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寄鸿卖著关子,只示意禾珊把那幅她的肖像画拿近前来,然后告诉她说:“禾珊, 你把这幅肖像昼的画布,从木板上拆下来!”
禾珊小心地拆著那上面固定的钉书针,当她把画布完全拆下后,她才大吃一惊地低 呼道:“原来,你……”
“对,我那一天趁你去楼上换衣服时,便把“月光夜宴”从壁炉内取出,然后反过 来钉在画板上!”
禾珊恍然大悟道:“你把我的肖像画,就大胆地画在“月光夜宴”背面,而且明目 张胆地摆在客厅里,难怪没有人会去怀疑!”
寄鸿突然激动地将禾珊拉近,沙哑地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底细,你还愿意嫁给 我吗?”
禾珊嫣然一笑,微嗔道:“哼!你这个神偷!”
“比神偷还要厉害一级喔!我不但偷了画,而且还偷了你的心!”
寄鸿吃力地把禾珊拉得更近,强迫禾珊俯下脸来,然后他深情地在她唇上一啄。
禾珊隔了几公分睇睨著他,绵远多情地低说:“你别太得意,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你 了,只是不说而已,你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真的?”
“别忘了,那天晚上你当圣诞老人从烟囱上下来,我们还面对面僵立了好一会儿!
”
“在黑暗中,你怎么知道?”
禾珊神秘地一笑,轻摩著他的鼻尖说:“你那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你走出去时的背 影啊!”
寄鸿邪里邪气地朝她脸上吹气,唇角挂著一抹好可恶的笑容。
“这么说,你也是有预谋的啰?”
禾珊噘起嘴唇,调皮地说:“当然,我比不上你飞檐走壁的功夫!”
“噢,是吗?这个秘密本来要在洞房花烛夜才告诉你的,现在却说出来了,那你更 是非嫁我不可!”
“你想得||”
她来不及说完,寄鸿一手重重地勾住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来地深吻著,她没再 挣扎,只是温驯得像一只被收服的小绵羊。
那幅画缓缓地从禾珊手中滑落,轻轻地躺在地上,朝上的一面正巧是“月光夜宴”
。
然而,那画中的女人似乎不再哀怨忧愁,就像是反面的禾珊肖像一样,她正看著前 方,看著作画时的寄鸿,想著愉悦的事,想著充满希望的未来,而呈现出一抹悲喜交集 的笑容。
窗外艳丽的阳光晒进来,正好投射在那幅“月光夜宴”的一角,那画中的月光,突 然蒸散出一片温柔。
就在这一刻,病房的门突然打开来,在还来不及回神之下,禾珊涨红著脸,惊惶娇 羞地推开寄鸿的拥抱,更令她大出意料之外的是,站在脸色有异的江母背后,是两名身 穿制服的警员。
“寄鸿……”
江母的语音梗住,她的双眼中已急出泪水来。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寄鸿纳闷地先后看了江母和禾珊一眼,其中一名警员也瞥见掉落在地上的那幅画, 他走近前小心翼异地抬起画,目光似鹰般地扫过寄鸿脸上,语气凝重地说:“看来物证 也在,这件案子是确立了;江先生,你被逮捕了,从现在起,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在我们 的监视之下!”
寄鸿霎时傻了眼,一旁的禾珊急声问道:“逮捕?什么罪名?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
“不!没有错!你们应该认识唐伟生吧?!他告江先生偷窃罪,而显然赃物就在眼 前!”
“唐伟生……”
禾珊喃念了一句,但感全身乏力地跌坐在病床床沿。
警员又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江先生,你现在身体有伤,而且你又是高知名度的人 ,我们警方也体谅你,暂时让你住院养伤,我们会派员守在病房外,也希望你能跟我们 合作!”
寄鸿两眼空洞失神地困难道:“放心……我不会逃走的,我犯的错,我自己会承担 !”
两名警员似乎不太放心地环视了病房一圈,这是在医院五楼上,唯一的窗子也加了 安全栅栏:这时两名警员才拿著「月光夜宴”步出病房。
江母一时泪垂满面,走近病床来哀声问道:“寄鸿,你到底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警 方要……”
寄鸿轻摇著头,打断江母乏力地低声说:“妈,我对不起你……是那幅画,那是我 的心血,我不甘心它落在一个财迷心窍、恬不知耻的人手上,所以我……”
“所以你又把它偷回来?!”
“妈,我……”
“你怎么这么胡涂啊?”
呆立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禾珊,她紧蹙著眉心,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声音充满 无助地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现在他一定是冲著我才这么做的!”
寄鸿热切地急说:“不,这不是你的错,禾珊……”
禾珊一双眼眸在泪光中晶莹闪烁,她心中已暗自作下决定。她突然显得异常坚决地 说:“我去找唐伟生!我知道他要什么,我会叫他把这案子撤掉!”
“不!别去!禾珊……”
然而禾珊笔直地往病房外快步走出,只任寄鸿在身后惶恐地狂喊,他想挣扎下床, 无奈又触动了身上的伤,他痛苦地紧闭双眼,同江母哀求道:“妈,别让她去……”
江母急扶住想下床的寄鸿,只茫然无措地说:“寄鸿,你别乱动呀!躺著!”
“禾珊、禾珊,别去……”
寄鸿痛彻心扉地低唤,江母哀愁地叹了口气,她的心中一点主张也没有了。
第十章
楚禾珊内心十分明白,她回过头去求唐伟生,这无异是自投罗网,但是她别无选择 ,为了要救寄鸿免于牢狱之灾,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寄鸿的声誉不能就此毁于一旦,更何况江家的寡母稚女都需 要他,这一切事端要不是因为她,因为唐伟生对她的由爱生恨,事情也不会演变得这么 复杂!
禾珊深深地感到内疚,她一定得想法子替寄鸿解困,而解铃仍需系铃人,她只有再 回头去找唐伟生。
至于她自己呢?她想过如果再回到伟生身旁,所必须忍受承担的后果如何?
在前往警方拘留所的计程车上,禾珊的泪水决堤般地静静淌下脸庞……为了寄鸿, 她必须这么做!
地无法再去想自己未来的处境了,即使眼前现在,在法律上她仍是唐伟生的妻子,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选择;而寄鸿……寄鸿对她的爱和给她的快乐,虽然是那么地短暂, 但也够她后半生回忆了……她不怕,在唐伟生身边忍辱偷生这么些年了,她也心如槁灰 、麻木不觉了,在有过寄鸿的真情挚爱之后,她再也不怕了,就当是幻梦一场,也不过 是再回到过去现实残酷的旧生活罢了,她不怕,不怕……计程车在拘留所前停下,禾珊 付了车资后,迅速地往门口走入。
在会客室中,警员已前去提领唐伟生了,禾珊一颗心忐忑不安地狂跳著,她深怕自 己会有股往那张丑恶嘴脸撕抓去的冲动,但是她不能忘了,她是来求他的。
伟生出现在会客室门口,他故意夸张地站在门口上,边摇头边作著大为惊讶的动作 ,又大声嚷道:“我真不敢相信!我太感动了,我最温柔最美丽的妻子,竟然还记得来 看望我?!”
伟生直瞅住禾珊,她只感到脸上像有一群苍蝇在蠢动一般,她别过脸去,声音冰寒 如刀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提领的警员退居一旁,伟生大剌剌地隔著小桌,在禾珊对面坐下,脸上表情复杂而 狰狞,就像一只恶虎盯上它的羔羊一般。
伟生故作不懂地反问:“我怎么啦?”
禾珊强忍住内心的悲愤,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唐伟生,你不必跟我装腔作势 ,什么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今天早上警方去医院找过江寄鸿了……”
伟生作戏地长哦了一声,直说:“哦||你是说那件事喔!我本来也只是怀疑,他 鉴定过那幅“月光夜宴”,怎么可能看错膺品呢?除非是他自己有预谋,没想到警方马 上来个人赃俱获!哈!”
“我求你……”
禾珊的泪水又无助地夺眶而出,声音虚弱而无力。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伟生的冷笑就像一张放大的噩梦画面立现眼前。
“我再说一遍,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把案子撤销!”
伟生突然双掌重拍在桌面,人霍地站起,他还来不及骂出口,一旁的警员喝斥了一 句:“喂喂,干什么?不想会客的话,马上就把你关回去!”
伟生识相地干笑了两声,又坐了下来。
“哼!原来你是为了他的事来找我,倒不是真来看我?!”
禾珊冷然回敬道:“你应该早就料到了!”
“是!我是料到了,你要我撤销他的窃盗案子,那我的案子呢?啊?我现在是杀人 未遂罪,谁来撤我案子?”