一来,她成为总管夫人的日子就不远了。
***
知道禁卫军再次赶走了来求见的卫如豪,李欢坐在窗边想着这是第几次了?
没有了她从中作梗,他和苏虹月该是甜蜜恩爱吧?为何还来找她?
遣退一干随侍的宫女,李欢出神地坐在窗边的榻上望着飘雪,无法自抑的又想到了被挡于宫外的他。
相思,两相思念才叫做相思吧?而她……
呵!“舍”,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做起来却是如此困难。
摸着腰上失而复得的凤珮,仿佛又回到初见他的那一天,他是如此卓尔不凡、气质斐然,衬着一身银甲的是不同于文官的威武气势,未至标梅之龄的她只能躲在草丛里,怔怔地望着他走过眼前。然后,她发现了这块凤珮,确定这件凤珮是他走过后才出现的,于是她拾起了它占为己有,只为想拥有一个他的东西。
渐渐地,她知道了更多他的事,期待着他少得可怜的晋见。
或许真如皇帝哥哥所言,那只是少女的迷恋,等她遇上了真正喜爱的人便会淡了、忘了,甚至觉得自己的迷恋来得太可笑、太没道理。
可是还要多久呢?
看着窗外晶丽的雪景,李欢不觉脱口吟道:“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贱妾当何依……”
当日会写下这首诗,大半是因为心中的怨怼,这不就是他们之间的写照?
咬住下唇,李欢垂眸起身,“夏天……”她正欲呼唤宫女,眼角余光却发现一抹黑影从大开的窗口窜入,带来一袭带雪的凉风-瞬间便移至她身旁,她惊骇得欲尖叫。
“公主。”来人一手捂上她嘴,浑厚的嗓音钻入她耳中是如此的熟悉。
她不会错认,这声音分明是他!
卫如豪确定她不会让禁卫军进来赶他,松开了手,略退一步。
李欢随即转身,眼眸中映出他卓尔的身影,心下一颤。
“卫将军为何擅闯本宫寝殿,趁还没人发现,你快走吧!”退开一步,李欢说道,双眼却不敢再看向他。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欺前一步执起她嫩白无瑕的纤纤素手。
“将军?”她吃了一惊,慌忙欲抽回手。
“你的手完全好了。”他任她抽回手藏在身后。
那一双不堪的手时时在他脑中出没,牵动他心一处角落牵挂。
低下头,李欢不知他所言何意,暗暗猜想他的来意。
同时卫如豪也在猜想公主的心意,她是否已经不再挂意他?否则为何不再见他?
如果她当真不愿原谅他的愚莽,他无话可说,这是他咎由自取,永宁公主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若非她,他卫家一门早已满门抄斩,他如今焉能站在这里?
但是他却要亲口听她说,说她已经不需要他的补偿、不愿再见他--
听不到他的声音,李欢奇怪地稍稍抬眸,却和他的目光碰个正着,面上一红又退了一步。
“公主为何避不见面?”
看到她的反应,卫如豪悄悄勾起唇角,看来公主对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她闻言,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他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抱着希望吗?
“公主?”他上前一步,意料之中地见到她又退了一步。
他今天有些不一样……李欢抬起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却看不出有哪里不同。
以往的他是不会这么同她说话的,这种好像看穿了什么的口气……
“公主,你还没回答我。”他不再进逼,只是站在原地,甚至露出一个微笑。
对了,他甚至连自称“末将”都改掉了!
“你……”她眉头微皱,“放肆!谁准你自称‘我’?”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说什么呀!
然卫如豪只是微一挑眉,“我是你的驸马。”
“驸马”两字一入耳,李欢先是怔愣,而后无奈地扯动嘴角。
“驸马?卫将军曾经这么承认过吗?”
苏虹月怨恨的面容在眼前缠绕,李欢无法忘记她的指控,是自己一手破坏原本可能完美至老的姻缘--
那些话一再提醒她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任性公主,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一点都不想夺爱啊!只想要求他一点点的注意、了解,却不知道这就是苏虹月痛苦的来源。
是呵!谁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份爱情呢?
现在只证明她的想法太过天真。
她不怪苏虹月,换做是自己,也无法容忍。
看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卫如豪握紧身侧的拳。
李欢眨去眼中逐渐聚积的泪水,昂头说道:“你走吧!本宫就当你没来过。”
“你当真要我走?”他炯炯的眼神盯视着故作坚强的她。
“是。”
“即使我是来接你回将军府?”
“回去?”她苦笑一声,“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要回哪里去呢?”
“从你嫁给我开始,有我在的卫家才是你的家。”
身侧的拳握得更紧了,他开始懂得何为苦涩。
怪不得她,是他没给她家的感觉。
李欢没有反驳,仅是抛给他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涩笑。
“你--”想为自己解释,想与她道个不是、想拥她入怀轻诉安慰,但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一群禁卫军已经挤入永宁公主的寝殿,将卫如豪围个水泄不通。
李欢和卫如豪都因这突发的状况一怔,还是卫如豪先回过神来,脸色一沉。
“你们做什么?”
“朕还想问你在这做什么,卫卿?”
一人排开层层禁卫军出现在卫如豪面前,赫然就是当今圣上。
“陛下!”
“皇帝哥哥--”
皇帝先是宠溺地瞪了一眼杏眸微睁的妹妹,而后威严地瞪视眼前恭敬下跪拜见的卫如豪--他的得力爱将,也是他的妹夫。
“卫卿,可否解释一下你会出现在永宁公主寝宫的理由?”
皇帝冷冷的语调让人一闻即知大事不妙,李欢担忧地望向两人。
没有皇帝的命令,卫如豪不敢起身,低头答道:“末将前来探视公主。”
“探视?”皇帝冷冷一哼,尊贵俊美的脸庞上净是不以为然,“卫卿是以什么身份前来探视?区区一个将军岂可擅进公主的寝宫,你置公主的名节于何地?”
他摆明刁难,耳聪人一听便知。
李欢秀眉微蹙,却没有开口为卫如豪解围;就这么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