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先表明我的立场。”
她马上接下他的话:
“以避免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你有什么可以好让我误会的。”
他仍面不改色地回答:
“今天我只是尽地主之谊,并无别的意思。如果不是向奶奶说……”
向映庭手臂交插在胸前,一副不屑地说:
“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奶奶硬要我答应你的邀请,我才不稀罕你的陪伴。老实说,对于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我没多大的兴趣。”
“等等,我先澄清一点,我没有邀请你做任何事情,还有,既然你对镇上风景没有任何兴趣,我建议,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
“干么?你在推卸什么责任?奶奶说,是你邀请我。”
“我以人格保证,我没有!”他举起右手发誓。见她反应如此激动,安哲旭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这一切又都是向奶奶安排的好事:“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向映庭点着头:“这么说……我们对彼此都没兴趣喽。这一切都只是奶奶的期望,对不?如果不是奶奶硬拗你,你也不会答应带我出游,而如果不是奶奶强要我与你出去,我宁愿坐在家里看电视。”
“很好。”安哲旭松了口气:“看来,我们总算有共识了。怎么样?还要一起出去吗?”
瞧他一副极想解脱的模样,搞不好其实他另有约会,向映庭才不想便宜了安哲旭,谁叫他从她一踏进小镇,就没放过消遣她的机会。
“当然喽,可别糟蹋了奶奶准备的食物,再说,如果她看见我们又折返回去,喔,这两天我铁定会被她念得满头包才回得了家。反正我们都讲清楚了,你对我没什么兴趣,而我对你也没什么感觉,不过就这两天,我们就满足一下奶奶的妄想症吧!你说怎样?”
安哲旭两手一摊地说:
“远来即是客,主当随客意喽!”
???
车辆驶进商店街,不到十分钟,便逛完一圈。
“要下去吗?这里的东西恐怕你都看不上眼。”
“镇上就这么条商店街呀?”
“当然比不上大都市,不过,短短一条街就够让镇民方便了,不论是柴米油盐、衣绸首饰,民生用品皆不余匮乏。但说到娱乐恐怕不多,可像小镇这种九点后就家家户户关上门的地方,娱乐设施也是多余的。这样对你而言算是荒凉的景象,应该看起来很不习惯吧。”
向映庭摇下车窗,探头出去问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
“像你这种惯于住在都市的小姐,不都是这样想吗?哎呀,又没有百货公司,连找一罐像样的香水也没有,更别提鞋子了,没有打折的衣服,也没有打发时间的电影院,更没有迷醉人心的PUB,怎么活得下去?”
“嘿,香水是瓶,不是罐,你真以为女人是把香水拿来洗澡用的呀?”她嘟起了嘴:“还有,别一竿子打翻全部的女人,你不想结婚了呀?再这样说下去,恐怕没人会爱上你的。”
“我本来就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
安哲旭竟然和她的想法一致,向映庭的兴趣全来了,她好奇地追问:
“你也对婚姻没兴趣吗?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我才有的毛病。我老妈常说我对婚姻恐惧是一种精神病,其实才不呢,我觉得自己的心理很正常。你想看看,当人们在热恋的时候,再夸张的谎言都能听成是情话;但结婚后,再认真的情话只会当成是废话。”
没想到看她年纪轻轻,还能说出有道理的话。安哲旭心有所感,附议地说:
“没错,恋爱会让人冲昏头,但真正让人失去理智的是结婚。真搞不懂,每年离婚率节节升高,但还是有一堆人往里面跳。”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笑笑地调侃道:
“怎么?!瞧你一脸被女人伤害得很惨的表情,难怪你一开始就对我没好脸色看,你是不是对年轻的女人都没好感?”“嘿,别在我身上想挖出什么爱情故事,我可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很明显,这分明是自我防卫。
向映庭灵敏的律师鼻,可是有闻到安哲旭身上一股防备的味道了。
“抗议!我奶奶说你是一个永远都会让人感到新奇的人。嘿嘿,你可是骗不了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
安哲旭的车速愈开愈快,甚至轻微晃动上下跳了起来。他不习惯和人谈论他的私事,而且也不喜欢。
他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干么?我不过只是说了句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的话,怎么引来这么多的问题?”
“反正在车上也是无聊,不如我们聊聊嘛!你先说为什么不想结婚?我以前老是被逼问这个问题,现在想听看看别人的看法。”
“那是我个人的私事,没必要和别人分享。”他别过头去,眼神专注在前方,看得出来脸上有些尴尬。
安哲旭真是老实,一问就被她套出什么来了。
他必定被女人狠狠地伤害过,向映庭追根究底的本性完全被激发出来了。之前,她被他调侃得以为自己真是白痴,现在可达到机会了。
“说嘛,说嘛,你之前对我没好脸色,老是嘲讽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年轻女人,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以前伤害过你的女人?是害怕我会迷恋上你,所以干脆先让我留下坏印象,还是我勾起了你伤痛的回忆,所以干脆把气出在我身上?”
虽然安哲旭紧闭嘴,一句也不吭声,但向映庭却是愈靠愈近。
“喔,还是……嗯,你有隐疾又怕别人知道,所以干脆就不与女人来往,就连婚姻也不抱希望。”
什么跟什么?现在变成隐疾?难不成她真以为他是性无能,所以女人对他来说是禁忌?
喔,老天,他招谁惹谁,难道不愿回忆自己的过去,也不行吗?
平日稳重冷静的安哲旭,难得汗流浃背的坐立难安。镇上的邻居对他的过去也顶多只是猜测,但从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问,这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个认识才两天,一个几近陌生的女人。
性情一毛躁,踩在加油踏板上的右脚,不自觉地又下压。车子在颠簸的石子路上,更加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啊,小心一点!”
向映庭提醒的话才刚说出口,头就狠狠地猛撞了下车顶,她还来不及把眼神移转到前方,车已经滑出了车道,并且朝她右手边倾斜。接着,只感觉到安哲旭的整个身子挤了过来。
不知道转了几圈,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脚、腿……慢慢地席卷到她的大脑,猛然一睁开眼,向映庭发现自己被夹在车子里,而车正掉入溪水中。
“救……救……救……命呀!”
满脑子的惊慌让她完全失去理智,一时情急也让她喝了几口水,难道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完蛋了?喔,她可还有好多事想做,至少她还没变成知名女律师呀。她不要这样,谁来救救她呀!
她除了大声喊救命外,再也想不出其他脱身的办法。
直到安哲旭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抱住她,并试图将她从车子里拉了出来,但太过于紧张的向映庭却惶恐地挣扎,死命地整个人黏附在他的身上。
“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他的一句话宛如镇定剂,也不晓得为什么,让向映庭将自己整个人交付到他的身上。
安哲旭紧抱着她,缓缓一步步走向岸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让她坐着。惊魂未定的向映庭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她将安哲旭当成是一块浮木,死命地抓着,想起刚从鬼门关爬出来,便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
“有没有哪里会痛?”
自已今天是怎么了?这条路走过好几百次,连路旁的草丛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还会失手摔车呢?
安哲旭自责并满怀歉意,他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直到确定她只是受到惊吓,才松了口气。但哭成泪人儿的向映庭却让他觉得心疼,情不自禁地紧搂着她。
“对不起。”
“我怕水。”
她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全身颤抖。
翻车事小,而是潺潺溪水让她害怕。
向映庭生平最怕的东西既不是蛇,也不是蟑螂,而是过腰的深水。无论是游泳池、溪水、河水,她碰都不敢碰,就连自己洗澡的时候,也绝对使用淋浴而不是盆浴。她想自己上辈子八成是淹死的,想到刚刚差点灭顶的经历,久久无法开口说话。两人身上的衣服全湿答答的,车子看来也泡汤了,微弱的太阳光并不能驱走身上的寒冷,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着凉的。
安哲旭二话不说,手臂轻易一把抱起惊魂未定的向映庭,并让她的手绕着自己的颈部,吃力地爬上公路,赤着脚,一步步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